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她撇嘴:“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
  严盛笑:“是不差这一天两天,但日积月累,一日多学一个时辰,一年就比他人多上一月。”
  宋锦打了个寒颤:“不说这个,我这人听不得读书的事,继续说刚才的,你留在都城当差了,你家里人呢?不会也要接过来吧?”
  严盛神色一黯,叹声:“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乡下时候,家里有田有地,自给自足也能过日子。都来都城了,柴火井水都要钱,一家子坐吃山空就靠他一个人,实在是艰难。
  他作为最底层的官吏,俸禄并不算高。
  宋锦表示了解了,也觉得还好他有心无力,不然就是自找麻烦。她又看向舒程浩:“你呢?舒老爷子不过来看看你?”
  舒程浩打了个饱嗝,揉着肚子,郁闷:“老爷子说怕我考个十年八年都考不上,懒得过来看我折腾,他要弄铺子。不过给我寄了钱,让我买个院子,以后不行还能卖出去。”
  宋锦啧啧:“看看你爷爷,再看看你。”
  舒程浩倒是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
  读书都不过别人,生活还得靠爷爷,得,他认了。
  宋锦又问严盛:“你们这次有多少人留都来着?分到外面的,有去泗安县吗?说起来,老肖还没到都城啊?半年不见,还挺想他的。”
  是想要炫耀吧。
  肖县令都变老肖了。
  “泗安县过来路途遥远,肖县令在那边多年,拖家带口的,县令夫人身体又不好,少不了收拾一段时间。现在过年也不上任,年后他应该就来了。至于我这边同僚”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和这届探花郎一个地,运气不错。”
  其实严盛是觉得这事有些过于巧了,但是他一个小喽喽,应该还是不值得他们费心才对,除非,他抬头看向对面眉眼飞扬的人。
  宋锦意外:“探花郎?那个猪,朱?苟?”
  严盛嘴角一抽:“储,储承安,储探花。”
  宋锦:“哦哦,就是他,那个病秧子”
  说着,想到之前几次遇见男人的伤春悲秋,她看向严盛的目光都带上了藏不住的同情。
  和这么个体弱多病心思敏感的储妹妹共事,以后可有得他受了。
  严盛:“怎么这么看着我,他,有什么不对的?”
  难不成婶子已经查出来什么了?还是宋锦察觉到了什么?
  宋锦摇头,同情:“他身子骨不好,以后肯定干不了什么活,那些活谁来干?”
  定是严盛这种没根没底的人啊
  她以前也带过这种大少爷,那两个月,简直一言难尽,她宁愿出去和异兽生死搏斗也不想再感受。而她受折磨一时的
  ,毕竟她能力强,严盛这个就不好说了。
  宋锦唏嘘:“恶臭的职场啊。”
  还好她现在是万恶的统治阶级了,万岁。
  严盛:“……能者多劳。”
  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相比起家世出众的探花郎,他这个乡下出生不上不下的人,确实很适合用来干活,顺便照顾人。
  宋锦同情地看着他,好歹是自家带大的出息人,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踩,想着这人老实的性子,又和他传授起了职场秘诀。
  “一个字,忍,忍一忍总能过去的,忍不了还是得忍,菜就挨打。”
  “脸皮得厚,别人骂你你得当夸奖,别人揍你,那可就来钱了。”
  “吃亏是不是福,不白吃亏才是福。”
  ……
  虽然宋锦现在已经是郡主,有宋府为靠,有齐铮作依,除了最上面那位,她基本无所畏惧了。但是在这之前,她也还是怂了很多年咧。
  在乡下时候,面对普通村民劫匪她一贯重拳出击,但对着衙役官吏还是得敷衍讨好的。在能屈能伸这上面,她很有一番经验。
  舒程浩能和她混成狐朋狗友,在这方面也半斤八两。
  两个人说得有模有样(没脸没皮)。
  对此,严盛大为吃惊,也倍感惊艳,虚心求教。
  三个人就坐在靠街的饭桌上,聊了起来。
  年轻男女,在民风开放的大衍其实不算什么,但两男一女,还是比较显眼了,更别说三人长得都尤为出众。
  时不时会有人看了过来,宋锦不太在意,她要是在意外人的目光,一开始就去包间了,说坏话嘛,就是要在外面说才有意思。
  宋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说着心得,说着说着,又说起了严盛后面的各个上司,这些,她在外面乱窜的时候没少听到。
  八卦高手永远是藏于民间的咧。
  “吏部尚书,一把年纪,及其好色,前两个月还娶了个十五岁的姨娘,年纪还没他小女儿大,臭不要脸,指不定荤素不忌,你个小白脸离他远一些,小心被占便宜。”
  “还有那个左侍郎,本事没有,嘴巴不小,上次还嚷着要兴文收武,觉得大衍将士太多,费钱费力,我费他爹的废人一个,前两个月他那废物儿子在赌桌上输了一千两,把这玩意儿废了比什么都管用。”
  ……
  严盛还没正式入职,就已经把上司们的私事给听了个遍。
  听得他眼皮直跳,总觉得后面的职场环境十分黑暗,听得他背后发凉,正要打断人,给后面生活留点白,免得日后见到上司只剩下黑。
  身后传来一道斯文有力的声音:“盛大人?明光郡主?你们也在这用膳?真巧。”
  宋锦看了过去,眼皮子一跳。
  所以说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啊,这不是就说曹操,曹操到了吗?
  严盛起身:“……储大人也出来用膳?”
  储承安笑:“今日风和日丽,煦色韶光,又无需朝事,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上严大人和郡主,只听说严大人和郡主是一个地方来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这般熟稔。”
  宋锦杵着下巴看了看笑得跟花儿似的储承安,若有所思:“这次泗安县就你一个人考上进士吧。”
  泗安县的教育还是不错的,这次进都城参与会试的人足有三个,出去严盛和舒程浩,还有把严盛是做对手,经常说宋商这个奸臣坏话的陶志义。
  这人往年没少被宋锦气得跳脚,现在考上举人了,进城前都想好了如何和宋锦耍威风,得知她成了郡主,面都不敢露一个,会试成绩一出来就马不停蹄跑人了。
  怂货一个。
  严盛愣了一下,斟酌道:“府城还有两位学子,殿试成绩一个在我之上,一个差两名,都外派到外地来。”
  宋锦点了点头,再看向储承安,若有所思:“你知道的倒是多。”
  储承安笑着过来坐下,神色轻柔:“家叔这几年在外游历,前段时间便在泗安县教学,对严大人格外看好,还特意写信回来让我照看。不过前段时间都城事情颇多,我见严大人胸有成竹,有条不紊,便也没做多的打扰。”
  严盛被说得猝不及防。
  这话听着怎么就不对呢,说起来倒像是恩师惦记,严盛这个当学生的都不记得上门拜访一下。
  虽然事实是这个样子的,储邵在泗安县时候对严盛很是照顾,自然有恩,但是泗安县出事之后,他走得也突然,一个信都没留,现又不在都城,谁知道他的心思啊。
  严盛若乍然登门,倒显得他攀附于人,更何况,他如今确实对于储邵心有桎梏,不愿牵扯关系。
  严盛下意识看向宋锦,见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在心中松了口气,苦笑一番,回道:“储大人说得在下羞愧,没想到辜负了储夫子一片好心。实在是。唉,当初夫子走得匆忙,我还以为,是那日谈话,让他失望了。”
  储承安眸色深了深,正要开口。
  宋锦来了兴趣:“你说什么了,得罪了人?来来来,我帮你参谋参谋,免得以后再犯。”
  严盛苦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夫子当时要介绍红袖相伴,被我拒绝,可能是嫌弃我土气,少了文人风骨吧。”
  “这些老头子,啧,别听他们的,一个个风骨风骨,也不看看就自己那糟老头模样,还好意思糟蹋小姑娘,一个个乱七八糟的,染了病的。哎,你们以后也注意点,小心被传染,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哈”
  宋锦有些嫌弃,想着想着,又看到储承安几个,勉勉强强给了面子,还是没忍住嘀咕:“不过也不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一群男人自己聊,我先走了。”
  说着,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走得格外小心翼翼,不与他们任何一人进行半点接触。
  这些男的一个个都没有男德,家里一堆外面一堆,不细想不知道,多想想,宋锦可怕他们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脏病传给她了。
  什么?就是有病,正常吃饭什么的也不会传染?
  那她也嫌弃啊。
  宋锦走得匆匆忙忙,那股子嫌弃劲是真的藏都藏不住,仿若这些个男的都是什么脏臭玩意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