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傅奚棠摸了摸它的蛇鳞。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
  个头大,胆子小,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是个玻璃心嘤嘤怪。
  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傅奚棠抱着她,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同一片夜色下,季时意放下手机。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日记本,打开来,写有最新一天日期的纸页上,放着一张被塑封得极好的四叶草标本。
  指尖轻轻抚过方正的塑封边角。
  只要一休息下来,小姑娘无措地想要逃跑的样子,坐在车上对话时的焦灼模样,全都清晰地出现在季时意的脑海里。
  轻叹口气,闭上眼。
  季时意把四叶草的书签放下。
  其实傅奚棠的问题她也想过,但季时意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
  或许比起她的前进,舒悦现在更需要的,是喘口气冷静一下。
  她们都该冷静一下。
  次日一早,饭桌上,傅奚棠随口提及季时意离开的事。
  舒悦不想多想,但她很难不把季时意走掉的事跟昨天发生的事产生联系。
  纠结了一上午,脑子里的念头在打架,打来打去也没分出个胜负。
  舒悦很想问季时意问清楚,又觉得她这样的行为不好。思来想去,只是问了小猫的事。
  季时意的回复如常,依旧托她照顾。
  舒悦盯着她发来的文字,冷静干净,没有多余的字眼。
  其实这样也好。
  她对自己说。
  就像昨天她跟孟芝妤说的那样。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把生活里的事情做好。季时意这样离开,理论上来讲,她应该松口气的。因为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季时意。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意,又怕她藏得太拙劣,反而叫季时意误会。
  像现在这样,因为十一而维持着一点点交集,舒悦就已经很珍惜。
  她尝试着每天拍一张小猫的照片给季时意。
  季时意会回复一两句。
  这就是她们这段时间以来最多的联系了*。
  舒悦不敢再分享其他的,也不敢再说晚安,就连早点休息,都怕她讲出口时冒昧。
  孟芝妤又来找过她一次,是节目组拍摄快结束的时候,大伙准备从青栖源离开。
  舒悦正巧不在,于是孟芝妤让林初给她留话。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事情,我就来找你。”林初用孟芝妤的语气对舒悦说。
  舒悦木着脸,推了推眼镜。
  脑子里只蹦出三个字——
  求、别、来。
  陈弥和楚雨霏待了一段时间后也双双离去,灰域可店休不了太长时间,这短短的半个月,已经算是陈弥给自己放的暑假。
  她走那天,是傅奚棠开车送她们去高铁站的。
  两个人客气,冷静,没有更多的话语。
  舒悦私下问陈弥,她现在和傅队是什么情况?
  陈弥说:“没什么情况的情况。”
  她难得用认真的语气讲话:“我其实很不甘心,很想像当年她玩我一样玩她,后来我觉得也没必要这样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必为了报复她又把自己折腾进去。”
  “她没跟你解释?”舒悦问,“当年那些事?”
  陈弥摇头:“解释个毛,我那天都以为她要开口了,结果她就光问了我一句话。”
  舒悦:“什么话?”
  陈弥:“她问我喜不喜欢蛇。”
  舒悦:“啊?”
  陈弥提到这个字就觉得毛骨悚然,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我当然不喜欢了啊!”陈弥吓得要死,“我怕死那东西了好吧!”
  “然后她就再也没提要解释的事,我也就没问了。”陈弥嗤了一声,“搞不懂她。算了,反正我就没搞懂过。”
  “小悦,你早日从山里出来啊,什么时候回城?回城说一声,我跟雨霏都来接你。”
  舒悦笑着说:“还早。”
  确实还早。
  青栖源的项目是个长期项目,而且舒悦还有小六要照顾。
  在秋天来临之前,小六终于康复。
  做足了一切放飞前的准备后,舒悦非常不舍地跟小六告别了。
  周淼安慰她说这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因为小六离开的时候,腿上绑了特制的小巧定位器,比挂脖的那种轻盈很多,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几乎为零。
  “你们也都忙活这么久了,放假休息下吧。”周淼说,“老把你们这群年轻人跟我一块困在山里也不是事啊,这周小悦和林初就先放假,老二老三先待着。等她俩回来,你们再换班。”
  舒悦其实不想走的。
  她觉得回家也没什么事做,最重要的是,这一走,又要带着猫猫来回折腾,太过麻烦。
  但有件事发生后,她不得不走了。
  早上正常吃饭,舒悦和林初跑步回来,跟同样晨练结束的傅奚棠打了个照面。
  傅奚棠正在练拳了,林初没注意到,凑上去被打了一拳。
  她还没什么反应,舒悦就闷声冲上去一把将傅奚棠推开,力道大得过分。
  推完以后,舒悦自己都惊讶了:“傅队,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
  傅奚棠倒是没生气,跟林初说了抱歉后,上楼拿出一个设备,往舒悦脑门上一贴。
  “舒悦,你易感期到了,你不知道吗?”傅奚棠说。
  舒悦摇摇脑袋。
  “你没经历过易感期?”傅奚棠诧异。
  舒悦说:“经历过,但是那一次以后,我每个月都按时用药,分化以后,再也没有经历过第二次。”
  “这个月的药我也吃过的。”
  傅奚棠第一次对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产生了敬意。
  “可能是有耐药性了,你试试我的?”傅奚棠把自己的alpha专用抑制剂分享出来,“不过这个强度很大,你最好不要一次用太多。”
  林初好奇地凑过来,作为alpha,她从没在市面上见过这种抑制剂。
  “哪家的?”她问。
  傅奚棠说:“买不到的。”
  林初琢磨过来,这八成是部队或者什么别的地方发的。在那种环境下,alpha的易感期的确是个很敏感的问题。
  舒悦从傅奚棠手里接过针管药剂,说了声谢谢。
  当天,她计划是听话的只打一点点,但十一没注意到她在打针,朝着她扑过来要抱抱。十来斤的身子一压,舒悦手一抖,一整管药剂全都打进血管里。
  “……”
  她安慰了下觉得自己犯错事的十一,抱着它去找傅奚棠。
  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傅队,要是你给我的那个抑制剂,我一不小心打完了,会怎么样?”
  傅奚棠当即拉着她,打开自己的箱子,捞出各种设备,对着舒悦来来回回地检查。
  “现在没事。”傅奚棠说,“但你要注意下,如果发烧,一定要跟我说。”
  舒悦点点头。
  她紧绷着神经观察了一晚上,也没见到自己的体温升高。老实说,她还在心里偷偷小小得意了一番。
  她的体质也没有想得那么差嘛。
  特种部队专用的抑制剂她能顶得住。
  结果,半夜,十一是被烫醒的。
  舒悦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
  她手上打着吊水,待在一个纯白的病房里。
  见她醒了,一直窝在床边的十一喵喵大叫,负责守着她的看护忙去叫医生。
  进来的人是熟人。
  余千月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走进来:“醒了?”
  舒悦点点头,环顾四周,张了张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厉害,就像是一壶烧开了还没关火的水一样,烧到最后,就连水蒸气都没多少了。
  “想问这是什么情况?”余千月问。
  舒悦点点头。
  “你过度使用高强度的ari,哦,就是你们口中说的alpha抑制剂,导致身体信息素调节系统崩溃,引发了一系列急性的危及生命的严重信息素失衡状态,术语上来讲,我们把这个情况叫做infucrinstormsyndrome,也就是传说中的爱莎莎风暴症。”
  舒悦微微张嘴,反应了下,又指了指十一,再指了指余千月。
  “傅队送你过来的,连猫一块。”顿了顿,余千月补充,“不过呢,是老季做的安排,毕竟她不放心鹭县的医疗水平,说什么都要把你转到我这来。不过我专攻方向不是这个,所以基本上都是我对象在处理你的事情。”
  “方老师,你来了。”余千月回头。
  方问烟走进来,冲她笑了下,又走到舒悦的身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叫方问烟。这个平板给你,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打字给我就好。现在,我们来进行问诊?”
  舒悦举起ipad,手写的好字是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