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祝乘春率先爬上玉台,齐云霄紧随其后。玉台台面微凉,肌肤抚过的地方却又生出一丝温热。
  祝乘春盘膝而坐:“云霄儿,和本君一起,相对而坐,默念第四重天合欢境的口诀,感受出窍之玄。”
  齐云霄闭目凝神,默念第四重天口诀,周身灵力如溪流般缓缓流淌。玉台之上,阴阳双鱼游曳,篆文渐次亮起,化作细碎流光,缠绕于二人之间。
  神识一片清明,这与他以前念清心诀的灵台清明又不同,并非清心寡欲,而是身轻体畅,洋溢着明快的感觉。
  渐渐的,他能“看”清,祝乘春的神魂化作一缕银辉,如月华倾泻,又如薄雾轻拢,缓缓向他靠近。
  那神魂不似平日的张扬,反而带着几分试探的柔软,轻轻碰了碰他的灵台边缘。
  「云霄儿……」
  一声轻唤,回荡于神魂深处。齐云霄的神魂本能地迎上去,如剑修一贯的直率,却又在触及对方时放轻了力道,化作温润的灵力,与那道银辉交融汇合。
  玉台化为太极之象,阴阳二气流转,将二人包裹其中。
  祝乘春的神魂轻声笑着,银辉倏然散开,变成千万缕细丝,轻柔地绕上齐云霄的神魂。
  缠绕着,包裹着,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仔细触过。
  齐云霄的神魂陡然绷紧,既非肉身碰撞,神魂的触碰将感官放大了数十倍。他“看”到祝乘春的神识凝成人形虚影,红眸含笑,指尖点在他眉心。
  「放松些……云霄儿,这是绝妙的修炼之地。」
  外间云气翻滚,似化为鸾鸟之形,交颈厮磨;宫殿门口升起一盏长明灯,灯火无风自动,摇曳成双。
  玉台之上,齐云霄的神魂终于适应了这样的修炼之感,反客为主地化为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亦如剑意般锋利纯粹。
  祝乘春的神魂愈显柔和,如水波绵长,将利剑紧紧包裹。
  灵台之中,传来祝乘春含笑的声音:「如今,本君也做了一回云霄儿的剑鞘了。」
  玉台下,古篆亮如赤阳。
  不知过了多久,蜃宫内渐渐恢复平静。
  齐云霄睁开眼时,祝乘春正懒洋洋地倚靠在他怀里,衣衫半褪,银发铺满了台间,桃花簪被放在一边。
  玉台顺从此地主人的心意,化为一面玉境,映照着彼此的光景。
  身体的些微热气令镜面起了层薄薄的雾,水痕淌于镜面,愈发难以窥清底下光景。
  他心中一动,手掌揩干雾气,指尖点了点镜面中映着的殷红:“颠倒境,名不虚传。”
  祝乘春稍微侧身,衣摆遮住了镜面,隔绝了视线:“云霄儿真是……”
  “真是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将春君压倒在玉镜上:“是你让玉台变的镜面,乘春很喜欢照镜子吗?”
  祝乘春忙抵着他的肩头,似有推拒之意:“本君可没那么说。”
  齐云霄眼中暗色汹涌,将人翻了个面:“没关系,我很喜欢。”
  他俯身亲吻那人的银发发梢,他听到那人压低的泣音。神魂交融后,修为深厚不少,体力比之前更好了,于是修炼的时间也能变得更长了。
  云海舒卷,不知几时休。
  镜面水雾模糊,擦了又湿,湿了再擦。
  第54章
  蜃宫神交修炼数日, 气息圆满,齐云霄被祝乘春引去衔春涧,沐浴调理。
  南峰衔春涧坐落飞泉百道,聚灵成气, 山间草药众多, 水流皆含药理精华,滋养身体, 固本培元。
  齐云霄褪去衣物, 盘膝坐于潭水中一块水石上,潭水的清波拂过他的侧腰,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令流淌在脊背上的晶莹水珠折射出五彩的目眩光晕。
  后背骤然传来指尖的戳弄感。先戳肩胛上方的水珠,后又沿着水渍戳弄他的侧腰。
  齐云霄立时从打坐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知道是祝乘春在捣乱, 不禁心荡神摇,表面上却闭着双眼, 不为所动。
  一大团温热落于怀中,颈间传来发丝搔过的微痒感。骚扰他的某人更加大胆, 戳完水珠戳腰窝, 戳完腰窝戳胸膛,大有不戳到齐云霄睁开眼便不罢休的意味。
  齐云霄依旧闭着眼睛,倏忽闪电般出手,精准抓住作乱的手指:“别闹。”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方才在颠倒境玉台上哭着求他别弄了的人是谁?
  花香拂面, 脸颊被唇瓣柔软地蹭了一下,湿漉漉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祝乘春咬着艳色下唇,倚在他怀里对他笑。
  那人眉眼慵懒, 指尖滑过他下颌轮廓,来回勾挠:“本君调息完了,甚是无趣,云霄儿陪本君耍一会呗。”
  狭长上挑的狐眸永远自带戏谑,红瞳眼底却含着外人不可知的深情之意。
  齐云霄喉头微动,一手掌住对方后脑,灼热的吻如疾风骤雨般砸落,泉水飞溅声中隐约传来压抑的喘息。
  半日之后,终于停歇。祝乘春蔫蔫地窝在齐云霄怀里,脑袋枕在臂弯里,如玉似的长臂伸去折一片草叶,蘸了点山泉水,擦拭着双腿。齐云霄一双黑眸紧盯着对方腰窝处巴掌大小的淤青,莫名心虚,手掌凝聚灵力覆盖其上,替祝乘春疗伤。
  ……属实折腾过了头。
  原本从颠倒境过来,就是想借衔春涧药泉调息的,谁知调息不成,反和那人在水中又胡闹了一通。
  虽说祝乘春撩拨在先,可自己定力不足,被撩拨上头也是事实。
  好在祝乘春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只似乎格外虚弱了些,指间夹着草叶,擦拭的动作有气无力,偶尔还皱眉闷哼一两声。齐云霄愈发愧疚,放轻动作按压那人侧腰:“很疼吗?”
  祝乘春摇头哼哼,不说疼也不说不疼,蹭在怀里黏糊糊地亲他脖子。齐云霄心疼得不行,扯了片草叶替他继续擦洗。
  一道金色传信从千劫桃邬方向而来,怀里的人儿身形一震,一改虚弱模样,招了招手,信鸟化为金符,落在他手中。
  粗略看过,祝乘春一双眉难得拧紧,将金符递给齐云霄:“你看。”
  齐云霄展开符纸,里面赫然写着林昭然打算携带吞噬蟞前来风月道放虫的阴谋诡计。
  青霞宗是百年前仙魔大战后建立的宗门,自然也镇压着空间裂缝。林昭然是玄冥子的爪牙,能拿到蟞虫,正是玄冥子的授意。
  所以他的师父……会是这样遇害的么?
  他将信纸捏成一团,手指轻颤:“传信来源可靠吗?”
  祝乘春神情严肃:“这是安插在青霞宗的暗线得到的消息,不论消息虚实,本门都该严加戒备了。”
  “那吞噬蟞繁衍速度极快,中招又无声无息的,等到发现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如若林昭然带吞噬蟞进来门派,哪怕只有一只,都难以发现。”
  说罢,祝乘春出水穿衣,动作利落无比,瞧不出一点儿虚弱之意。齐云霄心乱如麻,后脚跟在他身后上了岸。
  “现在要怎么做?”
  祝乘春沉吟道:“云霄儿随本君一起去本门各处,用领域之力补全阵法,防范吞噬蟞来犯。”
  二人身处衔春涧,便先修补此地阵法,而后是颠倒境、缚情殿、醉胭殿,最后行至千劫桃邬。
  蟠桃树下,言席玉长身而立,对二人施了一礼:“席玉见过春君大人,首席大人。”
  齐云霄还记得他,这位来自青岚门、模样正派的青年修士,在风月道做的最多的事情,是将诸位道侣的名字写在红绸上,挂于蟠桃树枝头。
  此刻的他眉头紧皱,蕴着一团解不开的愁云,再度拱手:“吞噬蟞是何物,恳请春君大人解惑。”
  祝乘春却并不解答,而是令他去办一件事:“席玉,你去召集本门修士,本君有重要的事情对你们说。”
  言席玉领命离开后,祝乘春对齐云霄道:“云霄儿在青霞宗二十年,可知这言席玉,曾是青岚门极富盛名的大师兄,忽有一日叛离门派,走投无路,来到了本君门下。”
  平白无故的,春君定不会同他说起个不相干的人,齐云霄未思索太久:“言席玉,青岚门,都与青霞宗之事有关?”
  春君颔首,神色并不显轻松:“那时候你师父早早察觉端倪,将青霞珠交予本君保管,但我和他并不知,青霞珠竟可以开启空间通道——能开启通往各处的空间通道,定然也能撕开空间乱流,将此地与域外相连接。”
  齐云霄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玄冥子的最终目的是取得青霞珠连通域外,那么百年前的仙魔大战,是否会因此重现人间?
  祝乘春负手踱步:“如今留存于世的空间裂缝太小,不足以令天魔降世,只有吞噬蟞这样的域外魔物能少量进出。但青霞珠开辟的空间通道并非单向传送阵法,若辅助以其他法宝,未必不能长久连通两界。”
  齐云霄上前一步,双手握拳,斩钉截铁道:“若师父因此遇害,那我定然要与玄冥子那厮不死不休,青霞珠,断然不能落入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