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陈运从善如流地翻脸,支支吾吾地敷衍:
  “嗯也没有,就外头随便走走,不是周大夫说叫呼吸新鲜空气什么的。”
  她不说,迟柏意也不再追着问,坐起来叫她起身:
  “赶紧下来,今天躺里头还是外头?”
  “里头。”陈运翻身进去,侧躺在枕头上继续看她:
  “那你呢,你今晚怎么又九点多才下班,不是说没有手术的?”
  迟柏意脱掉外套盖被子,顺手把灯摁灭:
  “是没有啊,但哪儿说的准,到下班点儿了突然来一出事故,有什么办法。”
  尤其还是病人家属折腾出来的。
  “不遵医嘱,说不让进食进水,非得给人喝个牛奶……”
  “怪我,我没说明白。”迟柏意叹气,“要不是你下午来送的那个玉米,我可能得饿死了。”
  说到玉米,陈运也叹气:
  “就那个玉米还是我动用特权给你强行留下的呢。”虽然也是自己搁超市买了煮完带来的……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好多人都点外卖要玉米,全是你们医院的。”
  迟柏意脸一僵。
  “完了哗哗地给我差评,说不对,不是那个味儿。”
  屋子漆黑,陈运看不清迟柏意的表情,只能闻到她从发稍身上传来的香味。
  这气味沉静悠远,叫她糟糕了半下午的心情终于彻底好了起来:
  “一个差评五十块钱,我今儿的班算是白上了大半。”
  迟柏意立马就想起了今天办公室啃玉米的那群坏人——
  “老迟我怎么觉得这个味儿不如你上回吃的那个闻着香呢……”
  怎么这样!
  陈运声音没停:
  “可恨的资本家!店里东西不好吃就得承认啊,人说不好吃给差评,扣店员工资,怎么想的?”
  迟柏意犹豫地张嘴:
  “陈运我跟你说……”
  陈运伸手隔着被子拍拍她:“放心吧我没事,我迟早把这破工作快快的辞掉。”
  拍完手也没拿走,就搭在迟柏意腰上:
  “哎对,你要说什么事儿。”
  迟柏意酝酿半晌,咳出一声:
  “手拿走……”
  陈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笑着,缩回了手:
  “你怕痒啊。”
  迟柏意没动静。
  陈运就又悄悄伸手——
  这回探出的爪子明显触感不对,不是被子。
  迟柏意大笑起来,将逮住的手掌揣进她自个儿被窝:
  “自己猫着去,想吃小零食自己吃。”
  陈运“啧”了一声:
  “你非得这么说话是吗迟姐姐。”
  迟姐姐继续说:
  “不过不许再去厕所,天冷了,你再那么弄容易感冒,就在床上,大不了我出去。”
  这话说完她自个儿一咂摸,觉得很是无情。
  那也没办法。
  陈运倒没什么反应,就“哦哦”的:
  “知道了。”
  迟柏意就觉得她有时候实在乖得离谱:
  “另外,你这个洗手频率是不可以的,来一回洗六次,一次十多分钟……”
  这一回陈运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她:
  “你什么毛病啊迟大夫,你不管我那个……啥的频率,你管我洗手?”
  “你吃小零食的频率是正常的。”迟大夫开始睁眼黑地瞎编,“据资料数据显示女性自我安慰的频率一天一次就是很正常。但你洗手的频率不正常。”
  “要改。”
  陈运头大得很:
  “行。”
  “实在不行要不我给你买个……”
  她声音低了一下,陈运没听清,凑上去问:
  “什么?”
  迟柏意贴上耳朵轻轻说了一句,感觉她整个人炸了一下:
  “我不要!”
  “好的……”迟大夫心说不要不要吧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种。
  不过想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教程,再想到以后什么什么的她还是问了一嘴:
  “为什么?”
  “因为……”陈运声音很怪,“我觉得这种东西……会漏电?”
  啊?
  陈运用被子直接捂上了脑袋:
  “唉,我们能别在睡前聊这种东西吗,说点儿别的行不行?”
  说点别的……
  说各自那个衰到地下三米不等的破班儿吗,还是说:
  “那你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陈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伸手把她被子也拉了上去。
  迟柏意只好再换:
  “小零食的意思就是消遣的意思,闲暇时间给自己……”
  一只手威胁地爬进迟柏意的被窝,横切在了她脖子上。
  迟柏意闭嘴,重说:
  “还有我周末准备搬走了。”
  陈运一个鲤鱼打挺:
  “这周?”
  第56章 可我现在就开始想你
  就这周。
  医院附近的公寓家具也还没有搬,天花板修没修好不知道,说好要吃她新学的拌面也没有吃……
  反正就这周。
  陈运蹲在地上把她的几双乱七八糟各种鞋子装盒,边装边嫌弃:
  “为什么这个鞋边儿是透明的啊,都不好擦。”
  “那是气垫,跑步方便。”
  “那这个好薄好薄的鞋子呢?”这到底是鞋子还是袜子?
  迟柏意奋力搓衣服,探出脑袋看看:
  “哦,是家居鞋,这个吸汗,在健身房穿。”
  陈运叹为观止,一盒一盒装进行李箱,起身又去收拾她的衣服:
  “你倒是自己来拾掇一下啊,别洗了,万一落下什么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这种衣服都怎么叠,它们叠不方。”
  迟柏意拿这小强迫症没办法,甩手出来:
  “叠整齐就好了,不用方方的。”
  结果一看——
  这还不方?
  “这方得我都能拆两等腰直角三角形了!”
  陈运就把这沓方方的衣服放进箱子,刚刚好平着填满,嘴里还嘀咕:
  “不是这种方,要里头袖子也对称的方。”
  迟柏意闭耳不听,杜绝洗脑,很快溜走:
  “你替我收拾吧,除了衣服鞋子护肤品,其他都不要。”
  陈运埋头猛猛装:
  “那桌子上的化妆包呢?”
  “也不要。”
  可不是说化妆了上班儿心情好吗?
  那心情不好怎么办?
  带着各种疑惑,陈运收拾了好大一堆东西出来。
  全是迟柏意的。
  迟柏意本人在洗手间洗衣服,直到她收拾完了也不见出来。
  水龙头的水一直淌,打着旋儿下去,泡沫一团一团接着消失。
  迟柏意搓得自己双眼麻木,一开始还心里堵得慌,现在倒是不堵了,现在眼睛盯着水和泡沫,手机械地搓搓搓,整个人意识平分两半。
  一半在想要走了。
  一半在思考机械式劳动果然很解压。
  直到陈运站在门口喊她。
  迟柏意回过头:
  “怎么了?”
  “我也想你。”
  这记直球打得迟柏意猝不及防:
  “我这……我还没洗好。”
  “洗好了。”陈运笑笑,“洗得特别干净,真的。”
  “下楼吧,东西我都拎下去了。”
  迟柏意只能下楼。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破鸟儿在头顶叫得格外好听。
  两个箱子,两个人,在这个总算休假的周末路边一起站着。
  过往的车不多,很安静。
  陈运手插在兜里,望向对面淋在正午阳光下的破旧居民楼——
  蓝色的窗,长青苔的开放阳台,爬山虎从另一头半干枯着垂下来,都在光下粼粼而动。
  “住在这儿的人不多了,刚搬进来的时候房东说这一块儿要拆迁。”
  迟柏意反应了一下,张嘴问:
  “为什么?”
  “说是要修一个花园广场还是打什么高抛球的体育场。”陈运收回目光,低头揉了揉眼睛,“姜姨说她们最近在想办法吵呢,也吵不过,那头答应就给一套房,在涯关路,一套才几十平。”
  迟柏意努力从自己的资料库挖出这地方拆迁改造的消息,好像是……钱琼提过一嘴:
  “涯关路,不是也挺方便的吗?”
  涯关路附近好像还有个什么小学,算学区房了?
  “可是这个小区大多是年纪大的奶奶姨姨在住了。”陈运摇头,“住了好些年,从年轻到现在,互相都熟悉,一起吃饭遛弯儿打牌唱歌跳舞……”
  谁又需要什么学区房?
  哪儿来那么多孩子?
  “要是给钱还好,给房子,房子又就那么大,还不如这里一半大。交通比这儿还不方便。”
  “况且那房子连修都没修好,谁知道会不会坑人?”
  迟柏意点头,心里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