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没应。
  一来,他懒得理会他。
  二来,房中还有个庄蘅。
  “是关于庄四小姐的。”
  他停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庄蘅?好啊,我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请吧。”
  于是两人往谢容与房中去,谢容与先进去,进入屏风后,庄蘅正呆呆站着发愣,看见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摁住肩膀,让她蹲下。
  他轻声命令道:“安分点,莫要说话,仔细听着。”
  庄蘅不知所以,却只能乖乖躲在他身边,仰头去看他。
  谢容止顿了顿,率先道:“我有一点一直很好奇,二哥为何要同庄四小姐亲近?”
  庄蘅震了震,心想怎么是谢容止。
  他是要自己听他们二人说话吗?
  罪过罪过,她也不想了解太多这两人的恩恩怨怨。
  谢容与替自己斟了一盏茶,不急不缓地啜了口,一垂眸,却看见了旁边小姑娘亮晶晶的眼。
  她这来回奔波了几趟,也有些口渴,如今看见他在饮茶,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眸中满是对茶水的渴望。
  他不明所以,扬了扬手中的茶盏,挑眉,言下之意便是:想喝?
  庄蘅眨眼,点头。
  谢容与轻呵一声,手中动作不停,另拿了一只茶盏,斟满茶,左手端起递给她。
  谢容止只听到他斟茶的声音,却久不见他开口,疑惑道:“二哥?”
  他蹙眉,“急什么?”
  等到庄蘅小口饮完了那盏茶,他将茶盏收回,又满上一盏,这才不急不慢道:“我想同她亲近便亲近,同你有何关系?怎么,上赶着讨好人家小姑娘,偏生人家不理睬你,你便来找我兴师问罪?”
  庄蘅瞪大了眼,心想,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争锋吃醋的戏码吗?
  罪过罪过。
  谢容止咽了口气,“二哥从来便不是这个性子的人,最开始你那么想杀了她,怎么如今倒是对她如此呵护了?”
  谢容与笑,又将那重新斟满茶水的茶盏递给庄蘅,“她对你们而言有利可图,我也一样。”
  他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的庄蘅,“你想娶她,整个谢家也都想让你娶她,自然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庄非。但我也很好奇,既然你们想要拉拢庄非,自然要拿庄蘅做人质,只是她同庄非虽是同胞,但无甚感情,根本做不了他的软肋,你们到底为何会看上她?”
  谢容止在外放心笑道:“看来二哥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点二哥也无需知道吧?毕竟二哥为了拆散我同庄四小姐也煞费苦心,明明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却偏偏要救人,何必呢?无论如何,她都会选择我,尔后顺顺利利地嫁进谢家。”
  谢容与笑了,低头去看庄蘅,她捧着空了的茶盏,仰头看他,有些茫然。
  他挑眉,示意她表态。
  庄蘅既嫌弃又困惑地蹙眉,摇了摇头。
  谢容止这人真是奇怪。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自信。
  世上男子那么多,好像她庄蘅不嫁给谢容与,便一定要嫁给谢容止。
  谢容与再十恶不赦,好歹也是救了她。她在黑暗中绝望了三日,怎么也不见他谢容止来救她。
  谢容与也忍不住笑道:“我真没发现,你有这等信心。”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她若是知道自己当初被人掳走受了三日的磨难,完全是因为你们,你觉得,她还会对你一如既往地友善么?”
  谢容止也笑了,“二哥,你觉得她会信吗?带她去寺庙的人是她最亲近的阿姐。你觉得,她会信自己的阿姐,信我们,还是信你?”
  庄蘅彻底凌乱了,震惊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容与。
  她需要好好捋捋。
  一,她被掳走受了那么多苦完全是因为谢家。
  二,庄窈也是其中一员。
  她可以相信第一点,但难以相信第二点。
  庄窈对她很好,接她来谢家,让她住下,平日里也是对她呵护无比。
  去寺庙确实是她带自己去的,可若是这只是个意外呢?
  她还是难以相信,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
  若是庄窈对她也有迫害的意思,那她在这里算是真正的无依无靠了。
  她想,原主真是可怜,自己也可怜。
  庄蘅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蹲不住,准备起身。
  谢容与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淡淡伸手,两指搭上她的肩,力道虽轻,却格外有分量,让她不自觉便又重新蹲了回去。
  他收手,“你过来,不会便是同我说这些吧?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我也懒得同你再说下去。你如此胜券在握,我也不必说些什么了,想必你也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你不妨仔细听着。”
  谢容止眯眼,不知他要说什么。
  谢容与看着迷茫的庄蘅,一字一句道:“有我在一日,你便莫要想能娶了庄蘅。这句话你记好,休想再做你的美梦。”
  第16章 离别答应了我,那便是我的人了
  庄蘅本来还沉浸在“怎么办,我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可怜小孩”之中,现下听到谢容与的话,也很震惊。
  嘶,果然是官配啊。
  但这笨孩子压根没想过,谢容与不让她嫁给谢容止完全是因为,他不愿让谢家的计谋得逞。
  谢容止冷哼一声,他知道他这个二哥一向说到做到,但面上还强撑着道:“那我们便看看,二哥的话能否应验。”
  说罢,他转身离开。
  于是留下庄蘅和谢容与两人静静对视。
  他等着她先开口。
  庄蘅站起来,想了半天,第一句是,“你之前要同我说什么事?”
  谢容与懒怠回答。
  怎么会有小姑娘笨成这样。
  他都让她好好听着了,所以还能是什么事。
  他自顾自斟茶,没理睬她。
  庄蘅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要同我说这件事呀,难怪你之前说让我莫要后悔。”
  想明白之后,她不免沾沾自喜。
  谢容与看她欣喜的模样,蹙眉,不满道:
  “你那般欣喜做什么?”
  她的反应同他所想大相径庭。
  他本以为她会失魂落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她却是很好地接受了,甚至能对着他微笑。
  谢容与不知说什么,是该夸她没心没肺,还是该骂她没心没肺。
  庄蘅却不以为然,“那还能如何?再怎么样,阿姐也还是我阿姐。至于谢家的事,我现在哭了就有用了吗?”
  她在穿书前是个被爹妈宠大的孩子,爸妈给她的爱让她有底气一辈子活得自信乐观,所以即便穿书后受了这么多磋磨,她乐观的底色也没变,一直很坚定地相信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她说着说着便假哭起来,“呜呜呜我好难过呀,谢侍郎你能帮我报仇吗?”
  谢容与沉默,不知说什么好,只想把这姑娘扔出去。
  下一刻,庄蘅立刻收住,抱着手对他道:“你看,我哭不是也没用?哭了还不好看,所以我为何不正常点?”
  对任何男人哭都没用,还是得自己乐观自信,她一直很坚信这一点。
  他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姑娘不哭不闹,甚至格外淡定地站在他面前。
  在这点上,庄蘅其实挺感激他。
  从头至尾,她都被蒙在鼓里,唯有他不把她真当做傻子。
  于是庄蘅道:“谢侍郎,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多谢你。”
  五日后她便要回国公府了,后头的这五日,她没见过谢容与一面,也默默地把知道的一切都藏在了心底。
  她不大愿意同庄窈说这件事,于是磨蹭到了最后一日。
  最后一日早晨,庄窈陪着她收拾行囊,待一切收拾完毕,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庄蘅对她道:“阿姐,其实我都知道了。”
  庄窈疑惑道:“什么?”
  “我能来谢家不是偶然,是因为你们都想让我来小住。那日去寺庙也不是偶然,是你知道我会在那里遇险,所以才会让我孤身一人,对吗,阿姐?”
  庄窈有些慌乱,勉强镇静道:“泠泠,你莫要胡思乱想。”
  “阿姐,你不用再骗我了,你们都想让我嫁进谢家,好做我三哥的人质。”庄蘅静静地看着她,“谢家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阿姐,阿娘离世后,只有你对我最好,你为何要这样?是有人逼你的吗?是因为姊婿吗?”
  庄蘅并不是是个聪明的人,可她也善于观察。譬如,她发现,阿姐和姊婿并不如表面上那样亲热和睦;譬如,她发现,姊婿对阿姐若有若无的冷淡和阿姐时不时的愁容;再譬如,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阿姐无子。
  一个无子,生母出身卑微的女人,在谢府这样的名门,必然要完全要匍匐于夫权之下。
  庄蘅恨庄窈对她的关切中掺杂假意,可是她更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窈这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