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时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时兰,甚至说王仓可能精神出了问题,她可以帮忙联系精神科的医生为他诊治。
  “我再说一遍我就是时兰,谋杀根本不存在。”
  最后做笔录的是包枫,他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也详细说了十年前兰花村的旧事,没有任何破绽。
  从他的讲述里,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的身份,对妻子非常尊重感恩。
  可能唯一遗憾的就是妻子事业心非常强,人到中年还没有孩子。
  纪棠就说道:“包旅长,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
  “就算声音一样,但性格,习惯,字迹,擅长的领域都是无法长期伪装的东西。”
  “如果我了解的情况没有出错,真正的时兰擅长的是中医。”
  “而陪在你身边的时兰是西医。”
  “中西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你作为军人,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时兰的转变吗?”
  纪棠不信!
  包枫的情绪稳得能和时幽媲美,他脸上仍旧挂着微笑:“纪棠同志,我不知道你手上有多少证据,但我很确定,我的妻子是时兰。”
  这话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他妻子当然是时兰,户口本上登记的就是这样,但,这个时兰是时幽假冒的。
  即使当事人和当事人的丈夫不承认!
  因为时幽和包枫都坚持“时兰”的身份没有问题,连王仓的拘留都显得有些牵强了起来,但王仓坚持自己需要被拘留。
  也是,他怕死!
  如果没有意外,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他现在被拘留了,不知道凶手是等他出来呢,还是会直接对时幽动手?
  公安有提议派人保护时幽,但时幽坚决推辞了,她还是那句话,她就是时兰,她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杀原籍在兰花村的人,但她是军属,她不怕!
  对此,包枫什么也没说,完全尊重时兰的决定。
  案件一下子胶着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凶手再次动手,时幽工作的医院,包括家属院附近都加强了巡逻,也有便衣公安出没。
  但凶手一直没出现。
  纪棠和廉樾就先回了四合院。
  廉樾虽然是临时工,但入职前就说好了的,同工同酬,所以,她搬到了纪棠的隔壁。
  不过,她不像纪棠和阿枭,从来不互相窜门,有事就电话联系,碰到假期也不在家里宅着,而是逛友谊商店,逛供销社,看样板戏,看电影,给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的。
  纪棠表示,这样的邻居她超喜欢!
  她去阿枭院子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棋谱专心看着,手边是玉质棋盘,显然在研究棋局。
  他和廉樾完全相反,没有纪棠陪着,他从不出门,就宅在家里自娱自乐。
  “回来了。”阿枭放下棋谱给纪棠倒了杯茶。
  纪棠半躺在躺椅上轻“嗯”了一声。
  阿枭把茶杯放到她手边,问道:“怎么了?”
  纪棠就把时兰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枭,我始终觉得包枫是知道时幽身份的。”
  “可他一口咬定没有认错妻子。”
  以包枫的家世地位时幽根本威胁不了他,他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给时兰昭雪?
  阿枭坐回去重新拿起黑棋放在棋盘上,围了白棋的半壁江山,他声音轻缓:“我记得京郊凶杀的案发现场有半只野兽脚印。”
  纪棠回忆了一下很肯定说道:“是。”
  “公安那边出了鉴定报告说是狼爪。”
  “是什么野兽的爪子不重要。”阿枭说道,“阿棠,你有没有想过,谁会为时兰报仇?”
  纪棠喝茶的动作一顿,是啊,
  她和廉樾都不齿时幽,又疑惑包枫的态度,都断定这是一桩复仇案。
  但她们一直没有讨论过凶手是谁,仿佛下意识认定是时兰回来复仇了。
  但怎么可能呢?
  时兰已经死了十年了。
  纪棠的眼神空了一瞬,迟疑着说道:“总不能是包枫发现时兰被害出手报的仇吧?”那倒是个痴情的汉子了。
  阿枭失笑:“想象力真丰富。”
  “穆老已经电联苏省那边的公安,让他们去找时兰的尸体了。”
  “王仓指认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纪棠瞳孔微微一缩:“难道时兰真的没死?”
  “苗启微是个半吊子大师。”阿枭说道,“阵法一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谁也不知道她画的所谓镇魂阵最后成了什么东西。”
  纪棠搓了搓手臂:“不能是僵尸吧?”
  “不会。”阿枭说道,“凶手明显是有正常意识的,十年左右的僵尸不会有意识。”
  “真的会是时兰吗?”
  这个问题包枫和时幽也在讨论。
  纪棠说的没错,包枫是个优秀的军人,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他不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离开兰花村的那一天,他着急时兰的伤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跟他离开的人不是时兰的。
  但后来尽管时幽处处模仿时兰,包枫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可时幽运气很好,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开兰花村北上,一个水土不服,对未来没有把握的理由就可以轻易消除包枫对她的怀疑。
  包枫真正审视时幽是在视力完全恢复的那一霎那,那个时候的他非常相信时兰的医术,在眼睛感觉到疲劳的时候他提议让时兰为她针灸。
  时兰没有推脱,她擅长西医,不喜中医,但姐姐的绝招金针度穴,她刻意学过。
  她姐姐能比得过她的也就这一手绝技了,她学会了,姐姐就没什么能超过她的了。
  针灸很顺利,也很有效的缓解了包枫眼睛的疲累。
  但是,他闭着眼睛的他感受到了不一样!
  如果说生活习惯说话穿衣方式甚至笔迹都能被模仿,但行针的轻重不能!
  为了治疗他的眼睛,时兰为他行针了不下百次,但这一回,不一样!
  包枫忽然就想起时兰言笑晏晏说起那个因为害羞不愿意见未来姐夫的妹妹。
  她说,她的妹妹天赋绝佳,擅西医,但也会她的拿手绝技!
  他几乎是下意识握住了面前人的手腕,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得到了!
  “你到底是谁?”他本该质问出声的,但他对上了一双沉静漂亮的眼眸。
  那里面只有微微的疑惑,没有一丝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包枫觉得自己卑劣而可笑,他甩开手跑了出去。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避开了“时兰”,却又满足她的全部要求。
  他知道她给几个同村的人安排了户口和工作,也知道她给另一个同村的女同志安排了相亲。
  他知道她看明白了他那一瞬间的愕然与心动,所以她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甚至没有找什么借口。
  真相就在那里,只要他想就能知道。
  她很优秀,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成了医院的科室骨干。
  包枫的目光越来越多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面鄙视唾弃自己,一面因为一眼万年深陷其中。
  救治之恩陪伴之情都湮灭在了那一眼之中。
  相依相伴十年,包枫的眼里心里早就被时幽填满。
  在知道王满死讯的时候,他和时幽已经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准备要个孩子了。
  他想,十年,已经够了。
  计划猝不及防被打乱。
  时兰只有时幽一个亲人!
  能为时兰复仇的,只有她自己!
  那是第一次,包枫在时幽的眼睛里看到了仓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搂住了她,告诉他不用怕,他在!
  月上中天,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时幽终于开了口:“我很确定她已经死了。”
  她是医生,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她能分辨得出来。
  包枫握着她的手,说道:“你再想想,会不会有别人来替她报仇。”
  “不会!”时幽说道,“时家就我和她了。”
  “阿枫,你后悔吗?”时幽握着包枫的手认真问话,藏起了眼里的审视。
  包枫回握时幽:“不后悔!”
  纪棠在躺椅上打了个盹。
  她醒来的时候皓月当空,银辉撒满大地。
  “走吧。”阿枭站起身冲纪棠伸出了手。
  “去哪里?”话还没有问完,纪棠已经把手放到了阿枭的手里。
  “去京郊。”
  纪棠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阿枭,你不会是大半夜要去看案发现场把?”别这样啊,她不追求这种刺激的。
  “想到哪里去了。”阿枭失笑,“当然不是!”
  两人开车来到京郊山山脚,收好汽车,并肩往山上而去。
  “阿枭,我们来山上干什么啊?”纪棠问道。
  “看能不能找到时兰。”阿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