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秦朔想摸丹瓶,却想起最后十颗已经在之前分完了,眼见他们所处的三层就要倒塌,他抓住顾逸的手腕,同时取下怀里的香囊,“顾兄,麻烦你替我告诉明悟长老,神宗阁首席,我一定会替他带回来的。”
  “什么……”
  不等顾逸反应过来,秦朔就将香囊系在他手上,将其一把推下密道。
  而下一刻,坍塌的墙体封住入口,在轰隆的巨响当中,伴随着浓重的雾气和尘灰,往日高耸入云的万妖塔刹那间成了废墟。
  秦朔不知自己是何时爬起来的,总之起身的时候,面前白茫茫一片,四处都是浓雾。
  他在倒塌之前用乾坤袋里的混元披风护住身体,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可身在辨不出方向的浓雾当中,秦朔越走越觉得头昏脑胀,他用剑支撑着身体,朝光亮走去。
  意识混沌之际,四面涌来数不清的红雾,逐渐在雾气里凝聚成形,一个个带着利爪的身影出现在他周围,步步逼近。
  「杀了他,他是令玄夜魔尊殒命的罪人。」
  仿佛从高空传来的声音让秦朔停住脚步,他的视野开始模糊,看不清四周的影子到底属于谁。
  无数带着杀意的影子扑来的瞬间,从秦朔衣角滑出的两条小蛇转眼化为吞天巨蟒,以极为凶猛的势头将胆敢上前的妖灵吞入腹中。
  吞咽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惨叫,飘荡的妖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却还是有不知死活的趁这两条巨蟒无暇分神的空隙,伸出尖如刀刃的利爪,朝秦朔的脖颈横斩而来。
  距离不过一寸的刹那,剑光一闪,才化成形的妖灵被瞬间斩成碎块,清冷如尘的身影收剑入鞘,来到秦朔面前。
  失去意识之前,秦朔半睁开眼,看到宋晚尘迎着月色将自己抱起,轻声说了句:“睡吧,这里有我。”
  第183章 前尘
  月色如霜,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浓雾当中,一道身影抱着秦朔在林中疾行, 无数妖灵紧随其后,充斥的怨气腐化经过的每一棵树,枝干瞬间枯萎,仿佛被吸干灵气。
  那团凝聚成形的红雾却愈来愈庞大,甚至将周围的妖灵一并吸收,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 将大幽山的半边树林统统碾碎。
  换作从前,宋晚尘一定会留下奉陪到底,可现在不行,他怀里还有秦朔, 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让秦朔好好休息。
  宋晚尘在大幽山潜伏的这两日摸透了地形,知道距离半山腰不远的地方有处山洞,周围杂草丛生,又有浓雾遮掩, 只要隐蔽气息, 不被妖灵发现,那里就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山洞漆黑幽静,外边不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是妖灵还在寻找他们的踪迹。
  宋晚尘将秦朔放在石壁旁, 脱下披风和外衫给他垫着,用手摸了摸他的脸。
  秦朔仍然昏睡着, 脸上残留着万妖塔坍塌过后的尘灰和擦伤,虽然如此,也还是盖不住俊朗的眉目, 倒让人生出几分逗弄之意。
  明明再近一步就能碰到唇,宋晚尘却在这时停下了,他注视了秦朔好一会儿,坐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倒了点水在手帕上,仔仔细细为秦朔处理伤口。
  上完药,才将人抱在怀里,闭上眼道:“好久没有这么抱你了。”
  宋晚尘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秦朔早点醒来,还是希望秦朔在自己怀里的时间久一点。
  「阿朔,你告诉我答案吧。」
  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心声让昏睡的秦朔指尖一动,仿佛穿过重重光影,来到另一处地方。
  浓雾散开,秦朔睁开眼,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识回过头。
  日头朗朗,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眼前一众弟子还是青衫少年。
  “大师兄,你怎的回来了,仙门大会那边不要紧吗?”
  师弟们见到他,欢欢喜喜地迎上来,左一个右一个的,拉都拉不开。
  “师兄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想是抽空回来看我们吧。”
  “师兄,来看我新学的剑式,为了等你回来看,我可练了不少日子呢!”
  “剑式什么时候都能看,师兄才回来,定然乏了,还是听我弹琴解闷最好,正好紫明轩备了师兄最喜欢的茶……”
  他们面上和气,却在暗暗较劲,谁都不肯先放手,一定要把秦朔拉回自己的住处。
  风熙是最黏他的师弟,平日就爱耍横,如今见他被其他人围着,小性子又上来了,见面就抱怨:“师兄,你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弄得他们都要过来,我本想去接你的……”
  “好了,别闹了。”秦朔习以为常地揉揉他们的脑袋,笑道:“都是我的师弟,我怎会厚此薄彼,等有空了,师兄一定去看,现在有事在身,就不陪你们了。”
  风熙和边上的付恒对视一眼,后者撇了撇嘴:“师兄该不会是为那贱奴回来的吧。”
  秦朔皱眉道:“付师弟,说的什么话,他也是乌金长老的弟子,你贵为他师兄,怎能如此折辱他?”
  “谁折辱他了,是他自己轻贱自己!”付恒哼道:“明明就是个端茶倒水的外门弟子,非要挤到内门来,还想跟大师兄攀关系,我最瞧不上这样的人,大师兄,你不知道,我好几次看到他偷拿你用过的茶杯和手帕,他就是个贼!”
  “够了──”
  同样的话,秦朔已经听过不少次,他身为大师兄,有维护宗内弟子的责任,自是不会刻意偏向哪一方,“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你身为他的师兄,理当引他走向正道,怎么我才去仙门大会几日,就听说藏器阁灵器被窃,乌金长老还准备将他逐出师门?”
  风熙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扯了扯付恒的衣角,让他退下,“谁知道呢,说不准是他动了歪念,才想趁大师兄去仙门大会的时候盗取灵器,没想到被发现了,也是他劣性难改。”
  秦朔却觉得这事疑点重重:“他才暂代我守藏器阁不过几日,连里面放着什么灵器都认不全,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心思,当中是不是有误会?”
  “哪来的误会……”有弟子嘟囔道:“不就是他总缠着师兄,想用灵器投机取巧,讨师兄欢心吗?”
  “讨我欢心?”
  秦朔看向眼神闪烁的风熙,顿时明白了什么,“风熙,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在场弟子一应噤声,像是怕他生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风熙起初还不肯承认,可看到秦朔凝重的神情,还是错开视线,不情不愿的开了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他不自量力,见师兄参加仙门大会,他也想跟着去,我说他那几样法宝入不得眼,就算去了也只能当师兄的累赘,就指点了他一下……”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秦朔也知道他的“指点”是何意,压着火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指点’会害死人,如果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他现在已经在诛仙台受刑了。”
  “师兄……我也是为你好,是他整日缠着你,害得你不能好好修行,我不过是替你教训教训他。”风熙闷声道:“都怪他,要不是他多嘴,和师兄一起去仙门大会的人就是我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秦朔心知再争辩也无益,干脆撇下他们,前往大殿为白毓求情。
  师尊闭关,无情宗暂由乌金长老接管,因此宗内有什么事,都要先过问乌金长老。
  “长老,处罚白师弟一事,还请三思。”
  秦朔来到殿中之时,乌金长老还在和其他长老商议白毓的去留,他当即跪下求情:“白师弟此举虽糊涂,终究没有酿成大错,还请长老从轻责罚。”
  乌金长老正在气头上,见他竟抛下仙门大会回到宗内为一个罪徒求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手边的摆件往地上一砸:“他糊涂?我看是你糊涂──仙门大会这么重要的事你都敢撂在一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这么不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让我怎么和你师尊交代?”
  边上几位长老都在劝和,秦朔却屹然不动,仍旧平静如初,“长老放心,即便是师尊出关问起,责任也在我自己身上。我是无情宗的首席弟子,他们的大师兄,管教不好门下师弟,还有何颜面参加仙门大会,所以这事错也在我,我愿和白师弟共担此责,还望长老宽恕。”
  话罢,秦朔深深一拜,姿态恭敬地让乌金长老说不出话来,只得叹气。
  “罢了,从小就是这样,让你师尊惯的,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师尊出关再议吧。”乌金长老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白毓的事,还是不好从轻发落,为免惹人非议,逐出师门最好。”
  “长老,他和我一样是凡人出身,无父无母,也没有世家大族做靠山,你若将他逐出师门,修仙界不会留他,凡间也无居所,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又能去哪儿呢?”
  秦朔抬起头,眼眸亮如点漆:“既是为失窃的灵器,不如让他将功折罪,去凡间寻回灵器,这样无情宗的灵器得以找回,也能落个善待弟子,恩威并施的好名声,长老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