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昭意外的没有听到苏长缨的回应,她扭头看了过去,却见苏长缨有些怔愣的看着一处地方。周昭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他一直盯着那被踩了一个脚印画卷看,他看的是白十三娘身边那人的背影。
  那画上的人身量颇高,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发髻上的半截碧玉簪子。
  周昭瞳孔猛地一缩,她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手不由得朝着陈季元留下的遗书摸去。
  正在这个时候,苏长缨开了口,“不可能有人在昨天坐着马车闯宵禁,这两日北军有要事在身,我已经重新打乱了编队换阵,要求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便是廷尉寺的腰牌也不许通行。
  若是想要在夜间行动,除非是使用轻功。如果是轻功的话,也可以做到你说的那样。”
  苏长缨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会去确认。”
  说话间,周昭已经将陈季元留下来的绢帛,同这张画像放在了一起对比。
  “看笔触,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我在那里注意过白十三娘的书画,这应该都是她画的。两张画画的是同一个场景,不过一个是白十三娘露脸,一个是陈季元露脸……”
  闵藏枝不明所以,见周昭同苏长缨的神情,猜想他们有所发现。
  他盯着一大一小的两张画仔细的查看,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对比,想要找出不同之处来。
  都是同一个窗前,穿的衣衫也没有什么不同,白十三娘头上的步摇都一模一样,陈季元……
  闵藏枝一愣,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手指落在了那张男子背影画像上,“发簪不一样,背影里的这个人,露出了半截碧绿的发簪;而陈季元年纪小,我在廷尉寺就没有见他戴过这么老成的簪子。
  他戴着的就是正面瞧见的这种白玉簪。廷尉寺的少年郎们,多半都戴的这一种。”
  屋子里的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因为两张画像很相似,是以在看到陈季元遗物里露出的正脸时,我们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了两张画像都是陈季元同白十三娘。现在看来,白十三娘房中的那张画中的背影,未必就是陈季元。
  倘若这两张画都是白十三娘画的话,那么这个姑娘,一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这个案子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精心计算之中。”
  先前是她忽略了,白十三娘若是义父的手下,在白花楼当贵人养的金丝雀,那么她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将同陈季元的画像挂在房中呢?虽然那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贵人瞧见了,难道不会觉得,自己的头顶同那碧玉簪子一般绿。
  周昭想着,蹙了蹙眉头,她总觉得在那云山雾罩之中,好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想着,看向了闵藏枝,“闵文书,你可能看出这张画像,大概是多久之前画的么?可是在大约一年前?”
  闵藏枝没有想明白周昭要做什么,但他还是认真的说道,“放心,这个我是行家。”
  他拿起那画像仔细地看了又看,再三确认了方才说道,“不是!这张画像,是新画的,我可以肯定在一个月之内。同陈季元的遗书,应该是前后脚的时间。”
  周昭心中一叹,“我想,我应该明白白十三娘是怎么被发现,又是因何而死了,是她自己一手给自己安排的死局。”
  第258章 蚍蜉撼树
  在陈季元走上迷城不归之途开始,白十三娘就谋划好了今日的一切。
  她孑然一身,蚍蜉撼树,所拥有的不过是自己的那一条命而已。
  以人命为赌注,搏的是树倒山崩。
  是与她血脉相连的那个孩子的新生。
  “一个背影,人看是人,鬼看是鬼。
  白十三娘与陈季元同为前朝余孽公子予手下,自是知晓陈季元离开长安之后,会有人来探查。
  她画了两张绢帛,一张是陈季元的遗书。另外一张则是挂在她房中的那幅画。她与陈季元交情匪浅,定是不可能瞒得住义父,白花楼同样会被搜查。
  陈季元的遗书为何没有被搜出来?陈家也只是略微被人翻了翻,那是因为白十三娘以身做饵。
  而这个饵,便是书房里的那张画。”
  周昭并没有提义父,毕竟如今苏长缨还是义父安插在北军的细作。
  廷尉寺里说不定还有内鬼在,当着闵藏枝的面,她不想将苏长缨牵扯进来。
  闵藏枝原本就是不信苏长缨的。
  周昭说着,心中十分的唏嘘,“白十三娘知晓来搜查的人会是谁,那是白花楼的熟人,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本来就是掌管着这一支细作的人。白花楼的众人,面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
  此人势必是义父的亲信,且对义父抱有特殊的感情。所以白十三娘才主动布了这个死局。
  她故意让人搜出来那张画像,让人误以为那个碧玉簪的主人是年年的亲生父亲。”
  之前那个盯着苏长缨眼线,炙羊铺子的东家娘子银雁,不就是对义父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么?
  被局限在一个生死牢笼里的女子,很容易就会喜欢上神秘又强大的人,即便那个人是造成他们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
  “这就是为何,作为贵人养在外头的金丝雀,白十三娘屋里会偷偷藏着那么一张画了。”
  那张画一看便是一家三口,尤其是当时白十三娘还幸福的微笑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手中握着年年的长命锁。
  他们因为看到了陈季元的遗物,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那是陈季元。
  可其他人呢?
  那个凶手她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周昭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人可能是明面上养着白十三娘的人。
  可从方才苏长缨的失神,她便猜到了,这个看不清脸的戴着碧玉簪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藏头露尾的义父。
  “陈季元的遗物没有暴露,李有刀不是廷尉寺的细作。那么帕子在白花楼事情,那头的人是怎么知晓的呢?那帕子丢了不是一两日,都没有找到,为何陈季元一死,他们便立即知晓了?
  因为这是白十三娘故意不小心叫人发现的。”
  周昭的脑海之中,几乎要浮现出来,那夜可能发生的场景。
  深夜的白花楼,十三娘温柔的逗弄着年年,她的手指尖在那铁盒上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眼神中带着眷恋,兴许脸上还有情窦初开少女的羞涩,打开那铁盒一角,露出里头蓝色的帕子一角。
  十三娘指向了那张刚刚画好的画,骄傲地对什么也不懂的婴童说,那就是你的父亲。
  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那是杀死你父亲的仇人。
  看透拿捏人心,是义父训练她们时的每日必做的功课,现在她拿着从他那里学来的一切,来对付他。她的心在战栗,毕竟她所做之事犹如悬崖边起舞,那暗中来探查的蟊贼,若是突然暴起抢走铁盒,杀了她同年年,那她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她在赌。
  赌一个例行的搜查不会来什么厉害的人物,他们自是不会知晓,那画上的人是谁,更是不会知晓高高在上的义父被人偷走了一方贴身携带着的蓝色帕子。
  她赌赢了,那些人悄然的退了回去,将夜里发现的所有一切,全都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上去。
  长安城开始下雨了,正如她的心中一般。
  她知道在不远处的迷城,陈季元的一切都随着这场大雨冲刷而去。
  他们都不知来处,不知归途。
  可是他们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陈季元不应该就那么身不由己的死在迷城,而她也不应该就这般糜烂在白香楼里,成为红颜枯骨。他们还有年年。
  义父不死,年年何谈新生。
  她只恨自己知晓的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实在是太少了。
  少到让她一切的谋划,都看上去是那么可笑至极。
  蚍蜉撼树,已经是她的全部。
  “年年若是陈季元的孩子,可以培养成新的细作。若是贵人的孩子,可以拿来当做筹码。可他若是白十三娘偷偷生下的,某个前朝余孽大人物的孩子呢?白十三娘就是故意让那个人这样认为的。”
  周昭说着,语气十分的平静。
  “年年不能在昨日送信的时候就送去陈家,因为他必须死,他若是过去会给陈家人招来杀身之祸。十三娘也不敢将他随便送走,因为她没有另外值得托付的人,谁知道送去旁的地方,那孩子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于是她将那个孩子托付给了我。”
  周昭想着,那些人离开之后,白十三娘便知晓她一定会死,她早在陈季元去迷城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她让陈季元在廷尉寺给留下亲手做的鞋,还有那步步高升的香包。又特意让陈家二老在我赶到案发现场之后再来抱孩子,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旧情。”
  闵藏枝同苏长缨都没有说话,先前陈家二老的话,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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