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刘妈妈心里暗骂一声,却也不肯出头挑明,只顺着方妈妈的话道:“可不就是么。唉!”
  两个婆子一唱一合,便是没有明说,裴夫人又焉能听不出她们的言外之意。
  若是只有一个人这么说,裴夫人或许只是将信将疑。可两个素来不合的人都这么讲,又都这么含含糊糊的,裴夫人却是信了几分。
  外人,气运不顺,府里头可不就是有个外人么?珠芳那丫头,性子最和顺不过的,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保不齐就是被那程氏给克着了。
  不怪裴夫人这样想,不把事情推到自己厌恶的程嘉束身上,难道要她承认,自己力主纳进门的外甥女是个既蠢且毒、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蠢货?
  想起程嘉束,便想到此事全因她而起,裴夫人又厌又恨,道:“定然是程氏那贱妇克我祈家。这等祸害,再不能留她在家里害人!”
  只是想到儿子说过要好生养着程氏,便又抱怨道:“我何尝不觉得那个程氏碍眼?只是瑱儿说过,要好生养着那程氏。也只能这么受着罢了!”
  刘妈妈却不觉得有什么难办的:“家里头不是有几个庄子?既然夫人见到她在眼前瞧着不顺,挪到庄子里不就得了?也省得她冲撞了府里的气运。”
  裴夫人皱眉道:“到底不大合适。好好的妇人,挪到府外去,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丢的还不是我祈家的人?”
  但话说到这里,裴夫人却是心念一动:一个妇道人家,若是传出个什么流言出来,她可还有什么脸活下去?便是她自己不知羞耻,还想厚颜活下去,自己也有话头逼她。
  待她自己寻了短见,又是那样的缘故,便是旁人再说,也只能说是程家教女无方,怪不到祈家头上。
  原来裴夫人心里很疼爱李珠芳,觉着程氏占了侯夫人的位置,只是还有李珠芳作二房,瑱儿身边总算有个贴心人,倒还勉强过得。
  只李珠芳做了这样的蠢事出来,裴夫人便觉得李珠芳实在当不得大用。一妻一妾竟是没一个好的,自家儿子还是应当择个大家闺秀,温良贤淑,再生个正经嫡子出来,支撑门户,如此才能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李珠芳不过是个妾室,影响不了甚么。能把程氏除掉,给祈瑱再择良配,才是正经。
  裴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便把祈瑱叫过去,道:“府里自从那程氏进了门,便诸事不顺,想来是程氏与我祈家气运不合。不如把那程氏送出府,让她们母子去别院住着,如此大家都还清净些。”
  祈瑱这几日先逢丧子之痛,又接连整顿府中事务,早已心神俱疲,只是强撑着,不敢叫自己闲下来。见母亲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疲惫道:“母亲怎的想到这一出?晖哥儿的事,是李珠芳心思不正,关程氏何事?”
  提到晖哥儿,母子二人的情绪皆是低落。
  裴夫人的眼圈忍不住就红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可怜我那乖孙,竟有这么个糊涂的亲娘!李氏那个蠢货,我回头自然收拾她。可若非有程氏在,李氏也不至于猪油糊了心,干出这等蠢事来!说不得珠芳就是被那程氏冲撞了,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那程氏就是个祸害,我实在不想在她在跟前碍眼!”
  祈瑱知道母亲向来糊涂,最是偏心娘家人,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偏颇至此。明明是李珠芳行事不端,竟也能推到程嘉束身上去。
  只是程嘉束前几日才提过别居之事,被他断然拒绝,此时又怎么会由着母亲的性子答应此事,依旧是拒了。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又过了几日,齐王将祈瑱唤去,叫着他的字:“明珪,北戎有异动,又来犯边.边军告急。父皇派了威远侯罗将军率军前去。孤欲为你也讨个差使,便在罗将军麾下听令。就不知明珪可愿前往?”
  祈瑱大喜。自己年轻,在齐王殿下跟前虽然受信任,可终究人微言轻。如今能有外出随军历练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他亦明白这是齐王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当下拜谢齐王:“定当竭力为殿下效死!”
  齐王很满意祈瑱的态度:“此属机密之事,明珪回去可先暗中准备,只是行事小心些,莫要叫旁人知道了。”
  祈瑱又与齐王等人细细商议了此行的安排,方告辞离去,回去准备随军事宜。
  旁的都安置妥当,祈瑱这才想起程嘉束。
  第25章 又要搬家了(感谢100……
  算起来,程嘉束嫁到祈家,已有近四年。
  时至今日,祈瑱自然不会觉得程嘉束是程家的细作。自程嘉束回门之后,与程家就再无来往。便是四时六节,祈程两家也从无走礼往来。
  听雨居派过去的人也回报,程嘉束素日里不过是带孩子,做针线,安闲度日,与那两个程家带来的陪房私下里并没有往来。
  那个叫程喜的陪房倒是往听雨居送过两次信,程嘉束从不理睬,后面程喜也就不再找程喜束。祈瑱知道程喜不老实,后面找个理由将程喜两口子处置了,程嘉束对此亦是毫不在乎。
  而她带来的两个陪嫁丫头,一个已经放良嫁出去,另一个平日里也颇为安份。
  想来,程家即使有所谋划,也不会指望这个女儿能做什么。
  只是祈瑱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他固然不会觉得程嘉束会趁他不在祈家的时候做妖。可是,若是程家在这个时候联系程嘉束呢?
  裴夫人那般偏向娘家,祈瑱亦不敢信程嘉束是否能完全与程家断绝关系。
  再者,裴夫人如此厌恶程嘉束,祈瑱实是担心自己母亲又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自己刚坚决拒绝过程嘉束分府别居的提议,不想情势转变,以如今情形看,那竟然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侯爷是说,同意我分府别居?”程嘉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人,上回不是还斩钉截铁地不同意么,怎么不过几天便又改主意了?
  祈瑱看着她,神色淡漠道:“你可想好了?此番出去,以后再想回府,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是迫于当前形势的无奈选择,可终究是程嘉束先提出这个建议的。
  熙宁侯府不是菜市场,他祈瑱亦有自己的傲气,岂容她想走便走,想回便回。既然一心想要分府别居,那么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程嘉束想都不必再想的:“我知道,侯爷放心。只是我住哪里,是我自己找地方还是……”
  祈瑱依旧一副冷冷的口气:“莫要忘了,你还是祈家妇。”
  程嘉束的嫁妆祈瑱一清二楚,知道她没有钱买宅院。便是有,也不可能让她自己置办。他们二人并未和离,只不过是分府而居罢了。她还
  是熙宁侯夫人,那祈瑱自然不由由她随意住在外头。
  只是熙宁侯府势微多年,如今不过也是略略有些起色,亦无多少选择给程嘉束:“母亲有个陪嫁庄子,里面有处宅院,倒是轩敞。那里人多,平日里生活起居都方便。另外就是京城西南有个别院,是我祖父留下来的,当年置办了为了跑马用的。地处偏僻,但是离京直卫大营不过二十多里地。我在京直卫有人,平日里可以照拂一二。这两处地方,你看着选罢。”
  程嘉束想想裴夫人平日里对自己的态度,便不愿意去她的陪嫁庄子上住,毫不犹豫地便做了决定:“就去你的别院吧。”
  祈瑱亦是如此想。裴夫人陪嫁庄子里的管事,都是母亲的陪房,不少是裴家带来的人。程嘉束若要住那里,日子也未必好过。
  如此也好。
  他以后会供养她母子二人的衣食花销,也算尽到父子之情,夫妻之义。从此大家虽然表面还是夫妻,但各自生活,再无瓜碍。
  便是以后她反悔了,想要回府,也没有了回头路。总归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搬出侯府一事既定,程嘉束便开始收拾东西。
  只是院子里的下人们愿意跟她一起去的只有冬雪一个。程嘉束也不强求。祈瑱并不理会她带了多少下人,只是想到先前程嘉束带来的陪房被他处置了,便又让管事安排了一对夫妇跟去。
  这对夫妇男的叫石栓,是府里赶马车的,两口子一看便是老实巴交,不会钻营的。这个也自然,程嘉束此次搬到别院,说是“养病”,在旁人看来,便是形同流放了。但凡有些门路的,都不愿意跟着这个被厌弃的夫人。
  祈瑱有言在先,程嘉束亦不觉得自己以后还会回来,故而把自己的现银,首饰,衣料等等,这些能携带的嫁妆细软尽数收拾了带上。其他大件的家俱不好携带,便就留在祈家不再去管。
  祈瑱不知是什么缘故,竟还知道亲自送程嘉束来到别院,倒叫程嘉束十分诧异。但人家既然是好意,她也不会拒绝就是。
  一行人速度不快,八十多里地走了大半天才到。等到了别院,已是傍晚时分。
  这个别院乃是祈家在京城以东的一处大宅子。当年老熙宁侯还在的时候,喜欢这里地势开阔,又有山有水,可以跑马打猎,宅子便是那时候修建的,取名“璞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