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有点困,两颊跟耳后也是能感觉到的微微发烫。
  十指交叉着徐徐缓缓冲洗干净手掌,沈桥抽出镜面下面的抹手纸,反复擦了擦手心水渍,转身靠在洗手台上,掏出手机给宿小杰发了条微信。
  他有些大意了,没想到沈榭这具身体竟然这么不胜酒力,十多度的葡萄酒竟然也能喝醉。
  眼前地板被身后明亮顶灯照得有些反光,沈桥收起手机,抬指揉了揉额角,提起精神抬眸朝外走去。
  洗手间里间跟外间隔了道屏挡,沈桥踏出去时候,不小心跟进来的人迎面撞上。
  脑袋‘砰’地一声撞在那人肩膀处,晕乎得他身形跌撞跄踉了下,后退两步差点跌倒到地上。
  “抱歉。”
  沈桥扶着晕乎乎脑袋站直,觉得刚缓下去的酒意,被这下摇晃得又从身体里往头上涌。
  来人放开扶着他胳膊的手骨,身型高大,挡在他面前高大的仿佛一堵墙。低眸睥睨着眼前人漆黑发漩,冰冷冷道:“沈榭,你还想干什么?”
  沈桥无措抬眸,一张冷峻英俊的脸便映入眼帘。他愣了愣,缓缓站直身体,冷静拨开眼前当道的身体,径直绕过屏挡转身离开。
  被他无视的人眸底愠怒一闪而过,转身靠站在走廊里,收敛着脾气喊了声他名字,“沈榭!”
  沈桥步调顿了顿,停身转头,淡然自若问他:“有事?”
  闻亦逍没见过这样态度冷淡的沈榭,只觉得他是在跟自己置气,但那张脸上的冷漠太过刺眼,刺得他心里跟扎了根倒刺似得,一下一下,剜着肉疼。
  他不喜欢沈榭整天缠着自己,更不喜欢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无视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沈榭怎么做,但至少、不应该、也不能够是现在脸上的这种表情,冷漠、平淡、从里到外都透着难以遮掩的淡淡疏离......
  他觉得胸腔缓缓凝聚起一股郁气,沉重的,污浊的,压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沈榭态度冷淡,衬得因担心他急匆匆飞回来的自己像个傻.逼!
  闻亦逍冷冷看着沈榭,心底仿佛揉了团杂线,他记得他也曾很喜欢很喜欢眼前这人,可现在却只觉得厌烦。沈榭整天缠着他很烦,沈榭不理他更烦。
  闻亦逍觉得他也有病,明明早就厌烦沈榭,想晾一阵子让他冷静冷静。
  却在得知俩人视频曝光他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心脏揪疼了一下,然后不顾导演发火,冒着被解约的风险强硬请假飞了回来。
  可沈榭竟然这样对他.....
  压下烦躁,闻亦逍拧眉瞥着沈桥不耐烦道:“闹够了没有?”
  “闹?”沈桥诧异一瞬,看着他眸底闪过的不解跟挣扎,心明如镜,有人想要犯贱了。
  他挑眸望着闻亦逍,嘲讽开口:“闻先生想听什么?”
  闻亦逍冷冷看着他,只字未言。
  沈桥勾唇讽笑了下,敛眸转身离开,“闻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闻亦逍望着他决绝背影,墨冷眸眼危险地眯了眯,他缓缓沉声冷道:“你今天敢走,以后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沈桥觉得挺好笑,昏暗长廊里脚步连顿都没顿,径直阔步离开。
  闻亦逍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虽然整个长廊空无一人,可他却觉得像是被千万人围观着看了场笑话。
  沈桥回到酒宴厅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要了杯冰水,缓缓醒酒。
  他不是沈榭,对闻亦逍没什么参不透、割不断的执念。他只觉得膈应。被原主攻想吃回头草的眼神看一眼,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泛起难以言述的恶心。
  过时不候,破镜难圆,人死如灯灭错过就是错过。
  他不想跟闻亦逍再有任何瓜葛。
  沈榭当初那刀划地又狠又深,不知是心死如灰到了哪种地步,竟然半点活路都没给自己留。
  沈桥暗想,就算他还活着,恐怕也不愿意再多瞧闻亦逍一眼。
  他决绝地跟这个世界告别,所有浓烈爱恨,都湮灭在了那缸鲜红血水里,随着消散的灵魂再也消失不见。
  事到如今闻亦逍才想起来回头摆谱,早都晚了。
  那个深爱他的沈榭,在已经气息散尽断气死在了那缸血水里,至死都没给他留下半句遗言......
  沈桥撑着脑袋阖眸。
  他酒意蔓延上来,眼睫沉重地犯困,意识信马由缰漫无目的飘散。有侍者过来恭敬站在卡座旁边躬了躬腰,低声轻道:“沈先生,您助理在外面等您。”
  沈桥掀了掀漆长眼睫毛,眸瞳里框出一条弯镰缝隙,眼前似隔着层朦胧雾气看的不甚清楚。
  他缓缓闭上眼睛,努力驱散薄薄醉意凝聚出一丝清醒,撑着身下软座站起身,“走吧。”
  侍者侧身一步,稍稍走在前面带路。
  沈桥跟着他朝酒宴厅外走去。
  不知是沈榭体质原因,还是这酒后劲太大,沈桥离开酒宴厅没走两步就觉得目眩神迷,一步步踩在云端般,脚下开始发软。
  走廊里灯光暧昧昏暗,他扶了下脑袋,侧身撑着墙绕过眼前侍者朝电梯间走去。
  突然腰间一紧,被人勾着腰侧圈进了怀里!
  一块湿漉漉软巾捂住口鼻,刺烈甜味涌入鼻腔,意识骤惊清醒一瞬然后眼前猝然黑暗下去。
  彻底晕厥前,他依稀听到侍者施舍般轻佻调笑的声音,“这次不走电梯,沈先生......”
  沈桥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昏暗杂物室里。
  没有开灯,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屋子里飘着发霉的淡淡灰尘味道,像是封闭空置了许久都不曾通风。
  沈桥眯了眯眼睛适应黑暗。
  他不知道身在哪里,脑袋里晕乎乎的难受,眼睫毛也沉重地颤了颤有些撑不开。
  他闭着眼睛半卧在藤编躺椅里,浑身瘫软地半根指尖都难以挪动,周围很安静,黑漆漆的夜色将室内溢满,但在旁边不远处漆黑角落里却有‘哒哒哒’的无节奏轻叩敲击声。
  沈桥阖眸适应片刻,待脑袋里的眩晕散去,艰难掀眸朝声音响起的昏暗角落瞥去。
  “哟,醒了?”
  黑漆漆的墙角里坐着个人,两腿分得很开,脚踝搭膝盖上翘着平二郎腿,正是将沈桥迷晕拐来的那个青年侍者。
  他不急不慢在手机上敲击着什么,语气也透着几分轻松惬意,慢悠悠的,“那什么,你别紧张。我这个人不大爱跟人动粗,不过拿人手短,该交代的交代了我就放你回去。”
  沈桥不信敢肆意绑.架的会是什么好人,他瞥着侍者平静问道:“什么事?”声音有些嘶哑。
  侍者吊儿郎当笑了下,道:“你拿的那些视频在哪里?”
  沈桥眉头缓缓蹙起,“什么视频?”
  侍者抽空从满屏对话框里抬眸瞥了他一眼,眸光从他脸上,缓缓挪到藤椅旁边的长凳上,嘲讽地掀了掀唇角,“别怪我没提前说啊。你早一秒交代早一秒出去,晚一秒交代,多受点小疼,要是非撑着傲骨不能屈死活都不肯说,那只能遭点大罪了......”
  长凳上放着两支已经推好液剂的注射器,细细长长的尖锐银针,在满室昏暗里泛着冰冷寒光。
  沈桥随着他眸光低头,视线落在两支细小注射器上,清冷眸光微微凝滞,不动声色抿了抿唇。
  侍者察觉到他的害怕,轻轻嗤笑了声,“都说别害怕了,我也不想做这些缺德事儿,所以你就赶紧老实交待了吧。”
  沈桥头疼,将脑海里记忆翻来覆去寻找几遍也没发现跟视频有关的信息。
  他忍着颅内刺痛,蹙眉缓缓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
  侍者无奈笑了声,“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刚开始有多嘴硬后面哭得就有多惨。”
  手机屏幕闪了两下,他低头又劈里啪啦敲起字,眼皮也不抬的慢悠悠劝谏,“沈先生,你好歹是个大明星,面皮比里子重要。我劝你还是在我能做主的时候,赶紧把该说的都说了。不然,等我那疯批东家没耐心了,放不放你就不是我说得算了。”
  沈桥无力地闭上眼睛,秀利眉峰微微皱起,“你确定没有绑错人......?”
  侍者骤然失笑,回掉最后一条微信,站起身撑了撑胳膊走过来,“不想说算了,反正总有办法从你嘴里掏出来。”
  他长腿阔步缓缓踱到沈桥身前,弯腰捏着他下颌左右掰动看了看,弯眸意味深长道:“反正又不是我受罪......”
  沈桥厌恶垂眸,侧头挣了挣,没有挣开。
  侍者屈膝在他身边蹲下,捏起一只细细注射器,单手推掉针头处的空气,另一只手捞过他手腕撩开衣袖露出静脉,声音轻轻徐徐,道:“这玩意儿是一种医用药剂,你可以理解为吐真剂。”
  他撩开沈桥袖摆,将冰凉针尖刺破皮肤,推动注射器推杆将液体缓缓注入进去。
  半蹲在地,仍絮絮叨叨的说着些话。
  “效果嘛......说实话,挺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