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说的话大部分属实,但庄蘅知道,那日杀了李栩的人是谢容与。只不过他有通天的本事,才能在杀了李栩后安然无恙。
  一时府中众人都惊了惊,庄安气得脸色发青,颤抖着手指着她道:“跪下!”
  周氏也道:“你竟然如此大胆!如今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庄蘅知道,如果自己同他们说,李栩是谢容与杀的,那她便可以轻轻松松地
  同此事撇清关系。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抿唇,没有将此事说出去。
  不知为何,她还是不愿意直接将谢容与供出去,因为这肯定会对他不利。
  那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庄蘅慢慢跪了下去,也没吭声。
  庄安道:“还不快认错?”
  庄蘅却还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庄非却忽然起身,对着庄安道:“爹爹,她不懂事,这事又过了些日子,便算了吧。”
  庄安看也没看他一眼,“你住嘴。”
  庄蘅本来想像之前那般忍气吞声一回便罢了,她前些日子都想好了日后要逃跑,现下更应该谨言慎行、不惹怒庄安和周氏才对。但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像谢容与那般淡定从容,因为谢容与有能力有手段,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却可以狠狠报复那些人。而她做不到。
  她不吐不快,索性直接对着庄安道:“我不明白爹爹为何总是这样。阿姐生产,你不许我去陪着她,连她是生是死都不关心。三姐姐也是,我本来以为爹爹素来疼爱三姐姐,婚事上至少也会对她多加照拂,谁知并没有,爹爹却想让他去做妾。李栩之事本就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手段下流,得罪了不知什么人,是死是活本来也是他的命数。这句话爹爹说过阿姐,那对李栩不也一样适用吗?既然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认错?就因为他们是李家人,所以无论如何,我和三姐姐都要低头吗?”
  庄安被气得一怔,生怕她再在李家人面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语,赶忙道:“来人,带她下去,把她关进祠堂。”
  庄蘅却霍然起身,直接道:“不必旁人带我去,我自己会走。”
  尔后她狠狠瞪了庄安一眼,自己往祠堂去。
  她刚进了祠堂,便听到外边落了锁。
  人的本能确实是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正如谢容与所言。但有的时候,明知道这么做不对,想过后果还是会去做,庄蘅把这种错误称之为清醒的愚蠢,譬如此刻。
  她不吐不快的后果就是要被关在此处,不知多久。
  她在祠堂整整被关了一日,午膳时有人送了膳食过来,她松了口气,但等到晚膳,却再也没有人来了。
  庄蘅饥肠辘辘,欲哭无泪,心里将庄安痛骂几遍。祠堂里阴冷,这几日正好是倒春寒,她在祠堂里冷得瑟瑟发抖,却只能坐在地上打瞌睡。
  半夜,她忽然听到祠堂外有动静,顿时便惊醒了。
  她大着胆子往外走,祠堂西侧的窗户被人打开了,留下的却只有一块帕子。
  她把帕子打开,里头赫然出现的,是她失而复得的金簪。
  于是,还给她这把金簪的人,也显而易见了。
  第33章 宅院留下,陪你过夜
  庄蘅抱着那只自己那只失而复得的金簪在地上睡了一夜。
  这支金簪一定是谢容与让人送给她的,而那个人一定是之前盯着自己的人。
  送金簪回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大概就是告诉她:他知道此事了。
  所以,他大概会来救她。
  庄蘅是个特别怂、很没骨气的小姑娘,她当时抱着金簪就想,如果这次谢容与能救她出去,她以后一定不会阴阳怪气地同他说话了。
  她保证。
  反派还是很有用的,因为反派强大。
  从始至终,能救她的除了她自己,大概也就只有谢容与了。
  其实不用管他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能出去不就好了吗。她宁愿和谢容与同乘一辆马车,宁愿被他握着手,也不愿自己一个人在这阴冷的祠堂里待着。
  不过,方才谢容与要是能让那个人送床被褥过来,再加点糕点就好了。她已经又饿又冷,挨了好几个时辰了。
  有时候庄蘅会很悲催地想,自己恐怕穿的是个虐文,而她就是虐文里的悲催女配。
  她冷得发抖,把金簪揣进了自己怀里,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睡着了,结果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她便发现自己有些鼻塞,揉了揉眼,却仿佛闻到了早膳的香气。
  庄蘅饿得目光呆滞,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出去用膳啊。
  她再也不想在祠堂待了。
  更何况她总觉得祠堂有些阴森,待久了总觉得不寒而栗。
  她在祠堂门内坐着,就这么又等了约摸一个时辰,等到快要绝望,终于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一下便站了起来,瞪大眼看着祠堂的那扇门。
  门被打开,是庄非。
  他的目光在妹妹的身上逡巡了一圈,这才发现她冷得脸色发白,整个人似乎都站不稳。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才道:“谢侍郎方才派人来府上,说是谢府那边需要你去一趟,爹爹便让我来放你出去,只是他让我告诉你,从谢府回来后,该有的惩罚不会少,你也只能躲得了一时。”
  庄蘅根本不在意他的后半句话,只是想,让她去谢府吗?那这一定是个借口。
  谢府还能有什么事需要她过去呢,除非是因为庄窈。所以为了把她救出来,大概也只能用这个借口了吧。
  于是她很乖觉地没去问“什么事”,只是很乖巧地点头道:“三哥,我能先用膳后再去谢府吗?”
  她是真的饥肠辘辘,连去谢府的劲儿都没有。
  “爹爹还在气头上,你三姐姐如今还被罚在房中抄书,到现在也没被放出来。你若要用早膳,那我便让人送进你房中。若你去正堂用早膳被爹爹看见,再让他动怒,对大家都不好。”
  庄蘅点头,“好。”
  于是她一溜烟回了房,大快朵颐。
  等用完早膳,芙蕖在她身旁担忧道:“小姐,咱们真要去谢府吗?”
  “当然了,不去我就得在祠堂待着。这是个缓兵之计,去谢府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因为等我过去几日,爹爹就会忘了这件事,至少我就不用被罚跪了。”
  芙蕖似懂非懂地点头,尔后两人这便准备出府。她出府前去同庄安行礼时,发现他的脸色黑如香炉中的香灰。
  庄蘅不敢看他仿佛能杀了自己的眼神,一溜烟出了国公府。待走到府外,她便看见了一辆马车。
  不过同上次的马车不同,这一辆明显没那么煊赫张扬,要低调的多,好像也宽敞许多。
  她没觉得会有人在上头,只当是谢家派来来接她过去的马车,结果刚走上去,便赫然发现马车里坐着个人。
  谢容与抬眸,“这辆马车如何?我看着似乎是更宽敞些。”
  庄蘅心想,其实如果我一个人坐,可能更宽敞。
  她不过是去一趟谢府罢了,他似乎也没有必要亲自来接自己吧,真真奇怪。
  但她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对谢容与温和、乖顺一些。今天她一定要始终保持着感激涕零的态度。
  于是她罕见地很乖顺道:“谢侍郎,你怎么亲自来了?”
  他随意道:“今日陛下不上朝,我也难得得了个清闲,实在无事可做,便勉为其难地来接你。”
  勉为其难?
  庄蘅在心里哼了声,没理会,熟门熟路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刚坐定,忽然她道:“谢侍郎,昨夜给我送金簪的人是谁?”
  “同你有何关系?”
  “我有些好奇,所以想问问。”
  他话说得却犀利,“我若告诉你了,说不定哪日你便把这个人给供出去了。庄蘅,你对我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本事我早有领教,你始乱终弃的本事更是不遑多让,在这一点上,你还想让我相信你么?”
  他说的话里隐隐透着控诉的委屈,庄蘅却觉得自己更委屈,她只是随口问问是谁,他若真不告诉自己便罢了,还来指责她,说的她好似是个负心女。
  天地良心,他们两个人既没有任何承诺,更没有任何关系,她又什么时候始乱
  终弃了。明明从始至终狠狠拿捏着她的人是他,他逼着自己,动不动就动刀子,还不许自己离他远一些了。
  她想替自己辩解,却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今日的主题是感激涕零,她提醒自己。
  于是她弱弱道:“不说便罢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嘛。”
  “你只需知道,那个人在国公府,就相当于我在国公府。”
  “那昨日李家的事你也知道了?”
  谢容与垂眸理着自己的衣袖,口中道:“说到李家,我倒是有些惊诧。本来以为你会直接同李家人说,李栩是我杀的,结果你倒是没说出来。所以你是不小心忘了,还是特意替我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