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她心中盘算着,并没有继续让刘晃说那具有问题的尸体的死因,她冲着闵藏枝颔了颔首,“先将尸体运回廷尉寺,摘星楼的东家以及楼中人,与我同去。”
  周昭说完,目光落在了那蹲在尸体边哭的小郎君身上,“你也帮着运送你兄弟们的尸体吧。”
  那小郎君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呜咽着跟上了队伍。
  周昭说着,走到了闵藏枝的马车前,撩开了帘子。
  楚柚坐在其中,手中拿着画眉的炭笔,在绢帛之上画了好些图。她脸色惨白,眼中满是血丝,握着笔的手在颤抖着,见到周昭,楚柚一把抓了她的手,激动地说道,“阿昭,你可信我?我建的小楼,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已经推演过许多遍了,是不可能倒塌的。”
  “出现了今日这般朝着东水那一侧倒塌的情形,只可能是那一侧的大柱出了问题。”
  “是大柱!有人对大柱做了手脚!”
  她说着,朝着马车外看了过去,瞧见地上躺着的尸体,眼泪瞬间噙满了眼眶,“是我害死了他们。就算我的图没有问题,那我也没有查出来大柱被人动了手脚……是我害死了他们。”
  周昭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楚柚的手背。
  “若你盖的楼有问题,那是你的过错;若你盖的楼没有问题,那就不是你的过错。你若有错,杀人偿命;你若无错,也无须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楚柚阿姐这般想自己,同我祖母认为是我害死了我兄长,有何区别?”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就如今找到的五人同一具干尸,大部分的人,都并非是因为摘星楼倒塌溺水而亡的。这其中另有隐情,只不过她身为朝廷命官,楚柚如今乃是重要嫌疑人,关于案件细节如今不得与她说。
  楚柚一愣,想要同周昭再说些什么,周昭却是冲着她摇了摇头。
  “楚柚阿姐如今要随我去廷尉寺走一遭。”
  楚柚抿了抿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敢肯定,我的图绝对没有问题。”
  ……
  摘星楼倒塌一事这会儿已经传遍了长安,周昭一行人回来的时候,路上远远地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刚刚翻身下马,就瞧见一个身影像是扑棱蛾子一般,直直地朝着李有刀扑了过去。
  “李廷史,我领着同僚们前去相助,却是被北军给拦了下来。某人有北军的将军撑腰,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周昭看了看门前等着着的李有刀手底下的人,又瞥了一眼直接上眼药的许晋,翻了个白眼儿。
  “许前辈可能潜入水中捞人?”
  许晋挺了挺胸膛,有些心虚道,“如……如何不能?”
  周昭挑了挑眉,只要没有瞎眼的,都能瞧得出这满肚肥肠的家伙,正在满口胡诌。
  “倒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许前辈若是下水去,指不定会浮在水上,毕竟油比水轻。”
  许晋一时半会有些没有想明白,等他回过神来,周昭已经毫不客气的越过他,进了廷尉寺大门。
  许晋见她那般模样,气了个倒仰,他跺了跺脚,却是忘记自己的脚伤未愈一下子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他愤怒地看向了李有刀,“李廷史,你看周昭不敬前辈!出言不逊!”
  李有刀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摊开了手,“你行你来?五具尸体,一具干尸,倒了一座楼……周昭不来,你来?”
  许晋沉默了……
  他不行,他来不了。
  李有刀伸出一条胳膊来,搭在了许晋的手中,“没瞧见老夫一身湿漉漉的么?那周昭没有眼力劲儿,你也没有?”
  许晋瞬间又精神了,他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扶着李有刀,“廷史大人,属下早就备好了热汤。”
  周昭听着身后二人的对话,在心中忍不住对二人齐齐夸赞:
  好狗!
  好会训狗!
  第110章 被审的人
  廷尉寺的大狱,一进去便有一股子刻在鼻尖的霉味。
  就像是告诉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最终的归属,是在泥潭中绝望的发霉腐烂。
  周昭用手摩挲着李有刀的那块廷史令牌,走进了她被常左平审问时用过的那间屋子。
  这屋子里头不知道何时架上一个带血的木架,支棱着的铜盆里烧着炭,三角烙铁同燃烧着的火苗一般红。
  屋子里少年郎见有人进来,立即腾的一下站了起身。
  他穿着一身上好的锦缎,头上还戴着玉冠,腰间同样坠着一个写着成字的玉佩,瞧见周昭同跟在她身后的闵藏枝以及苏长缨,那少年郎愤怒地张嘴道,“我的兄长们都因为摘星楼而溺亡了,你们廷尉寺不去抓凶手,反倒抓我是何意思?”
  “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小周大人,你同苏将军救了我们,按说我不应该这般说,可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他在这里等了许久了,虽然瞧不见外头的天色,但是算算时辰应当已经天黑了。
  周昭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令牌扔在了桌案上。
  金属落下的一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姓成,吴国故鄣郡人?”
  那人一怔,一脸意外地看向了周昭,“大人如何得知!”
  他说着,想起闵藏枝将所有在场之人都造了册,又觉得理所应当起来,他有些不悦地点了点头,“在下名叫成瑛,确实是故鄣人士,最近来长安送嫁……成家在故鄣也算是大族,家中长辈同杜东家有旧。”
  “故而我与兄长成壬、成元特意提前定了雅室,送了恭贺,也是给杜东家做脸。”
  少年说着,眼眶一红,他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
  “可谁能想到,摘星楼突然倒塌,兄长同幼弟皆在水中溺毙……我们来时有三人,归途却只余我一个,叫我如何向族人交代!”
  成元?
  周昭听到这个名字,颇有些唏嘘。
  她算是想起来,为何瞧见那被捞尸人捞上来的尸体,会觉得眼熟了。在天英城时,她见过李湛给成玉媛摇扇,那厮生得唇红齿白,端是一副好容貌。
  而那死去的美貌小郎君,正是肖了李湛。
  想来成玉媛带着李湛同谢陵去了天英城之后,已经是孤儿的李元还是被成家收养了,改名叫做成元。
  周昭想着,朝着门口看了过去,那头刘晃已经令狱卒将两具成姓儿郎的尸体都抬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具被她发现有问题的尸体上,在那尸体的腰间悬挂着一枚青玉,那玉上凸起了一个圆,刻着的不是成字,反倒是个壬字。
  周昭突然之间猛的一拍桌案,桌面上的令牌弹跳了起来,再次落在桌案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成瑛吓得一个激灵,连泪珠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在了脸上。
  “故鄣成氏,家中嫡枝腰挂青玉,玉中有圆,圆中刻名而非姓氏。部曲同旁支则是单刻一个成字。成壬如何就是你兄长?”
  成瑛脸色一白,显然没有想到,周昭一个京都的官员,竟是知晓吴国一个寻常家族之事。
  他忙摆了摆手,“成壬的确乃是嫡枝,而我同成元是旁支子弟。不过因为乃是同族,惯以兄弟相称,倒是没有区分得这般清楚……”
  周昭神色淡淡,却是看得成瑛头皮一麻。
  他握了握拳头,硬着腰杆子看向了周昭,“小周大人,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坐在这里像是犯人一样被审问,廷尉寺现在不应该去审问楚柚么?摘星楼倒塌,无论怎么看她都不能免责。”“不是像犯人一样被审问,而是你就是犯人。”
  成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什么?”
  周昭看向了门前的刘晃,刘晃的斗笠动了动,“死者成壬,口鼻耳中均有黑色血迹,以银针而探其胃,针头变成黑色,乃是中毒之兆,毒药当为砒霜。”
  “剖成元同成壬腹部,取二者胃切开对比,成壬腹中有大量黑豆,但是成元腹中一颗也无。以银针刺豆,豆有剧毒。”
  “是以,成壬不是因为摘星楼倒塌溺水而亡,而是在此之前,便已经被人毒杀。”
  成瑛神色大变,他的嘴唇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
  周昭静静地看着他,“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成壬在摘星楼倒塌之前便已经死了,所以他入水之后,无法将水吸入肺中。你对这一切不是很清楚么?毕竟是你同成元约好了,今日中午在摘星楼毒杀成壬。”
  “我没有!小周大人,我是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毒杀族兄,若是今日摘星楼好好的,尸体躺在雅室中,我同成元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说着,目光落到了苏长缨的身上,又落在了闵藏枝身上,最后看向了门口的刘晃。
  直到看到刘晃身后站着的双手抱臂的常左平,成瑛方才振奋起来。
  “这位大人,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这位周大人毫无证据,便随口污蔑我是杀人凶手!我不是凶手,我只是为兄长讨公道的亲属,我今日已经够惨的了,还要遭受这样的污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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