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即便是卧底,在组织这种地方,想一直清清白白也绝无可能。
  他可以救下一些人,也必须送一些人去死,他当然不是决定人生死的判官,他也不过是他人手中苦苦挣扎的一枚棋子罢了。
  君度洗干净手,独自一人穿梭在人群中,他形象斯文,又穿了高定西装,哪怕头上缠裹着绷带,依旧完美融入了这群商业名流之中。
  走人雨幕,君度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他故意抬了抬雨,朝最佳狙/击/点露出清浅的笑意。
  【我赢了。】
  他启唇,无声挑衅。
  这场赢取代号与性命的比赛,终究是赢家通吃。
  琴酒没有杀死任何人,虽然两人的代号任务失败了,但他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君度:之前明明说好的,怎么就不算数了?
  君度:他们任务失败,不该把他们全杀了吗?
  伏特加开车,琴酒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君度……
  他到底是有多恨那两个家伙?
  是的,除了蓝眼睛外,君度也不喜欢诸星大。
  至于原因……琴酒抿紧嘴唇,心底竟诡异地涌起一抹欣慰。
  白兰地说得没错,他真该杀了君度,君度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君度:你知道的吧?有我在一天,他们就别想拿到代号。
  看着君度短信中明目张胆的威胁,琴酒冷哼,他要给谁代号,君度可拦不住。
  深夜,君度一人坐在复古的居酒屋喝酒。
  已经凌晨三点,虽然是通宵营业的居酒屋,此刻却也只剩君度一位客人。
  服务生趴在吧台上打着哈欠,调酒师也已睡着了。
  君度点了一整瓶杜松子酒,却只喝到第二杯,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叮铃”
  门边的风铃响了,服务生一个激灵起身,却见对方朝他摆摆手,于是又坐了回去。
  是琴酒。
  君度下意识直了直身子,灰蒙蒙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我这有一杯喝了半杯的琴酒,还有一杯你品尝过的君度,你想喝什么?”君度点了点自己的唇。
  琴酒没有犹豫,搂住君度的脖子在他唇上深吻了下去。
  杜松子的味道混杂在两人的口腔中,明明不存在君度橙酒,琴酒却仿佛真的从这个吻中品到了一丝甜味儿。
  “放荡。”琴酒松开君度,漠然点评。
  “我要是矜持起来,难过的可就是你了。”君度含了口杜松子酒,贴上琴酒的唇,将辛辣的酒液渡到了他的唇里。
  琴酒没有拒绝,照单全收,不管是杜松子酒还是君度橙酒。
  咂了咂滋味儿,琴酒摸了摸他额头处缠裹的绷带,眼眸暗了暗。
  他从君度的脸上移开视线,语气也冷下来:“今天为什么要捣乱?”
  “你杀掉他们了吗?”
  “没有。”
  君度轻笑,视线傲慢地扫过琴酒,说道:“明明是你在给我捣乱,他们任务明明失败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我不可能一下子处理掉两个人才,先生也不会同意。”琴酒严厉地警告他。
  君度顿觉索然无趣,他不高兴地推远琴酒,又为自己满上一杯杜松子酒。
  烈酒入喉,不过半杯。
  另外半杯被琴酒夺了去一口饮下,那张冷漠死板的脸也多了几分红晕。
  琴酒的眼神渐渐开始迷蒙,他直勾勾盯着君度,盯了好久才喑哑着嗓音说:“能别再挑衅我了吗?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无所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就认输。”君度单手撑着头,一汪清泉有涟漪微微浮动,他低缓地控诉:“琴酒,是你对不起我。”
  第6章
  宿醉醒来,头还有些晕。
  琴酒蜷了蜷手指,麻木的神经令他的动作格外迟钝。
  看着周围熟悉的简装风,他后知后觉,这里是距离居酒屋最近的安全屋。
  是喝醉了吧?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人,会毫无防备的喝醉也很正常。
  不过他的确很久没这样放纵过自己了。
  真是的,那家伙既然把他送回家,怎么就不知道将君度一起送过来?
  床头柜上摆了两串早产的妮娜皇后,一张便签纸贴在边上。
  琴酒拿起便签纸看了眼,上面用娟秀的小字未卜先知回答了他的抱怨:垃圾要干湿分离。
  署名是“好心的居酒屋老板”。
  “你才垃圾。”琴酒将便签纸丢开,拿起洗好的葡萄吃了颗,鲜红色的葡萄带着馥郁的花香,或许是因为摘得早了些,比他上次吃到的口感稍差。
  君度……
  他果然还在耿耿于怀。
  可有些事情也是琴酒的原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睡过并不代表一切。
  君度做了一场春/梦。
  醒来后,脑海内却只剩下高/潮的余韵,梦中具体内容已记不得了。
  但那种腰酸背痛的感觉,简直和极致的欢/愉一样清晰。
  君度茫然地看向四周,意识到自己正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被人人道主义般铺了一层单薄的毯子,身上却什么东西都没盖。
  “阿嚏——”
  睡得腰酸背痛的君度感冒了。
  “你们老板来过了?”君度起身,将毯子拎起交给服务生。
  服务生朝他投去怜悯的眼神。
  调酒师则笑着说:“昨晚我们正打算把你们送去宾馆,老板就过来了。”
  至于后面的事……反正琴酒是被他们老板好生生带走了。
  君度摸了摸鼻子,他果然还是和那家伙相处不来。
  走出居酒屋,君度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烧,便去了附近的医院拿药。
  拎着药出来的时候,君度与同样拎着药走到门口的绿川光相遇了。
  两人视线对上又匆匆移开,然后迅速警惕四周,检查着周围可疑的人。
  没人跟踪。
  君度在前,绿川光在后,两人分别开不同的车先后离开。
  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君度下车进门,却并没有关门。
  敞开的房门仿佛堆满蜂蜜的恶魔巢穴,吸引着绿川光的视线,让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跟上。
  “咔哒”
  在绿川光进门后,君度关门落锁。
  “这里很安全。”君度平静地说道。
  几乎是在君度话落的第一时间,绿川光开口喊:“哥!”
  君度怔了怔,模样有些无措。
  半晌,他偏开头,声音极轻地询问:“是我哪里演得不到位吗?”
  他的声音既不冷漠,也不轻佻,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夕阳下,和弟弟面对面坐着小马扎聊天,温润又理智,每一个气音都带着不可磨灭的感情。
  绿川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亲哥哥。
  他的眼泪止不住涌出来,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无需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委屈与欣喜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你是我哥!”绿川光呜咽着又紧了紧手臂,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处不肯离开。
  什么演技,什么破绽,绿川光不去看那些东西,他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哥哥呢?
  因为是兄长,所以一定一定不可能认错!
  君度的手颤了颤,也慢慢抚在了亲弟弟的后背上,他试图让弟弟冷静下来,眼泪却先一步滴落。
  看着那滴在弟弟衣领上晕开的泪水,君度心底无声叹息,什么嘛,明明就连他也不算冷静。
  但君度还是比绿川光先一步找回理智。
  他留恋地揉了揉弟弟的头,感觉到不对立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问:“发烧了?”
  “嗯,之前任务淋了雨,有点感冒。”绿川光目光闪烁,代号任务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高明哥撑着伞走入他狙/击/镜的那一幕,几乎成为了他的梦魇,让他强忍住了才没有移开枪/口。
  君度眼神暗了暗,问:“你为什么会来组织?”
  “我来卧底,哥呢?”
  “警察厅让你来的?”君度开始思索自己得罪的高层,究竟是谁那么恶毒将他的弟弟送了过来。
  面对兄长,绿川光毫无保留:“是警视厅。哥,我是警视厅的公安。”
  君度手指蜷了蜷,欲言又止。
  他的弟弟……
  怎么就混到警视厅去了?
  当初他潜入组织的时候警察厅是怎么对他保证过的?他们就是这样保护他弟弟的吗?
  “哥是警察厅的公安?太好了,我可以和哥一起对抗组织!”绿川光的蓝眼睛亮了起来,水润润地望着自己的兄长。
  相比起绿川光的惊喜,君度的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他伸手摸了摸弟弟脸上的绷带,眼神越来越黯然,“我很抱歉……”
  君度的话还未说完,手已经被弟弟紧紧握住。
  他的弟弟猫儿般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背,又用双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下。
  很可爱,就好像两人还小的时候,景光也喜欢这样晃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