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快乐,完全建立在江家人的痛苦上。
  江秀芬嘴上说着让她好好养身子,背地里偷偷把不少好东西往角落旮旯藏,生怕被楚棠给糟蹋了。
  然而不管她往哪里藏,楚棠总能翻出来,跟完全看不懂她的黑脸和暗示一样,也不知道怎么那么能吃,比有福一个大男人吃的还多!
  江秀芬肉疼得上火,嘴里长了好几个泡。
  这样难捱的日子好不容易忍到了头,几天后,在江家人的日盼夜盼中,楚棠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
  由于张屠夫在十里八乡的恶名远播,江家这门亲事办的很低调,迎亲队和三大件都没有,一切从简。
  天还没亮,楚棠就被喊了起来,穿上江老太带来的红旧嫁衣,等着中午张屠夫那边过来人,把新娘往马车里一塞,接走就算成了。
  江老太还担心楚棠心有不满,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好在楚棠表现的很是平静,像认命了似的,从头到尾非常配合。
  大队里不知道江家今天有亲事,江有福出去鬼混,其余两个男人都下地去了,只留下江老太和江秀芬不放心地守着楚棠。
  楚棠呆在里屋,一脸乖觉,心里默数着时间。
  果不其然,和原书剧情里一样。
  上午十点半左右,隔壁李大娘在院子外面着急地喊:“秀芬,出事了!你家有福又被殷知青打了!”
  江有福被人打了?
  这可戳了江秀芬和江老太肺管子了!
  婆媳俩急得不行,生怕江有福出了啥事,又担心楚棠跑了,走之前想了个好办法,把楚棠锁在堂屋里,才急匆匆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确定外面没了动静,楚棠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悄然来到门口,取下了头上的一枚发夹。
  这是顾文盛送给原身的,原身宝贝的不行,时刻不离身,这几天楚棠夜里磨了很多遍,磨成了顺手的工具。
  上辈子她从底层爬起,什么脏活累活都学过。
  其中就包括了开锁。
  堂屋的门缝隙很大,以楚棠如今细瘦的手腕,很容易就能伸出去一只手,她摸索着锁的位置,有条不絮地操作着。
  按照剧情,至少半个小时不会有人回来。
  她的时间还算充裕。
  然而意外发生了——
  楚棠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在靠近。
  穿书以来,这是第一件她预料之外的事,楚棠拧起了眉头,先收了手,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只过了片刻,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楚棠微微绷紧了身躯,等了会儿,没人进来,她试探地推开了门。
  只见外面空无一人。
  除了锁芯上多了把静静插着的钥匙。
  楚棠挑起眉头,左右看了一圈,最后眼神缓缓落到了灶房门口,楚秋泽躲在门内,露出一双大眼睛,小心地偷看她。
  见她看过来,犹豫了几秒,还是警惕对她龇起了小虎牙,以示自己十分不好惹。
  楚棠:“......”好吧。
  楚棠揉揉额头,朝那边说了声:“谢了。”
  时间紧迫,她寻着记忆里的方向跑去。
  ......
  紧挨着宝河生产大队的红日生产大队此刻热闹极了,队长家儿子今天娶媳妇,大红灯笼开路,锣鼓队吹个不停。
  “正国啊,咱们大队就你最出息,在派出所里当官,嗬——谁听了不羡慕?”红日大队长拉着方脸男子,给周围人介绍道。
  方正国无奈纠正道:“叔,我只是个普通警察,没有官职的。”
  “没啥区别。”喜事临门,大队长很是得意,大手一挥:“难得回村里一趟,今天给叔面子,多喝几杯!”
  新娘新郎敬过了一轮酒,气氛高涨,乡亲们正起哄着要闹洞房时,一道格格不入穿着嫁衣的身影闯了进来,是个和其他农妇没什么区别的年轻女孩。
  “咦,那好像是......隔壁大队的楚棠。”有几个人认了出来。
  方正国疑惑地打量女孩,只见对方形容憔悴,空荡荡的嫁衣如同挂在骨头架子上,目光在周围人脸上扫过一
  圈,落在他脸上。
  下一秒,女孩踉跄跑到他的身前,仰着一张遍布淤青的黑瘦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瞳却亮得惊人,蒙着层令人看着就动容的泪水。
  “方警官,我要报警。”
  “有人谋害烈士子女!”
  席面先是一静,随即哗然。
  第3章 绝户你看那两千块钱什么时候还我?……
  烈士?
  这个字眼可罕见了。
  酒席上的村民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不说他们自己红日生产队,就连附近几个生产队归属的公社,都没听说。十里八乡要是谁家出了个烈士,那可是光宗耀祖,牌位要进祠堂供起来的!
  哪会有人藏着掖着不往外说?
  这隔壁大队的女孩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顶着村民或怀疑或八卦的眼神,楚棠神色悲戚,只盯着方脸男人一人。
  她找到方正国并不是无的放矢。
  原书正文情节角落有这么一段不起眼的剧情,原身被屠夫关起来消失后,没过几年,屠夫往外说她和野男人跑了。
  江家人从来没问过一嘴,只有方正国觉得不对,屡次想要调查,皆被江家人以丢人为借口挡了回去,还不死心。
  总之是个各种意义上的正派好人。
  果然,听见不认识的女人求救,方正国不像其他人持怀疑态度,而是神色一肃:“别怕,到了这不会有人伤害你。”
  他将楚棠扶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方正国发问,所有人视线直直投向了楚棠。
  说来讽刺,上辈子即使她以出色的能力拿到了公司股权,成了股东之一,地位名望都不缺。
  但只要她本人出场,周围的人总会在五分钟内莫名其妙忽略掉她的存在,就好像她是那个世界意外出现的bug,时刻不停的想要抹掉她。
  什么聚餐时被提着包的助理忘了,她只能徒步回家;又比如出差时被深夜锁在门外;或是看病做ct检查,医生把她忘在了影像室里......
  类似情况多得数都数不清。
  如今光是被人炯炯有神的看着,都让她有几分不真实的幸福感,等再次抬起头来,已经揉出了一副泫然若泣的脸来:“是......是我舅母,我舅母江秀芬想害我。”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嘴里的肉都不香了,耳朵一下子全支棱了起来。
  古往今来,这种近亲相残违背伦理的戏份最引人好奇,在娱乐圈打拼多年的楚棠最懂舆论的威力。
  只是不等她开口继续往下说烈士子女又是怎么回事,外面再次传来了动静。众人闻声看去,就看到江家的一行人气势汹汹跑了过来。
  为首的长脸妇人气急败坏,两个大队离得那么近,又是同一个公社,多少有些利益纠纷,江秀芬早就以泼辣性子出了名,这张脸非常好辨认。
  江秀芬眼尖,大老远的就瞧见了楚棠。
  尽管心里嘀咕红日生产队的人看见她时眼睛怎么那么亮......但她向来不把别人感受放在心里,直接冲向楚棠。
  干惯了农活的大手习惯性地往楚棠大腿内侧软肉拧去:“好你个不省心的死丫头,让人一顿好找——”
  那手才刚抬起,楚棠已经惊慌失措地抱头蹲下:“别打了,舅母求你别打了!我不说就是......”
  江秀芬一懵,手僵在半空:“..........??”
  这一连串动作就在眨眼间发生,方正国拦截的速度都没楚棠蹲下快。众人第一反应是,这得挨过多少次打啊,才能出现这么流畅的本能动作?
  第二个念头就是,江秀芬是不是要把人抓走,好隐瞒真相?莫非她真的打算害死外甥女?
  畜生啊!这可是条人命!
  迟钝如江秀芬,也感觉到了这一刻其他人看她眼神的不对劲,但她没想那么多,暗骂小蹄子真能装,骂骂咧咧道:“不好意思啊,我外甥女不懂事,快出嫁了还到处乱跑,我们马上带她回去。”
  “等等,先别急。”
  方正国把楚棠护在背后,嘴里念着楚棠这个名字,觉得有几分耳熟,又半天想不起来。
  他干脆低头问楚棠:“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江秀芬心里就是一咯噔。
  好端端的,问死丫头的爸做什么?
  她心里有些不安,连忙挤出了点笑容接话:“问这些陈年老事干啥......”
  话没说完,楚棠就小声道:“我爸叫楚旭。”
  被堵了话,江秀芬却顾不得生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道:“......方警官,不是,接亲的人都到门口等不及了,还有啥事过几天再说成不?!死丫头你到底要在外面丢人现眼多久!”
  但下一秒,她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方正国突然一拍脑袋,脑子那根线终于连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