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谢昭尽力放轻呼吸。
  “是鹦鹉在说话!”梅不急不忙道。
  外面沉默了几秒。
  脚步声停止了。
  “你好。”灰鹦鹉很配合地向陈董问好。
  “吃了吗?”
  “看,是这傻孩子在自说自话呢。”梅笑道。
  “食饭啦。”灰鹦鹉继续卖力地说话。
  “chops.”
  它在普通话粤语和英语中切换语言模式。
  陈董被逗笑了。
  “晚上还没吃饱吗?”梅逗它。
  今天鹦鹉真是救了他们三人的命,谢昭想。
  突然,灰鹦鹉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东欧语。
  谢昭听不大懂,但感觉它的语气不太妙。
  它的语调缠缠绵绵。
  啵~它开始模仿亲吻的声音了。
  鹦鹉是在模仿梅夫人和保镖偷情。
  她的冷汗滴了下来。
  “它在说什么?”陈董缓缓地问。
  “我也听不大懂,它学的语言太多了说混着玩呢。”梅的声线平稳。
  “是吗?”陈董坚持道,“听起来很像斯拉夫语系,你确定听不懂?”
  安静的室内只有鹦鹉扑棱翅膀的声音。
  “鹦鹉学舌,哪有每句话都说得很清楚的,又不是人。”梅笑道,“也许是我平时老教它一些话逗它,它学了去,但学得又不连贯。”
  外面又安静了下来,连鸟也不扑棱了。
  谢昭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陈董不知道学没学过这种语言,要是他听得懂。
  他们三人都要完。
  “说得也是。”陈董笑了下。
  “都困死了,明天还要早起招待客人呢。”梅的声音婉转动听。
  “去睡吧。”
  脚步声渐渐远了。
  “吱呀——”正门终于拉开又从外面锁上。
  “咕咚。”保镖从谢昭隔壁的柜子滚出来,他连爬带滚地先逃走了。
  等确定所有人都走完,谢昭才手脚僵硬地从柜子里爬出来。
  “苹果。”灰鹦鹉问谢昭讨要。
  “改天吧,你吃太多了,祖宗。”
  *
  江慈今晚又接到第二通烦人的电话。
  “听说你被检察官办公室开除了?”那一端的女声幸灾乐祸。
  “我在开展独立调查。”他不满。
  “听起来是即将被开除的委婉说法。”
  “也许我们的亲子关系可以不止于诅咒。”他微笑。
  “被开除是好事情,亲爱的儿子。你就得按我们约定的回到家族里做点正经的真正有价值的工作——”
  江慈把电话掐掉了。
  他走到淋浴间,关上门,把水打开。
  在水流下,人可以冷静点。
  诸事不顺。
  一切不顺从那个叫谢昭的女士开始。
  谢昭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握,她不知道现在到了几点。
  好在凭借良好的方向感,她在黑暗中顺利摸回了密道口。
  她把耳朵紧紧贴着暗门,有均匀的水流声,江慈还在浴室。
  谢昭把门往上推,破门总是不灵光,好不容易开了条缝。
  她努力挣扎地挤了出去。
  水流声变小了。
  好卡,谢昭一半的身子在壁炉外,一半在暗道里,被挤得头晕眼花。
  她手脚并用地拼命往上抬门。
  谢昭总算挣扎地爬出来,但口袋里的电容硅胶指纹膜却被挤出来,她伸手够,滚远了没碰着。
  谢昭眼睁睁地看着它滚到了床边。
  水停了。
  她迅速关上暗门,在浴室门被打开前,几步跨到衣柜里。
  谢昭躲在衣柜里,听见江慈走了出来。
  啪嗒啪嗒,鞋子在地上拖来拖去。
  他只要走到床边就会立刻发现她丢下的指纹膜,那就大事不妙。
  “咚,咚,咚。”她抬手敲响了柜门。
  “谢昭小姐?”江慈迟疑地问。
  是没一个人喜欢从正门敲门吗?
  “是我。”
  “有什么事吗?”
  “我能借用你的浴室吗?我的浴室热水器好像坏了。”谢昭谎话张口就来。
  “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
  江慈说:“要不让管家来修一修。”
  “就是太迟了,管家好像休息了。”谢昭隔着柜门坚持,“我只打扰一会,绝不会太久。”
  她反正捡回她的指纹膜就可以走。
  江慈想了想,今天热水器的确有问题。
  “那请进吧。”
  谢昭打开门,江慈就站在浴室门口。
  他头发湿着,黑色的浴衣松垮地套在身上,腰带随便地系着。
  水滴从他的发丝滴下,游曳至锁骨,从冷白的皮肤上一路往下。
  他懒散地抬眼看她一下:“请自便吧。”
  说完,江慈转过身自顾自地拧开一瓶矿泉水,他用力时修长的手在昏黄的光线下青筋清晰可见。
  谢昭分心了几秒,又很快判断局面。
  床的位置和浴室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谢昭很想立刻冲过去把床底下的指纹膜捡起来,但她暂时没有借口走过去。
  而江慈的站位又挡在她前面。
  等他喝完水,往床边走就会发现指纹膜。
  “你能帮我一下吗?”谢昭走近他。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
  “浴室,那个水温我不知道怎么调。”她平静道,“你能帮我调一下吗?”
  离得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冷香。
  他正喝水,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
  心口的朱砂痣洗过好像更显眼了。
  不要分心,不要被美色迷惑,谢昭提醒自己。
  “请吧。”江慈漫不经心地点头,示意她先走。
  谢昭先走进浴室。
  江慈也跟着她进来。
  “是调这个吗?”她明知故问。
  江慈还没来及回答,谢昭等他靠近,故意一下打开莲蓬头,把水流开到最大,强水流劈头盖脸地冲他浇了下来。
  江慈一时睁不开眼睛,一下被浇成了落汤鸡。
  “抱歉!抱歉!”谢昭假惺惺地说,“我去帮你拿条毛巾。”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跑,飞快地冲到床边把指纹膜收起来。
  谢昭刚站稳,江慈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拿毛巾擦着脸,眼神紧紧攥住她。
  “真是抱歉,我不知道那个怎么打开。”谢昭理直气壮道。
  他并不说话,一步一步逼近她。
  江慈的卧室空间小,他几步就走到她面前,谢昭下意识后退。
  她今晚体力劳动过多,缩在柜子里太久手脚僵硬,一时站立不稳,一下坐在了他床上。
  被子柔软地下陷。
  她的头顶落下阴影,他懒洋洋的眼睛俯视她,似笑非笑。
  “是吗?”
  他站在她面前,她的膝盖即将触碰到他的。
  隔着薄薄的衣料,江慈身上的温度传导过来。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她颈边。
  江慈的语调低低柔柔,仿佛在哄人。
  “那你在我的床上找什么呢?”
  第12章 互相提防的约会
  *
  “我只是看你淋湿了,想帮你拿条毛巾。”她抬眼看他。
  “我可没看见床上有毛巾。”江慈眼眸微垂,正对上她的眼睛。他安静地注视她,神情专注中又透着几分懒散。
  “我以为床上会有要替换的睡衣,你不是只穿着浴衣吗?”
  谢昭扫了他一眼,黑色湿透的浴衣将他冷白的肤色衬出了一种玉器的质感。
  她嘴角上扬,轻声说:“还是说你喜欢不穿?”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慢地游移到了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江慈笑起来,绿色的眼睛就像玻璃杯中冰镇的滟滟薄荷酒,冰块在融化。
  “你的热水器是真的坏了吗?”他低头逼问。
  谢昭的手在口袋中攥紧了指纹膜。
  “当然。”
  “你确定?”
  她的身体被逼得不断向后倾,坐不稳向往后倒去。江慈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她的背脊,把她扶了回来,两人的距离紧缩。
  她的下巴差点撞到他的肩,好像要被圈入怀中。
  他刚洗过澡手掌略烫,隔着极薄的衣料触碰她的腰,极短的一霎。
  但这热度仿佛烫到了她的皮肤,尾椎有点麻,她的手指紧紧搅住床单。
  “你来我的卧室就是为了洗澡吗?”江慈语调放缓,低低的声音近在她耳畔,音节冰冷,气息炙热,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直了。
  夜深了,外面很安静,只有隐约的蝉鸣。
  她心跳如鼓,分不清楚是因为危险而分泌出的肾上腺素还是因为美色而分泌出的多巴胺?
  他已经很怀疑她了,他会发现密道吗?谢昭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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