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染拿出毛毯垫地上:凑合睡。
  谢韵仪伸手摸摸,惊讶:这是羊毛织成的吧?好软。
  梁国的羊毛纺不成这样细的线,多数都是用来制作羊毛毡。
  阿染,你知道怎么做羊毛毡吗?谢韵仪欢快的说,我见过。羊毛先弹蓬松,均匀的扑在竹帘上,卷起竹帘,反复滚,羊毛紧密的接在一起,就成了羊毛毡。
  羊毛毡缝进被子里,冬日里盖着,整个人都暖和,就是一股羊味儿。谢韵仪问林染,狼皮泡石灰水,清洗干净后,又煮又晒,去了怪味儿。羊毛应该也可以的吧?
  林染不确定:有机会可以试试。
  谢韵仪高兴道:肯定可以!咱们买了羊毛,给阿娘阿妈做褥子,让她们冬日里睡觉再不会冷。
  林染想起记忆中,冬天滴水成冰,离开火塘人就冻得发抖。夜里原身和阿娘阿妈挤一张床取暖,所有衣裳都盖被子上,动一下被子里都要没了温度。
  得赶在冬日前盖房。林染顿时就有了紧迫感,芦花衣裳不防风,这里有鹿群,多半也有狼。若是狼群不大,咱们最好再猎一批。
  林染后悔了,早知道留四张狼皮,缝成衣裳,贴着里衣穿,旁人也不知道。
  谢韵仪想了想:遇不到合适的狼群,咱们猎了鹿存着,等天凉些拿到府城去卖,换带毛的羊皮回来。咱们再将羊皮鞣制一番,去了味儿,穿着也舒服暖和。
  林染想了想: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猎狼还是危险,万一有逃掉的,日后循去村里祸害人。
  谢韵仪难得能从林染嘴里,听到真心赞同的话,笑眯了眼:我跟阿染一起赚钱,在冬日前让阿娘阿妈住上暖和的新屋子。
  小姑娘话语诚挚,亮晶晶的眼眸里,跳动着期待的光。元气满满的样子,能打动身边所有的人。
  林染心中升起几分暖意,弯了弯唇角。
  一夜沉眠,早上五点半,林染被生物钟叫醒。
  她坐起来揉揉后背的骨头,后悔空间没装麦秆。哪怕是铺了一层毛毯,硬实的地面也硌得后背生疼。
  昨晚,林染记得是在一棵大树下,带谢韵仪进空间休息。
  这会天光大亮,抬头看,竟然是在两根裤衩似的,双胞胎栎树枝干下。
  不知道这颗栎树是从根部分支,长出来另一个粗大的枝干,还是两颗树相隔不到一尺,紧紧长在了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必然要为阳光和土壤养分,争个你死我活。
  这面山地陡峭,林染仰头向上看。
  果然,细看之下,右边这颗的枝叶已被左边覆盖住,而离突出的根部往上不远,右边的栎树主干已经腐坏一半。
  突然,一片赤红色的边角映入眼帘,林染揉了揉眼睛,推醒谢韵仪:灵芝,是赤灵芝。
  谢韵仪说得没错,当你见了真正的灵芝,不会有半分怀疑。你能确定以及肯定,它一定就是灵芝!
  哪里?谢韵仪瞬间眼眸清醒,顺着林染指的方向,往上看,高兴道:是赤灵芝!就是边缘看着有点不对,像是一个缺口。
  她站起来,催林染带她出去:咱们从巨石那边绕过去看看。
  林染拿出救生绳,往上扔,缠绕住左边栎树主干,用了拉了拉,栎树枝干纹丝不动:我上去看看。
  她拉着绳子沿着山壁往上爬,抱住栎树枝干一个转身,就看到了巨石遮掩下的两朵灵芝:边上漏出来的那朵应该是被麋鹿咬了一口,这边石头挡住的一朵是好的。
  林染抬头再往上,痛心疾首:还有一朵,应该是被鹿麋鹿啃了!只剩一点。
  剩下的那点是灵芝柄,它还会再涨,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又长出来了。你拿剪刀,从灵芝柄处剪,留这么一点点长。谢韵仪比划着长度,兴奋道,这处灵芝长得隐蔽,不容易被野兽啃,明年咱们再来。
  林染将救生绳捆在腰间,不敢在腐木上用力,一脚蹬树,一脚在巨石上寻个落脚点,叉着腿附身剪灵芝。
  短短几瞬,累出了一身汗。
  返回树下,收了救生绳,林染从空间拿出两朵灵芝给谢韵仪。
  谢韵仪接过去看,喜笑颜开:这么大个,应该长了快一年。咱们来得正好,再晚两个月它们该腐烂了。
  还会自己腐烂?一年就烂?林染诧异。看小说,灵芝都是千年的!
  嗯,这种赤灵芝多数一年就烂,也有的能长个三四年。谢韵仪欣赏着灵芝,随口道,灵芝价贵是因为难得。它不容易长,许多小灵芝芽长着长着自己就死了。再大一点,山里的野兽闻着味儿来啃了。好不容易长好了,没人摘,烂了。
  林染:
  这灵芝,是活得,好艰难的样子!
  这里应该是离水边不远,常有猛兽出没,这两朵又有巨石遮掩,才能逃过兽嘴,让咱们得了。
  谢韵仪笑眯了眼,这朵品相完好的,到府城卖,至少能得一百五十两。这朵被啃了可惜,不过,不低于八十两。
  她看着林染,眸中细碎的光亮跳跃,高兴道:阿染,咱们能盖新屋子了!
  林染揉揉鼻子:这么难得的灵芝,我还以为能卖个千八百两。
  谢韵仪笑:再难得也只是一味药而已,又不是真能起死回生。寻常百姓用不起,有钱的也不是傻子。她们都不买,再珍贵的灵芝也卖不出高价。
  这倒也是。
  走。林染将灵芝收进空间,斗志昂扬,今天运气好,咱们守水待鹿去!
  再往上一个时辰,两人来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山林。穿过树林,眼前是一片水泽。
  水泽边缘水草丰茂,往里看不清深浅。
  寻了块隐蔽的大石后猫着,谢韵仪瘫坐在地上,迎着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啃饭团。
  啃着啃着,她突然就笑了,好狼狈的姿态,但是温暖又惬意。
  阿染,盖新房子,咱俩还是住一个屋吧?
  林染咽下一口饭团,一早就得了灵芝,她心情好,只是反问:咱俩不是妻妻?
  谢韵仪仰头鼓了鼓嘴:只是旁人眼里的妻妻。
  她陡然坐直身子,正色道:咱们去府城,阿娘阿妈一起去的吧?
  她敢肯定,没有阿娘阿妈在身边,林染绝对会跟她分屋睡!
  林染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她用了这副身体,林春兰和林秀菊对女儿的关爱都倾注在她身上,那她就要担起为人女儿的责任。
  我想让阿娘阿妈一起去,方便照顾她们,她们也应该放心不下我。林染说出自己的顾虑,就怕阿娘阿妈在村里住惯了,去府城过得不顺心。
  谢韵仪笑嘻嘻的凑过来:我知道怎么说服阿娘阿妈,阿染要不要知道啊?
  林染没什么表情的看她一眼,慢吞吞站起来,隐在巨石后观察水边的情况。
  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谢韵仪呲着牙,扬了扬拳头。
  林染当她是太闲了:你守着,我去炒石膏。咱们出来是寻豆腐粉的,先把明年一年的量炒出来,免得阿娘阿妈心里惦记。
  炒好的石膏,林染先放进*空置的大陶缸里。一个陶罐能装二十五斤石膏,每次回家,她和谢韵仪背四陶罐石膏回去,够一年的用量。
  林染进空间,谢韵仪看不见人,便认真的盯着溪边。
  色彩艳丽的锦鸡伸直脖子,小眼睛机警的左右打探。不见凶猛的野兽,它踏着悠闲的步伐,踱进水草边,喝饱水咕咕叫着钻进林子里。
  谢韵仪没理,她们的目标是大家伙们。
  一只灰色的狐狸,从林间探出头来,飞快的跑到水潭边。它一边喝水,一边不时抬头,竖起耳朵探听周围的动静。
  谢韵仪从背后轻轻的抽出箭支,拉开弓弦,还没来得及瞄准,灰狐一溜烟跑了。
  日头渐渐猛烈,巨石边上没有树木遮挡,谢韵仪鼻尖沁出细汗,脸颊泛红。
  林染余光瞥见,抽出灶膛的枯树枝,灭了火。
  她借着巨石遮挡,撑开绿色的帐篷。帘子掀开,谢韵仪躲在帐篷里,稍微侧头,就能看到水潭边的动静。
  林染又给她调一碗蜜水,嫌弃道:热了不知道吱一声?
  谢韵仪小声反击:你才吱一声。
  她其实没那么热,鼻尖的细汗是刚才想要射狐狸,紧张了。
  那只灰狐狸,毛色亮泽,一看就是谨慎机警,在山林里活得很好。
  谢韵仪想,自己应该早些放箭的。做个灰色的围脖,和阿染特别配,低调沉静,心思比潭水还深,偏又让人不自觉想要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