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们看看她这态度,她这个态度……”
  警察被烦得一拍桌子:
  “老实点儿,你偷东西这个有监控有人证,你把人家钱包给塞回去也没用,你现在还拉扯上别人……”
  “反正我不管,她打我了,她得赔钱,赔我医药费!”
  “我赔你爹的后腿。”陈运把迟柏意电话摁掉,头都没抬地嘴上说着,“偷没偷着想讹人是吧,对,你给我那一下我现在头晕耳朵疼,那你看看怎么办?”
  做笔录的人总算受不了了,把手一挥:
  “行了行了,你先跟我过来。”
  陈运不想动,被那个好心一块儿跟过来的大姐拉了一把:
  “莫得事,你去你的,别在这儿了,咱们各说各的。总不能叫你们吃亏。”
  抱着包哭得眼睛肿肿的姑娘也点头:
  “没事姐,你别管了,本来就是我的事儿。”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你别想跑,我跟你说你打人……”
  陈运充耳不闻,扭头跟着警察走了,走两步,对着眼前的玻璃门竖了一记中指——
  民事纠纷非两小时不出结果。
  双方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没准四个小时也出不了结果。
  总之迟柏意来的时候既没见到陈运也没见到当事人中的任何一方。
  除了一个跟她一样跑过来还不明情况的江月,人还在哆嗦,张口嘴上却是:
  “打人了?严重吗?多少钱我赔……”
  迟柏意无奈得很,赶紧给她拦回来摇头:
  “先看监控。”
  监控看着,警察这边跟她们解释:
  “……主要是监控死角的问题,事实上真查的话,也看不出这人的手脚不干净。但是她打人,确实也是她先动的手,这个是拍得比较清楚的。”
  迟柏意盯着监控里那个拳拳到肉的勇士脸色难看地点头。
  人继续说:
  “赔钱这个,是不可能的。这是陈小姐的意思,但她现在也不愿意和解,主要是……”
  “主要是那边很难缠,是不是?”迟柏意问。
  她面前的警察一阵点头。
  迟柏意明白了:
  “好的,那这个情况的话,道歉这个我们不接受……”
  对方张了张嘴。
  迟柏意接着说:
  “至于赔偿——我记得这方面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得看防卫强度。轻伤以上损害,才算故意伤害。”
  “我们家陈运,给他打成轻伤了?”
  “这确实没有,但是……”
  “但是打人确实不对。”迟柏意放下纸杯,抬眼道,“这个我们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
  江月拧着眉毛,站在她身后有点想笑。
  “现在打也打了,想要钱,可以——但是我们打的是小偷。”
  迟柏意把纸杯推过去,站起来道:
  “我们赔钱,他进看守所。”
  对面的人摆手叹气:
  “行了,老迟你还是老样子,签个字吧。”
  迟柏意不动,江月也赶紧站好。
  “签吧,签完赶紧把你小朋友领走,办公室都快给我掀了……放心,那人就是不在这儿进去,换个辖区还得再给他送进去,惯犯了都。”
  字签完,又等了十来分钟。
  迟柏意在这儿跟她这个高中同学没话找话聊着,总算看到她那位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出来了。
  这人一出来跟眼瞎似的,奔着江月就过去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没接上你电话啊,结果人警局给我打过来了,你在搞什么,你今天不去院儿里就为了在外面打架?”
  “我……”
  迟柏意看着她跟傻了似的突然被定了身站那儿,当没看见,扭头跟身边的同学说话:
  “辛苦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她还要再说,陈运已经过来往她面前一戳。
  迟柏意不得不先闭嘴,掀了一下眼皮:
  “看到我了?”
  “嗯……”
  “打哪儿看见的?”
  “就……”陈运抹了把脸,把头低下去了,“刚刚,出来。”
  “哦……”迟柏意转身,“那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她自顾自走出警局,也没管后面俩人如何。在旁边便利店买了瓶水喝着,等了一会儿,陈运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过来依旧是不说话,就往人面前一站。
  迟柏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边儿去,挡光了。”
  她垂着头挪一下。
  “还挡着呢。”
  她又挪一下。
  “更挡了。”
  陈运咬着牙,正要直接走人,被她扭着下巴擒过来:
  “你不会就站我身边啊!”
  陈运吭哧了两下,低眉顺眼地说:
  “哦……”
  “哦个屁。”迟柏意瞪着她眉毛边上那块儿擦伤,问她,“你上这儿来上班来了?”
  陈运咬了一下嘴巴。
  迟柏意更气了——
  好么,不看不知道,嘴边还有块儿青。
  “你挺厉害的啊陈运。”陈运看见她开始点头,“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吧?你打了人家多少下?”
  “上完手上脚。”
  “你还挺聪明,除了脸专往肉多地方揍,人肉沙包比较疏肝解郁?”
  “我在后面还在想是哪位大侠行动这么利落,零帧起手呢,原来是你……”
  陈运越听越不对:
  “你在车上?”
  “可不就在车上?很意外?”
  陈运迅速转动大脑:
  “你不是去警局了吗?”
  医院那边警局离这儿……差着十公里吧……
  迟柏意一噎。
  俩人大眼瞪小眼。
  瞪了半晌,迟柏意叹气:
  “是,我骗你了。警局那边事儿其实都了了,我去我家这附近房子看了一眼。”
  陈运揉了一下鼻子,别过脸:
  “我……我没上班,我去找房东交房租了。”
  “交个房租交这么大火气?”迟柏意看看她,抬手很轻地抚了一下她嘴角的淤青。
  没等陈运反应过来,她又很快收回了手:
  “疼不疼?别跟我说你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我信你动手有分寸,今天是怎么了?给人打成那样?”
  打成哪样?
  陈运想了想那张猪头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给他赔钱了?”
  “赔了。”迟柏意也不想瞒她,“一千,你把人牙都快打掉了。”
  陈运转头就往警局走,被迟柏意一把拽回来踉跄了下。
  踉跄完,她就硬邦邦地挺直腰板站着。
  迟柏意拿她没办法:
  “你知道牙掉了算轻伤吗?”
  “到了轻伤就是故意伤害,就算你是见义勇为——懂不懂法?”
  她还是就那么站着,抿着嘴唇,脸颊鼓鼓的,眼睛一点一点红了。
  迟柏意心又酸又软的,正想再说句什么,就见她突然蹲了下去。
  这一蹲像推金山倒玉柱,站着修长笔直,骨架子嶙峋跟野山野竹子似的人,呼啦啦肩膀一垮,往那儿一缩,迟柏意的恼火跟担忧这下全成了心疼。
  况且她还不出声。
  就蹲着,埋着头。
  蹲着的地方吧,还刚刚好就是迟柏意的影子下头。
  物理魔法意义上的双抗,简直无懈可击。
  半分钟后,她声音低低地说:
  “我会还你钱的。”
  迟柏意没动静。
  “我回去就还你。”她再说。
  依旧没动静。
  陈运把头抬起来,看见她就蹲在自己身边,裙子夹在腿中间,露出条东北大红花的打底裤……
  这裤子可真难看……
  她腿、可真白……
  迟柏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游移过来,落在了自己脸上,问道:
  “好看吗?”
  陈运“嘁”地把脑袋转回去:
  “丑。”
  顿了顿,她又转过来,很肯定地说:
  “丑死了!”
  迟柏意被她逗笑了,扶着膝盖叹气:
  “好吧好吧,丑——现在心情好点儿没有?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不等陈运开口,她又补充了句:
  “钱的事儿不用急,我人就在这儿了,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现在,告诉我你这两天一大早出门也没上班在干什么。”
  “我昨天……”
  “你昨天也没上班。”迟柏意看着她,“我去警局回来想看看你,店里人说你请假了。”
  陈运想躲开她眼睛,硬是没成功,嘴一秃噜老实交代了:
  “交房租——昨天去,房东让今天。今天去,又等了好久,本来说好就租到年底的,房东又不乐意了,非让我过完年继续租。”
  “她说她有事过完年也不回来的,我才想只租到年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