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林染慢吞吞道: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来送死么?
  楚望月拿一块自己做的金樱子糖绿豆糕吃,细细的品尝:糖是不是放多了?
  林染:不多,阿清就喜欢这种甜度。镇北侯府为了培养她的自制力,从不让她多吃一口糖。
  楚望月捏碎了绿豆糕:死的是棋子,死多少都没人心疼。而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自己的国土上,若是梁国的女君陛下,和失散二十年的长公主伤了或是死了
  那敌国必然士气陡涨。与之相对的,梁国举国上下,都会垂头丧气。军士们和百姓们心里会动摇,我们真能守住我们的国家么?
  我梁国,必会被群起而攻之,受到重创。
  我们梁国,四面受攻击,从来就没有真正安稳过,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
  林染眉头皱得死紧,气愤难忍:真该死!
  梁国历史上,从没有对外扩张过。梁国从来都是,只守住自己的国土。
  楚望月倒是很平静:我们梁国不需要有男人就能繁衍延续,在其他国家眼里就是异类邪恶,天灾人祸都可以归咎于我们。
  马车外厮杀的声音慢慢变小,护卫长过来汇报:抓到了两个活口。
  她神情复杂,难以启齿:一个是我们梁国人,另一个是晋国的男人,假扮成女人,两人结为妻妻,在平州府生活一年了
  楚望月皱了皱眉:不用审,都杀了。
  林染倒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扮成女人,在女儿国生活一年还没被发现。
  楚望月合上小窗上的帘子,漫不经心道:用不着好奇,男人也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若是你将来会留在景安身边,自然会见到敌国的军队,各国使臣和毫商,都是男人。
  若林染只是一名寻常梁国人,那就该对男人充满仇恨,随时准备为保卫梁国而战。
  倘若有朝一日,林染到了她现在的位置,楚望月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似乎看到了林染惊愕到瞠目结舌的样子。
  正如她当上女君时,上一任女君陛下教导她的那样,她会告诫林染:你要牢牢记住,外面的男人里也有好人,女人里不缺坏人。而我们梁国,也有不少的女人,随时都在想要你和景安死。这和男人女人无关,只要是人,就有野心有欲望。当她尝到了掌握权力的滋味,就会想要更大的权力。
  不过,眼下楚望月只是点了点桌子,笑道:你要辅助景安,就不能觉得以往都是这样做,就是对的。不能相信听说的,惯例的,甚至眼睛看到的,也不能全信。
  在一切都是为了梁国的未来这个立场上,多学多思多想,要害怕犯错,也不能怕犯错。最重要的一点,以景安的想法为主。即便她错了也没关系,你们齐心协力更重要。
  林染知道她是在教导自己,沉默许久,点点头。
  楚望月不清楚她懂了多少,却也不再多说。
  若是林染真成为下一个女君,她自然会更细致的教她。
  接下来一个月,果然如楚望月所说,刺客跟疯了似的,一批一批的往上扑。
  随时会有带毒的冷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半夜住处突然火光四起,厮杀声似乎整晚都没停歇
  一早起来,楚望月反手杀掉放下早饭,还没来得及从餐盘下拔出匕首的侍女,淡定的将装包子的小蒸笼推给林染:毒在鸡蛋里,包子能吃。
  门口的护卫冲进来,冷汗津津的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女君责罚!
  楚望月神色淡然的喝粥:二十军棍。
  谢女君开恩。护卫们面色一松,飞快的将侍女的尸体抬走。
  荠菜鸡蛋馅的,味道还不错。楚望月催林染,你吃得多,还不快点,傻愣着做什么?
  林染:
  林染已经能在满屋血腥下,淡定的吃完五笼小包子。
  她只是惊讶:女君怎么知道她是刺客?
  还能瞬间判断哪样食物有毒。
  楚望月似笑非笑:阿染不是也出手了?
  她长剑砍向刺客时,林染的铁木棍也戳了过来。这孩子反应速度极快,就是心不够狠。到现在,还不愿意用长枪替换那根木棍子。
  林染默了默:直觉。
  她有系统提示,还是慢了楚望月一步。
  她眼神不对,头一次给女君和公主送吃食,面上装得小心翼翼,眼里没有敬畏。且,脚步太轻了,寻常侍女这时候可顾不上仪态。
  楚望月慢条斯理的解释,眼神扫向林染,至于辨毒?这是女皇身边所有人,都必须精通的本事。阿染力气足够,武艺谋略还得认真学。女君替女皇掌管天下兵马,战时需上阵杀敌鼓舞士气。
  林染早发现了,这位女君陛下,武艺不俗。
  看来女皇和女君,是一文一武。女皇治理天下,女君抵御外敌。
  掌管天下兵马林染垂眸沉思,女皇就不怕女君谋权篡位?
  景安会不会娶你暂且不说。你记住,女君是为女皇而存在,梁国上下只拥戴母树认可的女皇陛下。楚望月冷冷的睨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妄图窃位者,人人诛之。
  林染讪讪的闭嘴。
  她和谢韵仪之间,像是突然被无数人隔开了。
  谢韵仪衣冠华丽,被拥簇着走向高位,她远远看着,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林染一时之间,心中纷乱杂陈。
  殿试前一天,楚望月带着林染,回到了宫里。
  她见林染眼里只有好奇,神情动作都不见失态,心里对林染又满意了几分。
  景安不在宫中长大,眼下会信任的人,只有林染。林染稳得住,景安回来就会轻松许多。
  林染戴着幕篱,住进了景安宫。
  像是无数滴水,洒落宁静的湖泊,宫里处处都沸腾起来。
  没人知道失而复得的景安长公主长什么模样,众人只能看到一道身姿高挑,玉树临风的身影。
  闻讯而来的二公主宜宁和三公主嘉宁,都被楚望月拒之门外:你们阿姐一路受了不少惊吓,这些日子谁都不要来打扰。
  姬盛安急匆匆赶来,听楚望月亲自说明其中原委。
  &明日殿试结束后,我单独留下她。&女皇陛下神情激动,眸中骄傲,那孩子会试是头名,明日的殿试也一定是头名。
  妻子认定了吴清就是景安,她觉得一定不会错。
  楚望月想了想:单独留下她不妥,将易天赐和蓝蓝也留下。
  易天赐会试排在第二,蓝蓝差了些,在二十开外。姬盛安笑了笑,都是天资聪颖的好苗子,既然是景安的同伴,那正好和景安一起名列一甲,打马游街。
  日后也好当景安的左膀右臂。
  流落在外的长公主,天资卓绝,文采斐然,二十岁就中了状元。将会是长公主归位后,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景安二十年的殿试前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林染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层层帷幔轻轻晃荡,像是分别许久后,即将见到谢韵仪的心情。
  高兴,激动,也有一分不确定的忐忑。
  宫外,易家。
  谢韵仪神情凝重:你家去柳树村打探消息的人,什么时候回来?阿染这么久一直没来信,绝对是出什么事了!
  易天赐端坐卜卦,抹一把额头上的汗:阿清姐姐别急,阿娘阿妈都好好的,白云白羽也好好的。阿染姐姐本事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驿站丢了信,阿染姐姐正往京城来呢。
  长公主是在凉州找到的,但和出宫巡视的女君陛下一起,一路从云州府、许州府,经平州府回京。
  蓝蓝想了想,认真分析,女君陛下和长公主身份贵重,当地官员说不定会肃清官道。仪仗走得又慢,阿染姐姐应该就是因为这,路上耽误了。
  谢韵仪语气幽幽的叹气:若是阿染不来扔花扔帕子,打马游街又有什么意义
  易天赐和蓝蓝面面相觑,知道她是想林染了,绞尽脑汁安慰。
  阿清姐姐中了状元,阿染姐姐不知会多高兴呢!
  说不定,阿染姐姐正在给阿清姐姐准备状元的贺礼呢!
  谢韵仪无精打采:不如把她自己打扮好,送给我!
  这句话,没成亲的人,不好意思接。
  管家说这几天附近有人鬼鬼祟祟的。易天赐飞快的转移话题,会不会是阿清姐姐的仇敌?或者是谢靖派人来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