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她埋着脑袋,闷闷:“我又不是故意的”
  牛铁兰没和她争论,摸着她的脑袋:“行,你不是故意的,快去换衣服,一会儿给你梳头”
  宋锦又哀嚎着倒下,趴在地上滚来滚来,给屋子都拖了一遍,这才起身,勉勉强强地去箱子里找自己的衣服
  ……
  安东侯府内
  后门送东西的商贩不断,丫鬟小厮忙忙碌碌,还有雇的短工在府内挂上彩花
  “过年都没这个热闹”
  阮金乐坐在廊道上,看着对面站在案桌前,提笔绘画的亲爹,瞥着个嘴,很是不服:“我都不知道爹还会做风筝,他有给我们做过吗?”
  那必须没有
  阮金和也有些小失落,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道:“我们是男子,不需要放风筝,爹不给我们做也很正常”
  阮金乐撇嘴:“是吗?那画呢?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一手好画技?瞧那蝴蝶,栩栩如生啊,你那年绘画启蒙,他都是找的画师吧?”
  阮金和绷着脸:“你闭嘴吧,说再多我也不会和你站一起的,做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别和小辈计较”
  爹娘昨日就说了,他们那丢失几十年的亲姐姐找回来了,今日就要拖家带口地回来
  他们是做长辈的
  是舅舅
  挨顿打怎么了?
  替当爹的挨点打,不应该吗?
  阮金和努力调整心态,深吸一口气,嘱咐:“大姐不过六七岁就走丢了,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爹娘心疼都来不及,不管你什么想法,这段时间态度都好点,别让人心寒”
  阮金乐也没那么记仇,他就是觉得不公平,他爹一天天对他们兄弟俩多强硬啊,尤其是他,平日没少挨揍,现在闺女一回来,那就是大宝贝,又是抄家又是动手的
  一把年纪,也不嫌累
  他撇嘴:“我知道,不过你说,他们这过来了,还走吗?”
  一段时间也就算了,若真天天这般,他还真受不了
  阮金和绷着脸:“侯府本就是大姐的家,她不走也不奇怪”
  阮金乐嗤了一声:“哥你就装吧”
  阮金和没再理他,站起身,朝着阮东林那边走去
  阮东林执着毛笔,在风筝上轻轻挥动,左右按压,一只彩蝴蝶跃然纸面,栩栩如生
  许多年未曾作画,他的画技生疏了不少,但好在以前功底深厚,慢慢的找回感觉了,画出来的也一点点流畅
  他看着纸上的蝴蝶,想到那些年一个人带孩子的时候,那孩子生下来身子不好,后面好不容易养壮了一些,又失去娘亲。最开始那两月,她整夜整夜的哭,都是他日夜守着哄着
  这样下去三年,她也渐渐走了出来,又被人夺走
  阮东林年轻时候也曾意气风发,他家境一般,但连中三元,又娶了如花似玉的妻子,生了个伶俐女儿,可惜后面,朝政复杂,他被害错过考试,妻子被夺,孩子被掳,他也危在旦夕
  他一点点爬了起来
  那几年的日子是那般的煎熬,他还是一点点熬了过来,立了功业,寻回妻子,
  又有了新的孩子,一切看似好起来了
  但是总是差上那么一块
  现在那一块回来了
  阮东林终于又能提起笔墨,提起当初属于文人的傲气,他看着两个孩子,摇头感慨:“你们兄弟二人,论文,老大不及我年轻时候,平平无奇,若走科考,混个文人中上,已是极限。论武,老二性子莽撞冲动,虽有小聪明,却无大将之态,挣不来侯爵,只能当个小将”
  阮金和愧疚:“是孩儿无能”
  阮金乐则是不服:“哪有当爹的这么说的?我日后偏要给你挣个大将军来看,我的目标,就是宋将军,他都能给自己挣爵位,我也可以,等我过两年就去漠北投奔他,一样保家卫国……”
  听着是挺有抱负的,但是
  听听,听听,同样是当儿子的,那狗东西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他的儿子还要跑去给人打下手
  他底下是没有兵还是没有将?这孩子就想往那边跑
  以前因为这,他已经够心塞了,现在,一想到那东西还拱了自家闺女,连他外孙女都被按上宋家的名头
  阮东林就觉得,他们的仇怨,不共戴天,这辈子都没有解决的机会
  他甚至怀疑宋商是故意的
  不然不早不晚,偏偏就这么半年时间
  再听着阮金乐在那边夸人的话,阮东林轻轻抬手,染了黑墨的毛笔直直戳在他的脸上,重重画了一圈,塞他鼻子里
  阮东林冷哼:“想都别想,过两年你就给我进天兴军,休想跑远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真在外面断了,你让你娘怎么办?”
  邰清心连连点头:“娘不放心,阿乐听话”
  阮金乐呲着牙,掏出毛笔,直接用袖子擦擦,可惜那是墨水,越擦越黑,最后还是顶着一脸的墨,嘟囔:“也不想点好的,我肯定没事”
  阮东林嫌弃:“赶紧去换了衣服,重新洗漱,一会儿你们阿姐来了,都给我热络一点,听到没?本来我们侯府就不及人,到时候被嫌弃了,以后的零花都别想要来,尤其是你”
  被指着的阮金乐哎哟:“爹你这说的,我那姐姐,来头还不小啊?真的假的,还能别我们侯府更威风?”
  虽然他有些怀疑他爹吹牛,但是看昨日那疯婆子的派头,确实不似普通人家
  阮东林看着他一脸的墨就眼睛疼,他其实不太想说这些,也觉得不重要,但是就怕这儿子抽风到时候惹了人
  他闺女脾气好,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多做计较,他只担心她受委屈
  奈何还有个更闹腾的闺女
  本来他们昨天就闹得不太愉快,万一再闹上点什么,谁知道后面那狗东西会不会挑拨什么?
  阮东林还真不放心,想了想他道:“昨天揍了你们的那外甥女,是正儿八经的郡主”
  他是侯爷,两个孩子是侯爷之子,在外看来确实不错,但是都没立世子,立了也没接位,说到底也就是白身
  宋锦是亲封的郡主,就是让他们俩行大礼,那也合乎理解
  全看她想不想折腾人了
  听到这,阮金乐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郡主?
  就昨天那个疯婆子?
  她除了漂亮了些、高了些、武艺好了些,还有什么看得出来的?
  阮东林再次嘱咐强调:“她脾气不好,昨天甚至和我打了一架,我观她武艺,真全力下去,我比不过她,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阮金乐:……
  所以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她昨日手下留情?
  阮金乐的脸突然就又疼了起来,他立马转身跑回院子重新收拾自己,免得再次挨揍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非常识时务了
  “这小兔崽子”阮东林看着他识时务的样子,没好气地低咒一声,再看着同样惊愕,但还是静定站着的大儿子,有些欣慰,又有些唏嘘
  “后面你多看着点老二,别让他惹事,你们那外甥女,是个硬茬子”
  要不是硬茬子,也不会和他没说两句话就打了起来,也不会在确定关系后,还跑来把两个舅舅揍一顿
  那是就差把六亲不认四个字刻脑袋上了
  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阮金和见他这这副模样,心中猜疑更起,小声:“爹,您说的郡主,不会是近两月闹得风风火火的明光郡主吧?”
  大衍的郡主总共就那么几位,大部分有名有姓,来历都很清楚
  除了明光郡主
  再说宋字,也对得上号
  可要是这般的话,这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宋家那情况……
  对于他的猜测,阮东林沉重地点了点头
  阮金和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巧了一点
  ……
  两边各自收拾着,直到中午时候,侯府派来的马车来到客栈
  宋锦趴在窗边边,双手直直落在外面,一动不动,脑袋上珠钗在风下叮叮当当,挂在那儿就跟个布娃娃似的
  牛铁兰坐在梳妆镜前,对镜试着耳环
  她这次出门,衣服不多,首饰却有好几盒,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拿出来压场子,但是真到了时候,她又有些后悔带太多了,现在迟迟选不出来
  牛铁兰纠结之下,去掉不少,现在还剩下三套
  她转头看着宋锦:“别趴了,衣服都弄皱了,过来帮我选一下”
  宋锦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了过来,一脸的生无可恋,站在牛铁兰身后,瞅着三套同样好看的翡翠玉饰,再瞅瞅她老娘一身竹青衣,选了中间的
  “这个”
  牛铁兰点了点头,小心地把那一套收了起来,再看向剩下的两套,继续纠结
  “……”
  宋锦有些郁闷:“娘,至于吗?”
  牛铁兰轻轻叹气,回过头来,给她理了理腰间勒起的褶皱,随后拍拍她的胳膊:“你不懂,一边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