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谢北舟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就看着许乐芙褪去鞋袜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爬上了床。
  许乐芙爬到了床的里侧,尽可能地远离谢北舟。
  早晨在谢北舟怀中醒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更何况他现在身上有伤,万一自己睡觉不老实,压到谢北舟的伤口就罪过了。
  谢北舟看到几乎要把自己贴在墙面上的许乐芙,眉心一跳,开口道:“你...”
  许乐芙以为他是要叮嘱自己,于是抢着说道:“王爷放心,您是病人,妾一定会照顾好您,今日睡觉妾保证不乱动,不会压到你的。”
  说完她把床上唯一一床被子摊开瞧了瞧,好在这床被子够大,即便两人离得远了些也是够盖的。
  于是许乐芙将被子轻轻盖在了两人身上,随后闭目躺了下去。
  劳累了一整天,是该好好休息了。
  睡意很快涌来,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随后是被子被掀开的声音。
  许乐芙睡眼朦胧地支起了身子,朝着谢北舟问道:“王爷您要去干什么?”
  谢北舟没有回应,空气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些。
  许乐芙觉得有些奇怪,抬眼去瞧,谢北舟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本王要去方便”
  许乐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哦,需要妾扶着您吗?”
  谢北舟伤的这么严重,她可不想他去方便一趟就将伤口重新撕裂,那她今日就白折腾了。
  可谢北舟却说:“不用你扶,本王腿没断。”
  许乐芙还是坚持:“可是...”
  她话还未说完,谢北舟却蓦地向她靠近,随后微哑的气音在她耳边炸开,“这么想扶?可本王那儿没受伤,怎么办?”
  许乐芙呆呆地眨了眨眼,正在思考他这话的意思。
  谁料谢北舟又垂眸看了看许乐芙的小手,意有所指地接着开口:“而且,你的手太小,扶不住。”
  手太小?扶不住?
  许乐芙呆滞了一瞬,那原本因为困倦而有些眯起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他他怎么这样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才没有要扶他那里啊啊啊!
  许乐芙虽然还没有和谢北舟圆房,可之前郝嬷嬷来王府里指导她的时候,也是给她补习过关于闺房之乐的事的,甚至郝嬷嬷还怕她听不明白,很是贴心地拿了小册子给她看。
  她当时害羞地瞄了几眼,就将那羞人的册子锁在了柜子最深处,即便如此,她还是明白了谢北舟话里的意思,脸上腾的就烧了起来。
  谢北舟扫过来的眼神带着露骨的灼热,烫得许乐芙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了进去,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自己去吧,妾不管你了。”
  谢北舟看着身边鼓起的一大团,忍不住轻笑一声。
  真有趣,一逗就脸红的跟什么一样。
  他看到半片被许乐芙遗漏在被子之外的裙角,伸手扯了扯,竟开始不依不饶起来,“本王给你机会了。”
  许乐芙感受到拉扯,连忙将裙子也收进了被子中,含糊地应了一声:“王爷您快去吧,妾睡着了。”
  小姑娘不经逗,谢北舟准备放她一马,于是自己捂着伤口起身出去了。
  待回到屋内时,许乐芙还是原来缩在被子中的样子,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
  谢北舟走过去轻声躺下,不一会许乐芙便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
  可谢北舟的目光刚轻扫过去,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又钻了回去。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可许乐芙脸上的热意半分也没有消减下去,反倒因为闷在被子之中,变得愈发灼热,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被闷死在被子中了。
  又过了片刻,许乐芙才反应过来,她又独占了谢北舟的被子。
  无奈之下,她只得闷着头,两眼一抹黑地将被子从自己身下掖了出来,又凭感觉将半张被子甩到了谢北舟身上。
  “......”
  谢北舟侧目看着身侧小动作不断的许乐芙,唇角一牵,伸手将在自己身上盖得歪歪斜斜的被子扶正。
  如今的天气已不再寒冷,所以许乐芙睡前没有将窗关严实,窗外不时有微风从蝉翼纱中透过吹向屋内。
  微风拂过桌上的蜡烛,橙红色的火舌欢快地跳动着,一如谢北舟此刻活跃的思绪。
  他静静地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
  刺杀,在他的意料之中。
  被刺,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唯一不可控的便是此刻躺在他身侧的许乐芙。
  他原以为许乐芙作为庄项派来的卧底,今日应当会同这场刺杀打配合,哪想到对面的人疯起来连自己人都要杀。
  更让他意外的是许乐芙明明已经逃走,却又义无反顾跑回来救他的这件事。
  看样子她对此次刺杀行动毫不知晓,可即便是这样,她作为一个卧底,按理也不该来救他。
  甚至,他们来到这个院子后,在明知他身受重伤,周围又无援手的情况下,许乐芙依然没有选择下手。
  这很奇怪,对此,谢北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许乐芙爱上他了。
  因为爱上他,所以为他背叛了庄项。
  其实仔细想来,许乐芙自从来到他身边之后,也确实没有做出过任何卧底的行为。
  他三番两次试探,许乐芙都无动于衷,想来是早就爱上了他。
  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她的行为。
  况且谢北舟觉得,他和庄项,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还好,许乐芙还不算太傻。
  只要日后她能同庄项划清界限,那么自己的身边也不是容不下她。
  谢北舟再次侧目看向身边,许乐
  芙不知何时已经探出了脑袋,两颊睡得粉嘟嘟的,呼吸听起来十分均匀平稳,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小命都险些丢了,竟然还能睡得这么快,也不知她是心态太好,还是太过愚钝。
  许乐芙一个人在两大阵营之中徘徊,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当年先帝英年早逝,而彼时谢北舟身为太子年纪又尚轻,于是部分野心勃勃的世家联合成一个阵营,他们蠢蠢欲动,企图里通外国分食谢家的天下。
  若是他登基,虽能应付世家,却无法平息敌国挑起的战争。
  他不信任何人,除非自己带兵出征,可领兵打仗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他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凯旋而归。
  若是新帝登基没多久就驾崩,势必愈发动摇大夏国的根本,所以最后他推了自己更加年幼的胞弟登基,由他母后共同把持朝政,而他则是以摄政王的名义领兵出征。
  好在他打了个胜仗,敌国不敢再轻易出兵,可世家阵营却从未停止他们的野心。
  两大阵营之间斗了这么些年,早已剑拔弩张,想来再过不久便要各自亮出底牌争个输赢了。
  而庄项的父亲,庄正则是世家阵营的其中一个领头人物,所以这两人,即便是许乐芙将来会埋怨她,他也绝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两大阵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知过了多久,谢北舟伴着许乐芙轻微的呼吸声,就这么心中想着事入睡了。
  -
  待到他再醒来之时,外头天已经大亮。
  谢北舟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些,随后他歪头瞧了一眼乖乖躺在身侧的许乐芙。
  今日倒是睡得老实。
  只是很快谢北舟便觉得有些不对。
  小姑娘脑袋上出了些汗,脸红得也有些不自然,不像是热着了,呼吸也不像昨夜那般均匀,反倒是有些急促。
  谢北舟伸手探向她的额间,温度烫得惊人。
  竟是起了高热。
  许乐芙烧得迷迷糊糊之间,察觉到有个冰凉的东西抵在额间,忍不住轻轻摇了摇脑袋蹭了蹭,随后伸出一只手,想去握住那个冰凉的来源。
  可尽管只是做了这么小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一般,她开始难受地哼哼起来。
  谢北舟感受到从手掌传来烫人的温度,神色略显几分凝重。
  连手都烫成这样了,她应当很难捱吧。
  这时,窗外有小石子砸过的声音响起,不多不少正好响了三声。
  这是他先前同汪阳定下的暗号。
  谢北舟将她的手重新放入被中,起身走向屋外,汪阳果然候在外头。
  汪阳见谢北舟出来,赶忙上前问道:“王爷,您的伤如何了?”
  谢北舟淡淡回应:“不算严重,已经上过药了。”
  汪阳松下一口气,“属下给您弄来的血包好用吗?”
  谢北舟点了点头,他说伤的不重,确实没有在隐瞒什么伤势。
  昨日黑衣人刺中他的角度,是他精心计算过的。
  黑衣人一剑下来,看似血流的很多,实则流下来的大多是血包中的血,伤口真正刺进去的深度并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