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朝朝坐在了靠窗第三排的位置,而她现在坐在中间第一排,她听到林朝朝的同桌说:“有的人估计也偷偷去找老师了,要不然怎么还能跟语文课代表坐一起。”
  虽然没点名道姓,但初夏知道她在说自己,这个同学,她没说过话,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样挑拨离间的话。
  接着,她听到林朝朝说:“也许吧,谁让我成绩不好呢,哪里配跟成绩好的人一起坐啊。”
  “唉,我们都是可怜虫、苦命人啊,还有一学期,我们抱团取暖吧!”
  初夏听了有些不舒服,在数次的迁徙中,她并未有跟谁一直好下去的想法,总安慰自己,过好当下就行。
  人与人的交往,就像来来往往的车,每天都会遇见新的。
  旧的离开,新的到来,于命运长河里更迭流转。
  林朝朝,好像也要成为旧人里的其中一个。
  ……
  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都少一天,初夏在史铁生的文字里重新找到了力量,想要振作起来,破天荒去药店买了些治疗失眠的药。
  在她十九岁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选择,而高考是她唯一的出路。
  不是说可以拿到某纸高校录取通知书,而是可以离开她脚下的深渊。
  她没有什么野心,但她想从深渊里走出来,走去她想要的未来。
  远方,有诗和梦想,也有她的理想主义。
  埋头刷题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到了2月13日,初夏
  还是被阮秋雨提醒才知道。
  “夏夏,你学习起来有些不要命啊。”阮秋雨之前没太留意初夏的学习方法,自从跟她同桌后,发现她异常努力,连下课都很少出去,“偶尔也放松下吧。”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悄悄地给初夏看,压低声音:“这是我要送给沈未的生日礼物,你有准备吗?”
  “他生日?”初夏手中的笔一顿,惊道。
  “我看你都好久没跟他说话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初夏说,“之前他骑车带我,也只是偶然。”
  “啊。”阮秋雨着实吃惊,“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呢,还让你……”她想起自己让初夏给沈未送情书的事,有些愧疚,“不过都过去了,这次不会让你送的,我打算亲自送给他。”
  初夏顺势问:“秋雨,你为什么现在有勇气了?”
  阮秋雨微微笑道:“能见到他的日子没几个月了,我想珍惜每一次见他的机会,何况,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想把我的心意送给他,算是给我的暗恋一个交代,也给我的青春一个交代。”
  阮秋雨比她勇敢,她跨出来了,而她还站在独自演出的舞台上,演绎着只有她一个人的默剧。
  这天去卫生间时,初夏遇到了孟际遇,她拉着她问,明天去不去沈未的生日派对,会先去海洋馆,晚上聚餐再去唱k,初夏只犹豫了几秒便回:“不去了。”
  当初是她推开沈未的,是她让他们的关系弄得很僵的,她去了,只会让他不开心吧,他的生日,要开心才行啊。
  原来,2月14日是他的生日啊。
  当晚去便利店前,初夏去甜品店买了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又特意让店里的小姐姐在上面写了sw。
  那晚她刷题老分神,整理易错题时也心不在焉,老是看手机,其实,她明明定了闹钟的,却生怕自己错过。
  卡在2月14日的零点,初夏对着插着一根蓝色蜡烛、生日快乐小牌子的蛋糕,在心里默默地说:
  “沈未,生日快乐。”
  “祝你永无苦难,永无烦忧。”
  “祝你此生坦途,自成宇宙。”【注】
  “愿你的眼底永远住着热烈,走过的路途开满春天。”
  “愿你的生命如溪:遇山则歌,遇海则阔,遇暗礁就溅起星光。”
  “愿你终将抵达你的海域。”
  第32章 百日誓师演讲待到花开时,我们都要做……
  沈未其实不太想过十九岁生日,去年的十八岁生日沈良给他在酒店大办特办了,沈良拉着他到处喊“叔叔”“阿姨”,给他们倒酒,跟他们举杯,俨然一副要将他培养成他商业接班人的架势。
  沈良却常常忽略了,他越是这样,温琦越不喜欢沈未。
  人总喜欢站在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温琦也不例外,她的利益面是沈嘉远。
  但这次不同的是,沈良出差了,温琦也不记得他生日,这次他的生日跟朋友们一起过。
  海洋馆选在了夕照市,那里有水母、海马、海狮,还有鲸鱼,里面的动物比较多,还会有一些动物的演出。
  时间地点都安排妥当,群里的气氛组,以齐斯暮带头,大讲特讲有多么期待这天的到来,一定要给他未哥一个难忘的生日,好好地给他十二年的校园生活收尾。
  谁都没料到,第二天会在群里收到一条信息:
  朋友们,临时有变,我奶奶生病了,我要带她去市医院。
  生日聚会泡汤,齐斯暮哀号不已,连发二十个哭泣小人表情。
  奶奶出现了胸痛,先给沈良打电话,他没接才给沈未打电话,沈未二话不说把奶奶送到了市医院,进行一番检查后,是急性心肌梗,需要住院。
  奶奶进行着吸氧治疗,状态有所好转后,沈未才从单人病房走出来,想去找医生聊下奶奶的情况时,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毛衣的女生从人群中走过。
  沈未停了下来,看女生穿过人群。
  她扎了两根麻花辫,放在胸前,走得有些慢,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跑。
  终于,他看清了她的侧脸。
  是初夏,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未停了几秒,转身朝医生办公室走,但走了两步,回头,人群中已没了她的身影。
  而后,听到一阵慌乱的声音:“有人晕倒了。”
  沈未风一般地跑过去,看到渐渐有人聚上来。
  跑到人群前,他个子高,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女生,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像再也不会说话的木偶人。
  ……
  初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格外喧嚣,人头攒动的街头,两边都挂着红灯笼,正值夜晚,灯笼亮着,点亮了街道,如同红绸带,延伸至远方。
  她看到的都是腿,被人群挤着往前,方才牵着她的那双干枯的手消失了,她眨巴着眼睛找穿着碎花布鞋、藏青色外套的。
  挤呀挤,挤过丛丛人群,怎么找不到穿碎花布鞋的呢?
  她急得快哭了,大声地喊着“奶奶”“奶奶”,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好像成了这个世界的隐形人。
  谁都不会关注,在热闹喜庆的元宵节,有一个小女孩走丢了,她找不到奶奶了。
  她哭了起来,继而听到有人说:“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哭!”
  猛然惊醒,初夏看到坐在床边的廖知书,脸上有温热的眼泪,立刻抬手去擦。
  她在哪里,廖知书怎么坐在这里?
  初夏动了动,发现左手痛了下,看去,血液在透明袋子里一滴滴地往下落,沿着输液管注入她的体内。
  为什么她在输血?
  初夏惊诧道:“妈,我怎么了?”
  “看不见你在干吗,需要问?”廖知书有些不耐烦,站了起来,“既然你醒了,我先去看你哥,快输好了你按这个按钮叫护士。”
  初夏怔怔地看着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血,许久,勾唇笑了。
  *
  春天已然来临,学校里的凤凰树,枝头又添新绿,叶子如云般舒展开。
  三月初进行了一模考试,随后进行了百日誓师大会,大会那天,操场上坐满了高三学子。
  寒窗十二载,所有的抱负和理想即将抵达,压力也与日俱增。
  校长、老师代表的发言与往年没什么不同,演讲稿仍是激励学生的。
  学生代表是沈未,初夏看着他走向讲台,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了。
  站在讲台上的他,穿着校服外套,明明跟其他男生穿的一样,却被他穿出了特别的气质,慵懒的,不羁的,发着光的。
  他拿着话筒,站得笔直,如同一棵屹立不倒的雪松。
  那沉磁的嗓音,从话筒里响起的那刻,全场都安静。
  他看着台下的同学们,眼神炯炯,铿锵有力地说: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沈未。”
  “今天站在这里,我想问各位同学——我们寒窗十二载,究竟在追逐什么?”
  “有人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我要说,高考是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们解过的每道数学题,都是在丈量思维的边界;我们背诵的每个单词,都是在搭建与世界对话的阶梯。”【注1】
  “十二年寒窗,不足以破山河,但足以踏青春。最后一百天,说更加努力就能扭转乾坤,那不可能,但继续前行,是我们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