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樊黎深明白了周昭的猜想,“昌荣是樊音的长随,应该说是护卫。他从前是个武林人士,用的兵器是断刃。樊音救过昌荣的命,昌荣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他的武功很好,小时候有一段时日,昌荣还指点过我武功。
  我来的时候,昌荣不在这里。屋子里只有……”
  樊黎深说着,看向了床榻上的尸体。
  他的心中格外的空洞,像是有寒风吹过破屋时发出的呼啸声。
  他虽然已经离开长安城四年,但年幼之时,樊音与他很亲近。父亲眼中只有母亲,灯会的时候他一直要黏着母亲,根本不想多出他这么一个烦人的累赘来。
  福叔年纪大了,他又生性活泼,见到谁都要叭叭地说上几句。
  那时候是樊音牵着他,他的声音很好听,比阿娘的声音还要温柔。他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樊音从未不耐烦过,只在恰好的时候将水囊递到他面前,说少东主喝点水。
  樊音会悄悄地在里头撒糖,水喝起来甜滋滋的,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心肠软,瞧见可怜巴巴的孩子,冒着寒风在外劳作的老者,上去问上几句,就眼眶红红,然后不自觉的掏钱袋子。大多数时候,遇到的都是好人,但偶尔也会被骗得稀里哗啦。
  有一回最是过分,遇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哥儿,他前脚红着眼睛给了人钱。
  后脚那小童便拔掉头上插着的草,地上的尸体一跃而起,那父子二人掂着钱袋子,直奔卖羊汤店去,一边走还一边笑他,“我就说吧,在那附近能蹲到那个人傻钱多的小公子,他这么败家,迟早要露宿街头,我儿你别学他。”
  他当时如遭雷击。
  樊音当时站在他的身后,摸着他的头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还有我一直站在少东主身后。”
  过往会消失,诺言会改变。
  樊黎深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一紧,他整个人都险些被拽倒在地,他一个趔趄勉强站稳,扭头一看,瞧见了阿晃的那顶斗笠,他的两根手指牵着他的衣袖……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樊黎深却觉得,心中的空洞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周昭听着,走到了一旁的桌案边,果不其然又在上头翻出来了一卷竹简,那竹简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中间穿着竹片麻绳被磨断了几根,其中写着宋玉名字的那一个角落因为长期被人抚摸过,明显比旁的地方要光滑许多。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周昭闻言蹙了蹙眉头,刚想要出言发问,就瞧见一个男子愤怒的冲了进来,他刚才迈过门槛,就被像是门神一般杵在那里的常左平一把薅住了衣领,“凶案现场,不得擅自闯入。”
  那人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小梨,你将我放下来,那是我的妹妹小梨。”
  他说着,看向了身上带着血的樊黎深,一下子像是要炸掉了一般,“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我的小梨?为什么啊,她已经够苦的了,为什么你要杀死她,你杀我啊,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周昭静静地走到了那人面前,“你可认识宋玉?”
  “宋玉!别给我提那个人!”男子听着,突然猛地看向了周昭,“小梨的死同宋玉有关?放开我,我要杀了宋玉!”
  他说着,又拼命挣扎起来。
  “啪!”
  周昭看着常左平飞舞的巴掌,都忍不住往后跳了一步,这种摧枯拉朽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日后廷尉寺审案,是不是都得先来一巴掌!
  男子被打得一怔,好半晌回过神来……
  “要想找到杀死你阿妹的凶手,就好好回答小周大人的问话,像疯狗一样乱吠,有何用?冷静下来。”
  常左平的声音低沉,他没有说。
  但屋子里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不冷静的话再给你一巴掌。
  “宋玉与我阿妹两小无猜,他是个孤儿,小时候被我阿爹捡了回来,便一直养在我们家。他自幼聪明,伶牙俐齿讨人喜欢,我家中并不富裕,但阿爹还是抠抠搜搜的省出钱财来,送他去拜了夫子学做学问。
  不求他日后做大官走鸿运,只希望他读了书识了字,日后哪怕做个小吏或者教书的夫子,也能带着小梨过上好日子。
  可他读书出来之后,不思生产,也不去找活计,一心想要写什么志怪奇书。
  阿爹去世之后,我同小梨生活更是拮据,这么多年小梨一直绣花养着他,我则是在每日挑了担去卖炊饼。
  他嫌我时常念叨他,便搬去了同窗家中住硬是要写出个名堂来。小梨满了十六岁,他还不来提亲,我担心税钱的事,便硬拉着小梨去寻他,可不想瞧见他竟是同旁的女子花前月下。
  回来之后,小梨成日里哭泣,哭瞎了一双眼!
  那个人渣……若是阿爹知晓后事,一定后悔当年捡到他……”
  第373章 证明清白的线索
  周昭听着,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樊音可给你送过一些志怪话本?宋玉卖给樊音的话本,应该是他写的所有故事,不是六个而是七个。”
  第一个故事,就是他手中的这个破竹简。
  这个时候他的文笔还十分稚嫩,内容也不显得阴鸷恐怖,也没有那么多不可言说的字眼,写的是一个书生同梨花妖相知相许的故事,字里行间带着青涩的心动。
  樊黎深昨夜看了全程查案,一下子明白了周昭在意指什么,脸色愈发苍白。
  “他送了几个箱笼过来,当时还特意提了说找到一些好书,让福叔放到我的桌案上。
  但是这些时日,我根本就没有心情看,也不知道那里头有没有宋玉的书。”
  樊黎深说着,苦涩一笑,“他一心陷害我,那肯定是有的。之前听宋玉说被樊音买了去,我还没有想到,是用来对付我的。”
  周昭摇了摇头,“幕后之人心思细腻,想必早就查清楚了。
  小梨于宋玉不同,他没有将她算作是哄骗对象,所以我问他的时候,他只说了六人。而我们也没有核查到,还有第七人的存在,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周昭说着,看向了床榻上的尸体。
  她走近前去,伸手轻轻地从小梨的胸膛前捡起来了一片梨花花瓣。
  “昨夜同阿晃一起去凶案现场之前,你可有不在场证明?”
  樊黎深摇了摇头,“没有,我住去了阿晃的楚王府。但是阿晃不喜欢人,伺候的下仆没有几个,且都集中在一隅。主院更是他用来验尸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住。
  那里太过骇人,我便寻了离阿晃最近的院子住了下来。那小院里无人伺候,我一个人睡着了。
  后来半夜突然听到了阿晃院中的嘈杂声,我起床去查探,听闻他说有案子要去验尸,我便与他一同出来了。
  期间我都是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
  周昭并不意外,她的院落里只有初一一人。
  阿晃不喜活人这件事,长安城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楚王府里伺候的人少,也不是什么秘密。曾经还有人嘲笑阿晃是富贵命奴才身,根本就享受不了一点荣华富贵。
  樊黎深听到之后当场发作将那人痛骂了一顿,还来她这里告状。
  当天夜里,她便领着苏长缨去将那人暴揍了一顿,打得那人一连半个月没敢出门。
  做局之人不管是霍太尉,还是淮阳侯,自是都对此清楚得很。
  只要樊黎深没有同阿晃共处一室,那么他就一定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到万不得已,阿晃又岂是会与人同处一室的人?
  宋玉在酒宴上同其他人也只炫耀了其他六个姑娘的事情,并未提过小梨,那么知晓有七个故事的人,便是拿到了宋玉写的故事全本的樊黎深……
  如今他还被“人赃并获”,简直就是一环扣一环,百口莫辩。
  周昭想着,看向了苏长缨,“北军是怎么收到消息,这里发生命案的?”
  那么好的时机,怎么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把控。
  苏长缨招呼了那小队的十夫长过来,这人生得五大三粗的,一脸的络腮胡子。
  他认真看了看周昭的脸,有些羡慕的看向了苏长缨,未来的将军夫人可真好看!
  “启禀将军,小周大人,是有人说瞧见了有人私闯民宅,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所以我们才来的。那人约莫……”
  十夫长说着,抬手指向了樊黎深,“约莫同樊小公子差不离高,皮肤白净,穿着一身皂色的衣袍,眼睛下黑漆漆的一圈儿,像是八百年没睡了一般,一看就是欢场老手……”
  他说着,自觉过于粗鲁,会给将军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又清了清嗓子,说话变得细声细气起来,“他眼角有一颗红色的血痣,我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说他姓康名汐,家住万柳巷。我们过来查看的时候,瞧见樊小公子,转头再寻人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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