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下又有了主意,马上道:“石婶,你且等我一下,我去把我上回没做完的针线拿来,趁今儿个有空,赶紧把它做完。”
  石婶道:“也好。杏姑这会儿也该打扫完屋子了,叫上杏姑,我跟她把咱们的这一季的棉衣也赶紧做出来。”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做针线,便把程嘉束显现出来了:她那手针线功夫,着实不怎么样。
  程嘉平时也确实很少动针线。她也就做一下自己的内衣内裤。便是平时彦哥儿的衣服,也都是交给石婶与杏姑做。
  虽然她以前跟着祈家的丫头学过针线。只是针线功夫,需要长年累月练手,才能做得熟练整齐。而程嘉束平时做针线的机会并不多。
  不过这回是给祈瑱做里衣,也只能由她自己亲自动手了。一套里衣,断断续续做了好几天也没有做完。今天她还得求祈瑱办事,那只能今天赶工做完了。
  石婶见她那针脚直撇嘴:“夫人,你这针脚莫要走太大,不然针脚太稀,衣裳不结实,容易跑线!”
  便是一旁的杏姑也是抿嘴笑,道:“夫人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好看的很,偏是做衣服就不行。”
  石婶道:“可不是,夫人做那两只熊多招人喜欢!怎么换成衣服就不行了。”
  程嘉束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笑道:“给彦哥儿做东西玩多有意思,我自己也爱做。可是我最不耐烦做衣裳的,一条袖子就得缝上半天,急死个人。”
  用过缝纫机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再去一针一眼地手工缝一件衣裳。程嘉束也就给彦哥儿做玩偶时有这个耐心,做衣服便耐不住性子了。
  几个人说笑间,石叔进来道:“昨儿个来送鸡蛋的人今天过来送来了两只羊,还有些活鸡活鸭。道是夫人昨天定的,现在在外头等着。”
  原来那人见是大生意,昨天下午回去便在自己村里收了两只羊并活鸡活鸭。这人也勤快,索性今天一大早就把收好的鸡鸭羊拉了过来。
  正忙着算账间,刘家驿送豆腐的也过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扎堆儿似地过来,将石婶忙得团团转。
  程嘉束见石婶这里忙,再者彦哥儿头回上课,到底心里惦记着,便留下杏姑给石婶帮忙,自己则来到了书房外。
  却听到书房里传来彦哥儿背《论语》的声音。程嘉束干脆就站在外头,听里面的人上课。
  此时她觉得十分庆幸,自己早就让彦哥儿将四书背完了。也就《孟子》全书长些,彦哥儿背得不甚流利,其他的通背却是没有问题的。如今还不至于在先生面前丢脸。
  只是才这么想着,廖先生便叫彦哥儿停下了:“停”,然后便听得廖先生道:“枨也欲,此处应为‘成也欲’,而非‘长也欲’”。
  程嘉束不由微汗。她自己不识得这个字,竟是将孩子也教错了。
  接着便听彦哥继续背下去。过了一阵子,廖先生才叫停:“好了,先背到这里。咱们来讲讲释义。”
  廖先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他讲起释义,深入浅出,浅显易懂,又十分地细致。便是程嘉束在外头,也被他吸引住了。
  廖先生还不是一昧地讲,自己说了释义之
  后,还让彦哥儿复述,再说自己的理解。
  程嘉束不由感慨,幸好自己灵机一动,请了廖先生给彦哥儿讲课。人家这正经科举出身的举人,比自己这个半吊子,水平简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程嘉束教人水平不行,可是欣赏水平还是有的。见了廖先生这讲课的水准,便知道,自己就算在外头能寻来坐馆先生,水平怕也是难以与廖先生相比。若是能让廖先生一直给彦哥儿当老师就好了。
  只是这念头一出,随即便被她打消了。莫说祈瑱只是临时来别院落脚,待他走以后,自己是请不动廖先生的。便是能,她也不愿意与祈瑱有过多牵扯。
  罢了,还是托何掌柜帮自己另外寻先生吧。再者,有了廖先生做对比,自己再找先生,好歹是能分辩出先生的水准如何了。
  程嘉束又听了一会儿,方心满意足地回灶院去了。
  第55章 求人办事的态度
  才回到灶院,便见石婶子正喝斥一个叫王大有的亲卫。
  原来,亲卫们知道今天买了羊,要宰了煮羊汤喝,俱都高兴不已,很主动地将羊逮了过来。
  石婶眼一瞧,气得一跳三丈高:“天杀的你这个王大有,没长眼睛不成?老娘刚买的羊好好的拴在一边,你没有看到吗?这是少爷养的羊!”
  冲过去把那受了惊的小羊一把抢过,牵到马场放了。小羊到了马场顿时咩咩跑走了。石婶这才放下心来。
  石婶越想越气,回到灶院还是没好气骂道:“你们天天在马场里骑马,就没在马场里看到那两只羊吗?还不长眼睛地去逮!”
  五大有不好意思笑道:“都是白羊,我一时没有分出来。我就说嘛,马场里养了两只羊,还有鸡鸭,怎的还再买?”
  石婶啐了一口道:“不买怎么办?难不成把下蛋鸡都杀了给你们吃?”
  王大有被骂了几句也不生气。
  接触几日,彼此也都熟了,石婶话多,却不是刻薄人,平日里说话就是这样子。若有事找她帮忙,人也挺热心,从不为难他们这些弟兄。
  况且他们在别院里吃的也好,顿顿有荤,受了伤的兄弟们天天也有鸡汤喝。大家伙吃的是糙米饭,伤员们的主食都是白米白面。哪怕他们都是侯爷的亲卫,待遇不是普通的大头兵能比的,但这样的生活水准也是不错了。
  本来以为在别院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却出乎意料,这里的日子竟不比在侯府的时候差。
  吃好的喝好的,受伤的弟兄也照料的好,被一个老婶子说两句怎么了。再说本来也是自己有错处在先。
  所幸石婶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骂了两句见人家只是陪笑也不还嘴,也不好再说。转而叮嘱他:“下午找两个手脚麻利的,把羊杀了。厨房里上午把鱼都杀好了,中午给你们炸鱼块烧鱼汤喝!”
  这饭菜一听就觉得油水足,叫人直流口水。王大有就更没有话说了。当下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去了。
  中午程嘉束做了道咸蛋黄豆腐,又炖了鱼头豆腐汤,亲自提了饭盒给祈瑱并廖先生送去。且对祈瑱道:“之前你还喝着药,不敢给你乱吃东西,怕冲撞了药性。如今你伤势好多了,也尝尝我的手艺。”
  言辞恳切,是既体贴又周到。
  这话不管祈瑱信不信,程嘉束自己反正是信了。
  晚上别院里杀羊,喝羊汤,程嘉束倒没有再下厨,却拿出她花了一整天功夫赶制好的里衣递给祈瑱。
  祈瑱被她这一出也是整得无语。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女人对他的献媚讨好。他身边从不曾缺女人给他做衣服香包。
  但别个女人的讨好,都情意绵绵,又含蓄婉转。只有这个程氏,跟人示好却是直来直去,就差在脸上写着“有事求你”几个大字了。
  被服侍着洗漱完,又换了那针脚粗陋、一看便是程氏亲自做的的里衣后,祈瑱冷静问:“你又有什么事?”
  程嘉束依旧笑咪咪。求人办事嘛,姿态低点儿不丢人。她笑道:“侯爷,我见你这次带来的侍卫挺多的,个个都还骑着马。彦哥儿年龄也可以学骑马了。以前石叔教过他一点,不过石叔毕竟骑术一般。所以想请你身边骑术好的侍卫,不拘哪个,教教彦哥儿骑马。”
  祈瑱再没有想到是这个事情。
  他沉默看了程嘉束眼,她脸上笑意殷殷,满是期待。
  因程嘉束才为廖先生教彦哥儿读书的事情求过自己,祈瑱本以为会是旁的什么事情。不想是因为她想让彦哥儿学骑术。
  是的,彦哥儿这般大的年纪,也是该学骑马了。这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应当应份之事。
  只他之前既没有意识到彦哥该启蒙读书,亦没有想到,彦哥也需要学骑马武艺。
  祈瑱不愿再细想下去。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看着墙壁,道:“我明天叫常顺安排人教彦哥儿。”
  程嘉束脸上笑容更盛,行了一礼道:“多谢侯爷!”
  她姿态很低,态度恭顺,是寻常妻子对丈夫该有的态度。
  只祈瑱没有觉得理所当然,他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正常人都该说一句“不必,彦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有甚么好谢的”,只是这话,他却没有底气说出口。
  程嘉束没有在意到祈瑱的纠结。得了祈瑱的允诺,又解决一件大事,程嘉束放心下来,脚步轻快去浴房梳洗。
  祈瑱躺在床上,听着净房里水声哗哗,只觉得心头沉甸甸地,极不舒服。下意识地握手抓紧床单,却听到细微的稻草簌簌声。这声音恰如刀子一般,割过他的心头,叫他越发难受。
  过了一会儿,程嘉束便从净房出来。人还未至,那幽幽的体香和水汽便迎面袭来。程嘉束里面穿着身粉绸睡衣,外面依旧裹着浴袍,边走边用布擦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