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所以她点头:“挺好的,你可以跟刘村长说一下你的想法。”
  “真的吗?”明书枕得到了肯定,很开心,咧着嘴笑。
  明书砚没有点头,也没有附和一句“是真的”,她只是看着明书枕的灿笑,觉得自己先前的喜欢有点可笑。
  自己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明媚的人。
  明书砚沉着头,觉得自己跟明书枕一比,暗了许多。
  这边明书枕却正高兴,她看着刘文静也忙完过来,赶忙叫她,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挺好啊,你真有想法。”刘文静很惊喜,“但是我可能得先给你泼一盆冷水。”
  明书枕懵懵的,嘴角也放了下去:“嗯,你说。”
  “这些孩子跟你们城里的不一样,家里也种地,别看都年纪不大,平时也会帮着家里做农活,所以可能不会对种花有太大兴趣。”
  “在书架上贴卡通标签倒是挺好的。放歌这个……这毕竟是图书馆,以静为好。”刘文静摊了摊手。
  明书枕轻轻点头,微微有些失落:“但是很多图书馆,像新华书店啊,也会在店里面放轻音乐啊。”
  “你也说了是轻音乐。”刘文静笑了一下,包容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懂轻音乐。如果把选歌权交给她们的话,可能效果不会太理想。”
  “书舍还是要营造一个读书的环境,不能太乱。而且这个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上面很重视这个书舍,会定期来视察。”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明书枕泄了气。
  她蔫蔫看着刘文静,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失落。
  明书砚看她这样,一阵心悸,安慰道:“你能有这些想法很厉害了。这不是还是有可行的吗,我们今天回酒店就可以买些便利贴、彩笔,明天过来的时候就可以贴上了。”
  刘文静忙道:“不不不,这个我来买就好了,这个不能麻烦你们。”
  “没事的。”明书砚照顾明书枕的情绪,“城里卖的肯定款式更多更好看,我们路过文具店挑一些就是了。”
  “那我转钱给你们。”刘文静很感激。
  明书砚没有坚持收钱,不想让刘文静觉得欠着什么。
  *
  下午几个人乘车离开的时候,明书砚特意让司机导航了文具店,跟明书枕下去挑了一大袋子便利贴和几大盒彩笔。
  见明书枕脸上还挂着思虑,明书砚劝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剩下的跟我们没太有关系。”
  明书枕摇摇头,不认同她这句话:“什么事情都跟我们没有关系。那环境也不要保护了,绿水青山也不要管了,乡村也不要振兴了,大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吧,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地方是烂是臭都无所谓了。”
  “可是大部分时候,就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现实只能锻造出理想主义,锻造不出来理想。”明书砚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的真实想法就是,不要费时间费精力去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们的任务就是检测,其他的都是其次。
  明书枕皱巴着脑袋,猛的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明书砚:“你太冷漠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还不解气,快走了几步,不再跟明书砚并排走。
  明书砚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便利贴和彩笔,她跨了大步追上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
  明书枕板着脸,想,是老大又怎么样,人格有缺陷,没有同情心,自己不要与这样的人共事。
  明书砚跟着明书枕的步伐,尽力跟她并排走。
  她有点恼自己的快嘴。
  如果是其他人,她一定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可是对面是明书枕,她想说实话,想说不要做这些没有结果的事。
  大家都是匆匆忙忙的大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坚持理想是没有用的。
  可是她真的说了,她又后悔了。
  害怕自己在明书枕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害怕明书枕就此不再搭理自己。
  还有韩漱玉,她肯定觉得,自己跟韩漱玉一对比,实在是太差劲了。
  明书砚抿着嘴,第一次觉得焦虑和着急,很害怕自此就失去跟明书枕的友情。
  两个人回到车上,都没有再说话。
  钱多多给明书枕看自己今天做的染布,明书枕也只是扯扯嘴角。钱多多只当她是累了。
  一直到晚上,明书枕洗漱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吴元初打来了视频。
  “枕枕,出差怎么样啊?”
  “挺好的。”明书枕闷闷的,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
  吴元初吓了一跳,赶忙问这是怎么了。明书枕就把明书砚说的话都说给吴元初听。
  这会儿明书砚正在洗手间里洗漱,水流的声音掩过了外面的声音。明书枕不担心她会听*到。
  吴元初听完明书枕讲的,叹了口气:“哭啥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不是大事吗?”明书枕掉完了眼泪,心里轻松不少,她委屈地看着屏幕里的吴元初,觉得这就是天大的事情。
  “遇到跟自己价值观不一样的人,听到了超出自己世界观的话,这就要哭鼻子了?”吴元初反问她。
  “别人包容了你的理想主义,你就要批判别人的现实主义了?”
  “可是这不单单是现实主义了,这是利己主义。”明书枕小脸皱起来,怒怒地看着屏幕里的人,“你是觉得我有错了?”
  “你当然没有错了。”吴元初安抚她,“你善良,聪明,为这些孩子们着想,你是做的最正确的。”
  “至于你领导嘛,”吴元初顿了顿,“现在社会上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的。他们会功利地分析问题,如果这件事情能带来好的结果,那就去做。如果这件事情的效果不大,即便这是一件好事,他们也会考量其中的时间成本沉没成本。”
  “就是这样的。我老大就是觉得做这些小事没有意义,那些孩子们来不来书舍跟她没有关系,她就很冷漠地置身事外。”明书枕已经不再哭了,她认真看着屏幕里的人,觉得还是自己妈妈理解自己。
  “但是你要说他们不对呢,好像也没有可以指摘的点。你要说这样对呢,那中国这么大一个人情社会,人与人之间就是靠着这样的麻烦链接在一起的。”吴元初一点一点引导明书枕走出情绪。
  “枕枕啊,因为你从小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太好了,所以即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坏人的,你也还是隐隐不相信,觉得自己碰不到。当你碰到一个自私的人,或者跟自己的价值观极大对立的人的时候,你就觉得天塌了。但是你想想,这真的是一件大事吗,这样的人就是存在,就是被你碰到了,难道你每碰到一次这样的人,你就要伤心愤慨一次吗?”
  “嗯……”明书枕摇摇头,心里的不满情绪淡了一些。
  她低头沉思。其实明书砚也不是很自私的人。她之前还让自己蹭她的车去接美琳。还有这次也是,她绕了远路去接陈好和自己,再去机场。
  今天中午的时候,她还用纸巾包了自己吃剩的骨头给村里的小狗。
  还有这次检测也是,因为是公益项目,她都没有收钱。
  可是,可是……明书枕的脸又皱巴起来,可是她居然可以置身事外,功利地去考量一件事情值不值得做,这是多么大的冷漠。
  吴元初看明书枕又开始情绪上头,轻言细语道:“枕枕,你知道爸爸妈妈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吗?”
  明书枕不难猜,瘪了瘪嘴:“生了我呗。全世界父母不都是这样说。”
  “呵。”吴元初轻轻笑了一下,点头,“嗯,这是一个答案。还有一个。”
  “什么?”明书枕睁了睁眼。
  “是对你的教育。”吴元初道。
  ”我们对你的教育非常成功。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你善良,可爱,勇敢,为他人着想,富有同情心……”
  吴元初说到这,明书枕又开始掉眼泪:“干嘛夸我。”
  “不是夸你,是你真的就是这样好的人。可是你这样好,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好啊。其他人不好,也不纯粹是主观的原因啊。”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明书枕问。
  “比如教育,他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好的老师,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应该怎样思考,怎样处理个人与世界的关系。比如成长经历,也许他经受过什么磨难,或者受过什么欺凌,所以习惯性的包裹自己,不向外打开,也排斥亲近他人,久而久之就变得冷漠。还有心境,他这一段时间这样想,但后来他成熟了豁达了,或者遇到了治愈自己的人,他也许又是另一个想法。”
  明书枕听吴元初这样说,没有一条是跟明书砚对得上的。
  “你这些都跟我老大对不上。我同事说她家里特别有钱,肯定不会受欺凌,她就是天生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