第74章
  “前世的旧债,你如今已还了大半。”
  秦朔翕动着唇,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这样,对我,师尊……不会,放过你。”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道化掌门身上,”宋晚尘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不如想想,你残害同门、弄丢灵器、被天元宫追杀,现下又多了一条滥杀无辜的罪名,数罪并罚的情况下,他还能将你留在无情宗,留在修仙界吗?”
  秦朔听出他这是要把江越的死推在自己头上,却虚弱到说不出反驳的话,“为了不让你继续作恶,作为你的未婚夫,亲自看管你,很合理吧?”
  “不……”
  然而这个字才出口,对方的指腹便摸到他的眼皮,“这些日子,我目不能视,连认路都困难,你却同他人逍遥快活,过得无比自在,可知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拔剑的声音响起,才终于得以印证。
  “若要还清旧债,公平起见,你也得尝尝这滋味才行……”
  第77章 破庙
  秦朔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凡人。
  没有内丹, 没有灵力,储物袋被拿走了,玄光剑不见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更让他恐慌的是,睁开眼的那一刻,周围是虚无的, 不是完全的黑暗,也不是完全的空白,就只是虚无。
  就如宋晚尘所说,失明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只有设身处地的体会才能明白。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自己看不见的事实,可在摸到眼眶的那一刻,心里还是阵阵发酸。
  秦朔蜷缩在不知何处的角落里,身子止不住地发抖,他闻到四周腐朽的气息, 知道这里肯定不是竹林小屋。
  内丹被剖以后, 五感都恢复了凡人的状态,他好冷,可是身上只有一件单衣,是在昏迷期间被换掉的, 薄的几乎一扯就破。
  说来也奇怪,之前剧痛无比的伤口, 如今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连眼睛也只是隐隐胀痛,除了看不见之外, 并没有其他异常。
  是宋晚尘在他昏迷前喂的丹药起作用了吗?
  秦朔尝试活动右手,却吃疼得闷哼一声,发现只有手腕的伤没有被治愈,连张开手指都困难。
  他勉强用左手拉紧身上的单衣,不想坐以待毙,忍着疼痛扶墙站起来,一点一点摸索着往外走。
  只要能出去,只要能托人向师尊传递消息,就还有一丝挽回的希望。
  周围的墙壁年久失修,他边往前摸,后方的土渣就跟着掉落,一手的灰闻着很不舒服,尽管难受,也要坚持从这走。
  不然还能怎么办,看不见,就只能用笨方法。
  秦朔笨拙地沿着墙走,却因为缺乏经验没注意脚下的路,被杂物绊倒在地,狼狈的摔了一跤。
  “唔呃──”
  他的小腿被尖锐的碎片扎穿,不得已停下,咬住下唇,将那一小块碎片拔出来,继而撕下单衣的一角,将不断流血的伤口缠住,慢慢站了起来。
  有了这次经验,秦朔总算知道该怎么探路,从周围的杂物里找到一根不长不短的树枝,用来当作拐杖,边用树枝探路,边扶着墙往前走。
  经过他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在扫清所有障碍过后摸到了门口。
  可就在秦朔放松下来,以为自己能出去的时候,却在下一秒撞上了坚硬的胸膛,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对方攥住手腕,冰冷的声音随之传来:“这是要往哪儿走,不准备知会我一声吗?”
  秦朔如坠冰窟般浑身发抖,用力甩开他的手,恐慌地往后退,却因为退得太急被杂物绊倒,踉跄着站起身来,想跑却找不到方向。
  “秦朔,忘了这是哪儿了吗?”宋晚尘的脚步朝他逼近,到身前停下,又道:“也难怪,毕竟你现在看不见。”
  手腕被再次抓住的那一刻,深埋在心底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秦朔本能挣扎了起来:“放……放手!别碰我!”
  这声制止却被宋晚尘当作耳旁风,非但没有放手,还解开他的衣带,摸到腹部愈合的疤痕,不住摩挲着:“和你之前的行径相比,我对你,已经算得上仁慈,试想这一世若是没有重来,我岂不是还在阴曹地府,忘川河边苦等,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从皮肉划过的冷意让秦朔不住发颤,如今的他,凭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和大乘期修士对抗,不得不另想办法,看不见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语气猜测对方此刻的心情,“可这次不一样,从下山到现在,我都没有伤过你,更没有呃──”
  话音未落,脖颈便被用力掐住了,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解释了,只听宋晚尘在他耳边低语:“你怎么能保证这次不同,如果不是因为陪你下山的人从白毓换成了我,前世的情形还会重演一遍。别拿你现在没做就是没错的理论说教,你忘了,不代表我能忘,你欠我的,全都得还回来。”
  “咳呃……哈啊,哈啊……”
  桎梏松开的那一刻,秦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不住地喘着气,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伤口才痊愈不久,正是需要恢复的时候,经这么一折腾,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宋晚尘还嫌不够,抓住他另一只手就要拖着往里面走,却骤然听到秦朔发出的哀嚎:“疼,好疼……放手,快唔呃──”
  “疼什么?”宋晚尘权当他在装模作样,讽刺道:“你的伤都是我用灵力修复的,早就痊愈了,怎么可能……”
  话音到这戛然而止,只因他忽然发现秦朔小腿的伤在拖拽下浸透了包扎的布料。
  “真蠢……”
  宋晚尘喃喃着,指尖的银丝缠绕而上,顷刻间止住了血。
  “疼也是你自作自受,”他不动声色地松开秦朔的手,将怀里的药粉取出来,掀开那层布料,尽数撒在伤口上,冷道:“谁让你非要乱跑。”
  秦朔疼得不住发抖,对他的碰触像见了鬼一样,下意识往后躲,一次两次还好,反复数次终于把宋晚尘逼急了,按住他的肩膀道:“我给你上药,你还躲?”
  “我不要……不要你上药,让我走,”秦朔一心想离开这里,情绪受失明影响,已经不安到了极点,只是勉强维持最后的体面:“你该报复的都报复了,还留着我做什么?”
  宋晚尘不由得笑了,慢慢松开了手:“你觉得,是我把你困在这里不让走吗?”末了又道:“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怎么会拦你。”
  听到这话,秦朔茫然地抬起头,尽管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但还是从语气里听出一丝认真。他摸到手边的树枝,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并未被阻拦,顿时燃起了希望。
  可就在他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宋晚尘的声音又在背后缓缓响起,“只是有一点忘了提醒,你的储物袋和聚魂灯,还在我手上……”
  秦朔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攥在手里的树枝紧到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是走是留,都随你意。”宋晚尘说:“不过,在你走后,这盏聚魂灯的灯芯还能不能亮,就是未知数了。”
  “别动他……”
  秦朔喉咙干涩:“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把聚魂灯还给我。”
  宋晚尘将聚魂灯从储物袋里取出来,看着灯芯里不断跃动的金光,低语了句:“不是喜欢看吗,这次让你看个够。”话罢,他将其放在供桌上,转头对秦朔道:“和上次一样,脱衣服。”
  秦朔先是一怔,过后立刻明白他的用意,发自内心的抗拒:“不要,我不想在这……”
  “可以,脱不脱是你的自由。”宋晚尘拿起桌边与之相似的灯盏,往地上一砸,声响惊得秦朔心骤然一跳,“但是砸不砸,也看我的心情。”
  宋晚尘在他开口之前敲了敲供桌,一字一句道:“这是第一个灯盏,我手边还有一个,你觉得是留着好,还是不留好?”
  秦朔紧攥着衣角,根本不敢拿金未离的性命去赌,如果连魂魄都不在了,就真的没有复生的希望了,为此还是忍着难受解开了衣带,心里的酸涩无以复加。
  衣物落地以后,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抓着手腕往角落里拖,一把扔到了杂草堆上,踉跄着想爬起来,再次被压住了手脚。
  灼热的气息涌上来时,秦朔克制不住地想躲,但被压得太紧,根本躲不开,只能在目不能视的恐慌之下被迫更加粗暴的对待。
  他从未这么疼过,连哀嚎着求饶都没被放过,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大腿内侧流下的血,浑浑噩噩间,都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结束,疼痛才有所缓解,秦朔蜷缩在角落里不断发抖,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浑身上下都汗湿了,英俊的脸庞烫红起来,像是在这过程中受了风寒,隐隐有发烧的迹象。
  “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我想你早就忘了这座破庙了。”
  宋晚尘不紧不慢地套上外衣,边系带边道:“曾经,你、我、白毓,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当初你顶替亲传弟子的名额,是对不起白毓,后来在竹林小屋走火入魔,是对不起我。每一笔债,我都替你记下了,只需要你慢慢反省,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