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算了吧,令郎太过娇弱,经不住我一脚。”
  何廷史想起周昭蹴鞠的邪门之事,顿时又歇了心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这个理儿。你们三人同塌而眠,若是你梦中来一脚,睡另外一头的人说不定会血溅当场。”
  不敢想,周昭完全不敢想。
  何廷史太过一本正经,让她觉得自己方才是刚刚从土里抛出的老古板。
  “你当真看过所有的卷宗?就在这短短时日?”
  好在何廷史并没有继续行歪路,他自己个又转了回来。
  周昭点了点头,“除了有一些,不允许我看的卷宗,比如迷城血雾失踪案。”
  何廷史瞳孔猛的一缩,看向周昭的眼神瞬间都变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有刀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就是吃准了老夫因为忧之的事情心怀愧疚。
  他让你以此为突破口,以破迷城失踪案为条件,来让我给你写荐书。
  这个老贼!他自己一蹶不振,令人作呕;现在还教你算计我!”周昭摇了摇头,“我想我的第一个理由,何廷史便拒绝不了,根本用不着迷城失踪案。”
  何廷史沉默了片刻。
  他扭过头去,看向了院落中,这小院不大,庭院更是小得可怜。
  他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他偷偷的养了一只狸猫儿,那猫儿瘸了一条腿,若没有他养着,早就叫旁的野狸猫给撕了。
  这会儿功夫,那狸猫正寻了一处阳光灿烂的地方,像是一张煎饼一般瘫在那里,享受着阳光。
  没有人知晓他不赞成肉刑,每日里同他一起当差的同僚严廷史不知道,他家中的儿孙更是不清楚,甚至可以说,这世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晓,就像他在这里不是为了给自己寻一处清静之地。
  而是为了养一只瘸了腿的狸猫一样。
  可是新来的周昭知道了,她看穿了他。
  “我没有判过肉刑,便是想要废除肉刑了么?”何廷史轻轻问道。
  周昭摇了摇头,“之前不确定,但是知晓了您同李廷史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便明白了您为何不喜肉刑。
  你所愿的是饭碗便是饭碗,茶盏就是茶盏。若是犯了死罪,就应该以死谢罪,宫刑代之又是何道理?
  若是罪不至死,那饭碗就应该当饭碗用,大启朝百废待兴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一个大活人与其割鼻剜膝,倒不如让其服劳役,流放千里垦荒造城墙。这样无罪的平民百姓便能可减少服役,多多耕种。
  且肉刑过于残暴,非太平盛世之上选也。”
  何廷史没有言语,周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周昭想着,又道,“大人同李廷史争锋相对,想必是气他不争气,浪费了自己一身本事。既有长枪在手,自是要前驱狼后驭虎,为国士。法,非人事,而是治国之道也。”
  何廷史周身的气势瞬间缓和了下来,他拿起桌案上的酒壶,给周昭斟满了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了酒。
  他拿起酒盏,同周昭碰了碰,“贤侄与老夫乃是知己。”
  说罢,何廷史一饮而尽。
  周昭听着,亦是一饮而尽。
  她说这些话,虽然是为了投何廷史所好,但也是她入廷尉寺要做的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
  肉刑于人而言,太过残忍。人不应该像是牲畜一般,被人按在案板上,割掉血肉。
  她之所以先来寻何廷史,是因为她之前就看出来了,何廷史虽然高高在上,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还有李穆那种野路子。但是他是一个难得公正的人,这种人丁是丁卯是卯,心中自是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他讨厌她是女子,也讨厌她进了左院,但是却十分认可她办案的本事。
  不然也不会昨夜她去抓李穆,人还没有回来,何廷史便笃定她能结案,将李淮山等人全都聚集在一块儿了。
  他从一开始,就是可以争取的。
  第218章 下一张票
  周昭想着,见何廷史已经放下筷子用好了饭,脸上更是有了几分微醺模样。
  她拿起一旁小炉上的水壶,又拈了金菊,放在茶盏中,沏了两盏菊花汤,将那头盏双手放在了何廷史面前。
  何廷史端起茶盏,斯条慢理的喝起茶来,直到那一盏茶见了底。
  他方才站了起身,坐到了一旁的书案边,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同李有刀的简单粗暴不同,何廷史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卷方才停下笔来,又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周昭接过那荐书一看,这一看,当真是两眼一黑。
  若是苏长缨写文章是这种风格,那怕不是她每回都只能看到盘古开天地,根本看不着自己是如何死的。
  “世伯字字珠玑,文采斐然,周昭当真是心服口服。”
  何廷史笑得更和善了,那张脸同茶盏里被开水泡开了的菊花一般,全是散开的褶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冲着周昭摆了摆手,复又坐了下来,“废除肉刑之事,老夫曾经问过那御史大夫陈杞,他言长阳公主尚在之时,曾经同陛下提过此事,陛下斥其妇人之仁。”
  “老夫给你写荐书,并非是要你日后贸然行事去上请废除肉刑,而是惜才罢了。”何廷史说着,轻叹了一口气。
  “老夫的侄孙何沅江,在廷尉寺历练多年,他为人中正,亦是有世家之风。原本他在廷尉寺中也算出众的俊杰,此番老夫打算举贤不避亲,将荐书给他。
  但是,他不如你。他还在看案,而你已在看法,一相对比,他就落了下层。”
  何廷史说着,顿了顿,“不过,老夫举荐你,不光是让我侄孙失了一次机遇,更是冒了得罪景邑的风险。是以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昭拿着那荐书,目光深深的看向了何廷史,她能猜到,他想要她做什么。
  这老狐狸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贤侄就算不看在老夫的份上,为了李有刀,也请去查清楚迷城血雾失踪案,搞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李忧之。你师父李有刀有大才在身,他正值壮年,不应该就这么荒废下去的。
  是以,不管事成与否,去一趟迷城吧。”
  周昭听着,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来了!迷城!
  李有刀第一个同她提到迷城,韩泽跑来同她说苏长缨已经去了迷城,而如今何廷史又说让她去迷城。
  而李有刀、韩泽同何廷史,都可能是那个内鬼。
  何廷史表现出来的惜才,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让她去迷城做的掩饰呢?
  无论如何,她已经拿到了第二个荐书。
  周昭想着,冲着何廷史拱了拱手,“多谢何廷史的荐书,昭会去迷城,抓到杀死李忧之的凶手的。”
  迷城,她是一定会去的,她这个鱼饵不上钩,怎么抓得到钓鱼人呢?
  何廷史见她乖觉,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他侧过身去,看向了门口那只瘸腿的猫儿,不知道何时,它已经换了个位置躺着,横在了门前。
  何廷史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将瘫在地上的猫儿抱在了怀中,轻轻的摸了摸,没有再言语。
  周昭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开了何廷史的竹林小院。
  景邑明面上只得了左院陶廷史同右院严廷史的两票,但关右平显然是个老顽固,十分不喜身为左院官员的她。
  小周大人痛失关右平一票。景邑是李淮山亲信,每日跟在人家身后端茶倒水牵马挑担的,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
  小周大人痛失李淮山一票。
  周昭一边走,一边想着,径直的去了常左平办差的地方,她扒着小院门探了探头,还没有看清楚里头的情形,就听到一阵狗儿狂吠之声。
  紧接着,黄白黑三只大狗呲着牙就冲了出来,径直地朝着周昭猛扑了过来。
  周昭脸色一变,心叫不妙拔腿就跑。
  她一边跑,一边四周里看,还好这会儿是午间休息的时候,没有人来寻常左平,不然的话,岂不是要丢脸丢大发了。
  小周大人被狗追得满街蹿,这说出去多不威风啊!
  应该是小周大人将狗追得满街蹿才合理啊!
  周昭想着,身形一拐,折了个方向,三只狗儿急刹不能,在地上滚了滚。
  周昭躲在树上看着那三砣毛茸茸,脚轻轻一点,又飞回了常左平的院子里,她一个闪身进去了正房直接关上了门,方才回来的三条狗对着门,狂吠了起来。
  常左平从卷宗里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剜了周昭一眼,冲着窗外喊道,“断头、分尸、炮烙,闭嘴趴下。”
  犬吠声戛然而止。
  周昭松一口气,听到那狗名字,无语的看向了常左平,谁家好人给狗取这种名字啊!
  “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廷尉寺的脸都叫你同闵藏枝给丢光了!你知道因为李穆,今日廷尉寺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多大的脸吗?你还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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