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两方都想让这婚事成功,她一个人算是孤立无援。
  但她仔细想了想,忽然发现有一个,居然和她是同一方的。
  谢容与。
  他不想让她嫁给谢容止。
  那么她必须得让谢容与出面帮助自己。
  然而未等她思考好如何见到谢容与让他帮忙,庄初便来找她了。
  庄蘅正捧着本书坐在房中,却远远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看见的便是庄初那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她就算是气急了,仪态却仍旧端庄,鬓边的珠钗丝毫不乱,揪着帕子对她道:“你好不知羞!爹爹和阿娘本来都说好想让我嫁进谢家,你却去挑唆,让他们平白无故便改了主意。借着去看大姐姐的名义在谢家同三公子亲近,这样的事儿我倒是做不出来!”
  庄蘅心想,我确实是亲近了,但亲近的也不是你那位三公子哪。
  他又不是我的官配,我亲近他做什么。
  于是她好声好气道:“三姐姐,你莫要再气恼了,我不想嫁进谢家,可我不知为何爹爹和夫人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庄蘅嘴笨,不大会说话,这样一说倒显得像是在隐隐炫耀,于是庄初心中怒火更甚,口中的话也不大好听起来了,“你一个庶女也配嫁进谢家?生母出身低微,你也同她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鱼跃龙门。”
  子女这样讨论庶母自然是大不敬,于是庄蘅也恼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快速还击,只能气得咬牙,脑中飞速思考,半晌才道:“三姐姐,你这样说我阿娘,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只怕会有损你在京城中名门闺秀的好名声。姐姐不是自诩端庄知礼吗,怎么现下如此尖酸刻薄了?”
  庄初冷哼一声,也涨红了脸,懒得再同她理论,直接拉住她的手道:“我不必同你多费口舌,咱们直接去爹爹面前好好说说,我倒要问个清楚,像你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凭什么嫁进谢家。”
  庄蘅被她拉得踉跄,她却是不容分说便一路扯着她去了庄安和周氏面前。
  庄初在父母面前便不会是方才那样的模样,她放开了庄蘅,对着两人说话时也是格外恭敬有礼,“爹爹,阿娘,我虽知此事不该由我置喙,但今日还是想好好问问,为何要让四妹妹嫁进谢家?”
  两人对视一眼,庄安先笑道:“泠泠同三公子感情甚好,两人算是情投意合,她嫁过去又有何不可?”
  庄初瞥了一眼庄蘅,狐疑道:“情投意合?怕不是四妹妹做了些什么事,爹爹为了她的名声,便只能让她嫁进谢家了吧?”
  庄蘅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拿着姑娘的名声来肆意揣测,倒是够阴险的。于是她也急了,立刻道:“四姐姐,你胡说什么?”
  周氏也冷了脸,“不得胡说。”
  庄初一时气急败坏,强撑着对周氏道:“阿娘,那日你是亲自去接四妹妹的,她如何厚颜无耻想要再在谢府多待上一段时日,你也亲眼见过,这如何能算我胡说呢?”
  周氏叹口气,还未来得及回应,庄初便已经一把扯过庄蘅腰上系的香囊,对她道:“那四妹妹便说说,这香囊是从哪儿来的?这御赐的香囊,必定是从三公子那儿讨来的,如今还明晃晃挂在腰间,是何用意?”
  庄蘅原先确实有谢容止给的香囊,只是她绝不会笨到回了国公府还把它明目张胆地挂在腰间,更何况它早就因为沾了血而收起来了。
  她不想说这香囊是谢容与给的,让人知道自己和他有何牵扯并不大好,但她更不想让人平白无故觉得自己同谢容止有何亲昵的关系。
  庄初见她不回应,又质问道:“四妹妹怎么不说话?不敢承认吗?拿了人家的香囊,又何必隐瞒呢?”
  庄蘅慢慢吐出口气,抬眸,对着庄初道:“这香囊不是三公子给的。”
  庄初冷笑。
  “这是谢侍郎给我的。”
  众人听了这话,一时皆缄默不言,心中深感诧异。
  周氏刚想开口斥责她扯谎,却想到那日去谢府时谢容与为庄蘅出面,心下惊诧,口中却斥责道:“莫要乱说,谢侍郎又岂是你能胡乱攀附的人物?”
  庄初也愣了片刻,正准备开口,却听她一字一句道:“我同三公子其实并不熟稔,也没什么情投意合,三姐姐多虑了。爹爹和夫人用心良苦,思虑周全,我本该感念,只是这门婚事我并不赞成,我也不想嫁给三公子。”
  第18章 惩戒这是背叛,而他不会留着一个背叛……
  庄初率先反应过来,揪着香囊道:“四妹妹,你倒是好意思,居然敢攀附谢侍郎。”
  庄蘅伸手,趁机将香囊抢了回来,没吭声。
  庄安呵斥道:“你的婚事不是你能做主的,莫要以为自己攀附上了谢侍郎便有用了,你同三公子的婚事必定是要定下来的,你莫要肖想。”
  最后的结果是庄蘅又被勒令去祠堂罚跪了,尔后又被禁足在房中。
  她在祠堂中饿了一
  日,好不容易回房了,欲哭无泪,一边努力用膳一边思考现下该如何是好。
  正如庄安所说,她同谢容止的婚事是两方都想促成的,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就算反抗也没什么用,结果只能像今日一样,被罚跪被禁足。
  她还是得去找谢容与。
  在这里还是她的官配靠谱。
  芙蕖进房,同她说起明日的宫宴,中宫生辰,下帖子给了京城中的几位名门小姐,邀她们去宫中赴宴。
  庄初就是其中一位。她作为国公府的嫡女,出席是应当的。
  庄蘅暗叹,要是她也能出席便好了,这样兴许能见到谢容与。
  但再想,她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房中待着。
  庄蘅离开谢府已有好几日。
  谢容与并不大能想起她。
  他每日要殚精竭虑的事太多,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像她这样同自己只能算萍水相逢之人,并不值得自己牢记。
  只是今日又落了雨,他推开房门,一片水汽之中,他忽然便想起那日,庄蘅撑着把伞格外无畏地来找自己,求他施以援手。
  她是个可怜人,可怜人要向旁人求的太多。
  回了国公府,什么人也求不到时,不知她又会如何。
  他倒也不是对她有什么眷念之情,只是除了她,身边人要么对他满是算计处处争锋,要么便是卑微俯首,都没她那么有趣儿。
  她仅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他一眼便能读懂。
  今日是中宫生辰,谢容与自然要出席。
  坐上席位,他慢条斯理地用目光四处逡巡,随口问了身边的宫女,“国公府来人了么?”
  那宫女恭谨答道:“国公府的来的女眷是庄三小姐。”
  他清楚,来的人当然不会是庄蘅,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国公府定不会让她出席。
  不过转头他便去寻了礼部的几位官员,对他们道:“五日后也要办宫宴,记得单独下帖子给国公府的庄四小姐,让她同三小姐一同出席。”
  那几位官员自然是唯唯诺诺地应了。
  于是五日后,庄蘅便莫名被放了出来。
  她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去问芙蕖,“是爹爹想通了,觉得不该生我的气,才放我出来的吗?”
  芙蕖摇头,“那倒不是,是宫中给小姐下帖子了,让小姐陪着三小姐一同赴宴。”
  庄蘅哦了声,还是没太想明白为何会让她出席。不过只要能出去便是天大的好事,于是她乖乖坐在镜前,任由芙蕖替她梳妆。
  庄初自然是不愿意同她一同赴宴。马车上,她嫌弃地瞥了眼身边装扮清丽的妹妹,偏偏对方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她嘁了声,心想这姑娘真是白瞎了这么张脸,庄蘅却很真诚道:“三姐姐,你今日真好看。”
  她不大自然地别过头去,哼了声,没说话。
  真是个傻子,自己都对她那样了,偏偏还能说出夸自己的话。
  下了马车,她对着庄蘅道:“宫中规矩多,好好跟着我,莫要惹出什么乱子,否则我可不替你收场。”
  庄蘅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去了。
  庄初行为处事落落大方,颇有名门闺秀的风范,一直在同其他几位女眷攀谈。庄蘅无事可做,四处乱看,想知道能不能在此处碰见谢容与。
  庄初瞥见她,蹙眉,“乱看什么呢?”
  庄蘅立刻收回视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白玉方糕,摇了摇头。
  直到宫宴开始,诸位都坐下安安静静地用膳了,庄蘅也没看见谢容与。
  这次兴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他给她戴香囊时说什么来着?保她平平安安地等到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她现下是平平安安了,但这次不见,下次再见恐怕就是她同谢容止成婚那日了。
  庄蘅叹气,嘴中却仍咀嚼不停。
  用完膳,众女眷皆去御花园中赏花,庄蘅没什么心思,便一个人在后头慢慢地走。冷不防刮了一阵大风,吹得落花纷纷,她身上的披帛被吹得高高扬起,险些从臂弯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