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就因为他有了这些期待,所以上天要这样惩罚他,让他痛彻心扉,然后牢牢地记住这个血律。
  ——他不配。
  忍受了一整天的屈辱、折磨、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洛斯年捂着胸口,哭得喘不过气,不得不弓下身缓解痛楚。
  够了。
  他对自己说。
  够了,别哭了,做点什么吧。
  可是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
  好像除了哭,他什么都不会。
  第25章 录像带
  并不是这样。
  第二天,洛斯年顶着红肿的双眼起床,站到镜子前,用凉水一次又一次地冲脸。
  镜子里的自己非常狼狈,眼睛肿着,脸上有伤,还有水一直往下滴。
  他看着镜子,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只会哭。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哪怕下一刻天就会塌下来。
  他会活着。
  无论用什么办法。
  门外,顾越喊他:“还没好吗?”
  洛斯年回过神,关上水龙头,出了门。
  顾越给他找了医生,洛斯年低着头,任对方给自己包扎。
  医生对他身上的暧昧痕迹熟视无睹,一边干活,一边外放手机。
  浮夸的电子音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一觉醒来天塌了!】
  【就在昨天,45岁的伯文王子突发心脏病,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谁知道经过一夜抢救后,居然宣布猝死!】
  【国王陛下悲痛欲绝,但不得不面对更严重的问题——他必须选择新的接班人。】
  【更狗血的是,伯文王子才刚死,就冒出来好几个国王私生子!】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那我也不管了——皇储之位将会花落谁家?本频将为你持续追踪报道!】
  电子音太有活力,洛斯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这是真的吗?”
  医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过跟我们也没关系,谁做皇储,不都是像现在这么活?”
  说得也是。
  洛斯年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可是,这天他哪怕是待在屋里,也明显感觉到不同。
  也许是仆役们加快的脚步,也许是顾越凝重的表情,也许是院外一些隐隐的、不安的交谈。
  像是一锅尚未沸腾的开水,已经有细碎的气泡往上冒。
  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起初,洛斯年仍然不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顾越告诉他,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
  过段时间,萧沉也可能会离开府上。
  洛斯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间抬起头。
  顾越以为他舍不得,气哼哼道:“怎么,你还想跟着走?”
  “没有!”洛斯年连忙摇头,温顺地窝进顾越怀里,“我有您就够了。”
  顾越低笑:“摔傻了?变得这么会撒娇。”
  洛斯年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顾越也发觉,这几天洛斯年对他相当依赖,已经到了黏人的程度。
  他只当是那张id卡的功劳,相当受用,亲了亲洛斯年的脸颊:“等萧沉一走,你就不准再想他,听见没?”
  洛斯年看着他,语气很乖:“我只想你。”
  顾越心花怒放。
  他盯着洛斯年,怎么看也看不够,越是看就越庆幸当初自己不讲理,硬生生把人抢到手。
  否则岂不是要错失一个宝贝?
  他低笑出声,用力抱了抱洛斯年,在对方耳垂轻轻一咬:“真可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不然......”
  顾越没说下去,但洛斯年已经满脸通红。
  往常这个时候,洛斯年要么是回避,要么是抗拒。
  今天却仅仅是害羞地眨了下眼睛,就抬起眼皮:“我等您。”
  太可爱了。
  顾越一个没忍住,还是亲了上去。
  厮混一会儿,顾越手机都快被打爆了,这才不舍得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洛斯年没想到,这场危机会这么快消失。
  起初他还有些惴惴不安,可是一直等伤好,也没人来找他。
  顾妄书的话,萧沉的事,好像真的就这样被人遗忘了。
  相反的是,顾家越来越忙碌,渐渐多了许多穿军装的人。
  他偶然从门口往外看,还会看见一些黑漆漆的武器,但仅仅是一两秒,又很快被人用布包起来。
  就连一无所知的洛斯年,也嗅出了空气里的紧张。
  洛斯年也因此安心下来。
  一个伶奴的事而已,能有多重要?没人会一直记着的。
  洛斯年放松下来,开始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院子里的茉莉花开了,他打算编一束花环,送给顾越。
  戴在头上好像有点傻,洛斯年想了想,将花环编得小了一点。
  他编得很认真,很用心,手指被刺破了也没在意,将一朵朵娇小的花苞编进去。
  日光下,鲜绿色的花环坠满洁白茉莉花,小巧精致,还有可以调整松紧的部分,相当漂亮。
  洛斯年这才满意。
  他扔掉其余的失败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顾越书房里去。
  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让他浑身僵硬的声音。
  “阿越。”
  是顾妄书!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快就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不想你和萧沉之间还有嫌隙。”
  顾越嗤笑:“我没什么嫌隙,只要他不介意就行。”
  顾妄书却说:“不,我的意思是,你也放弃。”
  洛斯年像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呆呆地听着屋内对话。
  顾妄书说:“这个伶奴心思不正,不断在你和萧沉之间挑拨,留下也是个祸害,不如早点解决,免得以后节外生枝。”
  “哥,你要是就想说这些,不如走吧。”
  “我猜到你不愿意,所以,这里有一盘录像带,你自己看看吧。”
  屋外咔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顾越径直冲到屋外,只见洛斯年正狼狈地跪坐在地上,拐杖滚得很远,他几乎是匍匐着去捡。
  顾越心脏猛然一跳,连忙将人扶起来。
  扶了两下,感到很强的阻力。
  低下头,就看见洛斯年满含恐惧的双眼。
  这眼神并不陌生,可以说,他们在一起的大半时间,洛斯年都是这样看着他的。
  可不知为何,顾越此刻却格外无法忍受。
  以至于脱口而出一句:“我不会放弃你,别怕。”
  身后,顾妄书不赞同地开了口:“阿越......”
  “行了别说了,”顾越急了,“没看见他摔了吗?本来最近受伤还没好,我就够心疼了,你又来给我添油加醋!”
  顾妄书:“......”
  顾妄书不可置信:“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顾越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
  洛斯年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像只受了惊又落水的小猫,可怜极了。
  偏偏顾妄书又在边上施压,让洛斯年头都不敢抬。
  顾越实在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不耐烦道:“又不是他想这样的,是我看不惯萧沉,所以处处找茬,行了吧?别找年年的麻烦了。”
  “......”
  顾妄书哑然,居然在自己的亲弟弟身上尝到了无言以对的滋味。
  顾越搂着洛斯年,又怕他抗拒自己,想了想,松开一点距离,低声道:“要是不想被我抱,我就帮你去捡拐杖,行不行?”
  话音落下,脖子上那对手臂忽然间收紧。
  顾越一愣。
  紧接着,洛斯年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像是依赖极了他。
  顾越心头发软,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然而,在顾越看不到的角度,洛斯年抬起头,露出隐含怒气的眼睛,直直射向顾妄书。
  顾妄书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洛斯年脸上看到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表情,一时间愣了下。
  洛斯年在顾越脖子后方,对着顾妄书,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骗子。”
  顾妄书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停住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威胁过洛斯年,要取消马球比赛。
  现在比赛取消了,洛斯年达成了他的要求。
  死亡威胁却没有停止。
  确实不太厚道。
  只可惜,这样的道德谴责在顾妄书心中,仅仅停留了半秒。
  就连落在洛斯年身上的目光,都浅得不带任何内容。
  顾妄书毫不在意地抬起头,看向顾越:“录像带在屋里,你自己看吧。”
  “不就是去找了萧沉吗,有什么了不起?”顾越啧了一声,“找就找了,现在他是我的人不就行了?”
  “我很好奇,”顾妄书低笑,“你究竟能有多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