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虽然她也常常迷惘,常常犯错,但也常常反省。
  她在雨林时嘴上说要抛下众人先逃命,但明明上了船却折返回来救一个小女孩。
  她操纵舆论失控,一直说受害者自杀与她无关,但最终仍然到医院诚心悔过。
  她用冷血来保护自己,只因她恐惧自己软弱。
  在她极端的成长环境当中,善意尤其是对别人的善就是软弱,只有足够心狠足够利己才能生存。
  她一直在压制自己正常的人类情感,宝贵的人类情感,但她也痛苦。
  江慈理解她,也许比她自己理解得还要多。
  他欣赏她全部的灵魂,善的一面,恶的一面,痛苦的,挣扎的,迷惘的,抗争的。
  全部。
  他爱她吗?
  他对她有过信仰,他愿意信教,至少曾有一瞬间他认为她也会。
  但是如果她不愿意相信的话,爱这门宗教就会消失, 因为爱必须是共同想象,它是无法存在于某个人的单独想象当中的。
  就像只有一个人认可的法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效的一样。
  现在,他愿意冒着死亡风险,让谢昭安全地离开,可是他就要被锁在里面烧死了,除非有人把他放出去。
  而谢昭并不愿意为了救他,冒险回到这里。
  失望吗?他并没有对谢昭这个人失望。
  面对死亡恐惧是人之常情,太正常不过了。江慈心想。
  但是,他的确有对于自己的想象失望。
  果然,我无法得到爱。
  真爱,果然还是太奢侈了,我无法得到。
  某一个瞬间我还以为我会得到呢。
  太异想天开了,江慈。
  柜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他的手心出了冷汗,江慈不断撞击着柜门,用脚去勾绳索,希望把绳子拧断。
  他不知道外面现在过去了多久?
  对于时间的茫然让他恐慌。
  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只要冷静,就可以解决问题,江慈不断地劝告自己。
  但是他好像已经闻到了烟的味道。
  温度上升了吗?还是他的错觉?
  他的心开始像绳索搅在一起一样,越来越乱,越来越解不开。
  不会真的被烧死吧,被锁在柜子里烧死一定很痛苦。
  他的头脑开始空白。
  还有多少时间逃生?
  他应该赶快冷静下来把绳索解开,可过度的紧张让他头脑发空。
  江慈像一只被锁在狭窄柜子里的大猫,不断地扭动挣扎着,可是嘴也被封上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在心里面大声地呼救着。
  但他也不知道向谁呼救,他不信上帝,也不信佛祖。
  “救命,帮我把门打开放我出去,随便是谁,上帝,真神阿拉还是佛祖,随便是谁,请放我出去。”他有些绝望了。
  就在他无望地祈祷时,突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喊他的名字。
  是谢昭。
  她回来了。
  她回来救他。
  她回来把他从这柜子当中放出来。
  最擅长计算得失的人放弃了算计。
  她不顾一切地冒险回来,为了救他。
  失火时,人会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珍贵的东西。
  江慈拼命地挣扎,像溺水的人看见了船。
  7万年,自从智人吃下善恶果开启了文明,文明流转于人类精神的共同想象中。
  战胜动物本能的信念,在世界各地变成各种语言,适应各种种族版本的故事翻译,希伯来的《圣经》,□□的《古兰经》,佛教的《大藏经》,从山洞里的壁画宗教开始,跨越了几万年,几大洲,终于翻译到了江慈脑子里。
  他决定在这一刻信教,因为他听见了阴谋家的真心。
  如同信徒在绝望时祷告,得到了主的回应。
  第137章 救他
  *
  江慈小心地移动双脚,脚踝上的绳索不断拉扯后变得松弛。解开脚上的绳结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但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对于一个冷静的人来说,不断地重复尝试并不难。
  不断调整之后,脚踝的绳索越来越松动。他的脚获得了部分的自由,江慈拼命地踢打柜门。柜子拼命地晃动,几次撞击之后,门锁被踢开了。
  他从柜子里滚落下来,新鲜的空气涌入,他拼命呼吸了一下。
  尽管逃出柜子,但他仍然被困在房间当中,房间的门是在外面反锁上的。
  江慈听到谢昭不断地在呼喊他,但他的嘴巴被布条封死了,无法回应。
  他必须得想办法让她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房间在什么位置,他是眼睛被蒙住带过来的。
  失去了视觉也无法呼救,他只能通过触摸来感知周围的环境。
  江慈的双手是被绑死的,他跪下来把脸靠在地面上感知,地面的材料冷硬像是瓷砖或者石材,不像卧室的木质地板。
  空气中的湿度较高,有一种浅淡的洗洁化学味道。他耐心地地听空气中细微的声响,好像有水滴的声音偶然滴落,这应当是在一个卫生间。
  他把头靠在地上拼命磨擦,眼罩略微松动一点,虽然仍然无法看见所有的东西,但留给他一条缝隙。
  地上有月光,他靠近了窗户仔细辨别,月亮非常得圆,极其的光亮,地板被照得透亮。
  满月通常在夜晚正中时分达到最高点,江慈推测窗户可能面向东方,因为月亮大约在东南方向升起,逐渐向西移动。
  他跪到地上,透过眼罩的缝隙仔细观察房间内的阴影。月光在浴缸上投下了一个清晰的影子,影子向西北方向延伸。没错,窗户应当面向东南方。
  他被带进来时不停地绕圈,最后是向左进入了这个房间,也就是最初他应当是沿着西或北进入建筑的,向左转最终进入了向南的房间,所以他现在应该在东南角的一个佣人卫生间。
  江慈知道他自己具体的房间位置了,但谢昭呼喊他的声音越来越遥远。
  他想推倒家具来制造声音,可整个房间内没有任何可以移动的东西。
  江慈不断匍匐,贴着墙壁摸索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管道,管道从地板上方一直延伸上去贯穿整个建筑结构,这是传递声音最好的媒介。
  很快谢昭也会想到这一点,她一定会在管道的另一端听到的。
  江慈跪在地上,艰难地将绑死的双手靠到冰冷的管道旁,用手指敲击管道,他用摩斯密码来传递他的房间号。每一个单词之间他暂停几秒确保谢昭能分辨出来。
  他不断地重复敲击,直到谢昭听到这个有节奏的敲击声,并且推理出他的位置。
  但这时,窗外传来了其他人的呼救声,谢昭的声音消失了。
  *
  谢昭冲进来的时候火已经点燃了,她第一反应想要灭火,但是所有的消防设备早就被许太毁掉了。
  她只能不断地大喊江慈的名字,虽然她知道江慈肯定会被绑起来,嘴封上无法发声,但是他一定会想办法传递信息给她。
  这时她突然听到柜子剧烈撞击的声音,就从西厢房发出来。
  到处都是烟雾,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异香,许太收藏的许多香料也被燃烧了。
  这种香料让人心神不稳。
  谢昭撞开西厢房的门,有人在柜子里拼命地撞击挣扎。
  “江慈?”
  柜子门是彻底锁死的,从外面也打不开。
  谢昭跑到过道,她扯下衣服,将自己的手包起来,用拳头拼命地砸消防柜的玻璃,虽然无法灭火,但是里面的斧子仍然可以用。
  “你往后面退,我必须拿斧子把柜门砸开。”谢昭拼命对里面大喊。
  古怪的香气越来越浓。
  这种香气可能会有致幻的效果,许太之前就点过这种烟来让他们的神志不清醒,必须速度得快一点,谢昭心想。
  她紧紧握住斧栟,粗糙的木头扎手,她的手因刚才不停捶打玻璃而渗出鲜血,但谢昭没有放手。
  她抡起斧子小心地砸向柜子的锁。
  柜门终于被砸开了。
  许先生从里面爬了出来。
  “谢小姐。”他惊魂未定地在地上匍匐爬行着。
  “是你救了我。你救了我——”
  救股东是她最原始的计划,让股东感谢她,对她大有好处,但此时谢昭非常失望。
  “江慈呢,你知道江慈在哪儿吗?”
  “之前听声音,应该是往东南的方向。”许先生说。
  “火势已经起来了,你要小心。”
  烟雾不断蔓延,空气中的异香包围了她。
  谢昭在长廊上奔跑,但眼前开始出现一些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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