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刀疤男身后还有几个人,手上都没有拿棍子,但她还是看出来了,他们是昨天堵在她家门口的那帮人,一水儿地流里流气。
  初夏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吓得身体微微发抖,面上克制住,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
  “你爸在哪里?”刀疤男逼近初夏,把她挤到门边,见她不回答,单指挑起她的下巴,“说!”
  初夏被他的气势吓得腿有点发软,却佯装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我爸在哪里。”
  “不说是吧。”刀疤男捏紧了她的下巴,随即重重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初夏眼冒金星,“说不说?”
  初夏的脸还没转过来,另一个巴掌又打了上去,比廖知书打她时力道大多了。
  她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耳朵也出现一阵鸣响。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歪靠在门上。
  “你的手机呢?”刀疤男一把将她翻转过来,拽下她的书包,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往下倒,书本、笔袋、试卷全都洒落地上,唯独没有手机。
  初夏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像被垃圾一样扔到地上,心间泛出阵阵酸楚。
  她把手悄悄地放到口袋里,紧紧拽着。
  刀疤男见一无所获,死死地盯着她,朝她伸出的手,如同魔爪,似要将她的躯体撕裂。
  初夏下意识地摇头,往左边缓慢地移动着。
  但她面前堵着的全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她像被困住的鸟,无处可逃。
  她想拔腿逃时,马尾辫被猛然拽住,身体在巨大的抓力下,往后直直地倒去。
  刀疤男弯腰想拽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死命地拽着口袋,见她不松开,一个巴掌又用力扇了过去,趁她泄力之际,拔出了她的手,拿到了手机,翻到通讯录沈良的界面,捏着初夏已经泛起巴掌印的脸颊,面带狠厉地说:“我会给你爸打电话,你……”
  话还没说完,刀疤男便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一抬头,发现来了个找死的。
  第35章 别打了那些别人喊“喂”的瞬间,她总……
  骑车到别墅路口,沈未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接着又听到初夏的声音,他看过去,有几个男人,有一个纤薄的身影被堵在门上。
  他感到不妙,连忙骑车过去,然而看到的却是她连招对方扇脸,被对方甩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沈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把对方踹飞,但他做不到,只能拼了命地蹬着踏板,朝那群人赶去。
  车子没放好,沈未就匆忙下来,急忙拨开几个男的,抬脚便朝刀疤男踹去,用力之狠、之快,把刀疤男踹到了一旁,飞出去几米。
  刀疤男完全被踹懵了,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却不忘对其他人说:“快把他们抓住。”
  其他人将沈未围住,双方陷入混战。
  初夏没想到沈未会来,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他将一个男人撂倒在地,又看到另一个男人重重地踢中他的胸口。
  “沈未,别打了,你快跑!”初夏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
  沈未仿若未闻,一对六的对决里,他发狠地跟他们打斗。
  她仿佛又看见了第一次遇见沈未的画面,他也是跟几个人打架,只是这次他打得更狠了,仿佛疯了一样,几乎丧失打架技巧,完全凭着身体本能攻击对方。
  对方被打红了眼,竟然拔出尖刀,初夏的那声“小心”呼之欲出,却看到尖刀狠狠扎进沈未的后背,喉咙瞬时像被堵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黑寂的夜空乍现一道闪电,像撕开了黑幕的巨兽,映照在她惊惶的杏眼里。
  那一刀一刀下去溅出来的血,喷到了她的脸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校服外套被戳破,后背被戳出血洞。
  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
  眼前的少年,如电影里的慢镜头,高大的身体倾斜,仿佛一棵被砍掉的树,轰然倒下。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味觉却异常清晰。
  血腥味好重啊,重得世界仿佛都是红色的。
  她的脑袋嗡嗡响着,想发出喊声,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大张着嘴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须臾,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倒了下去。
  *
  夕照市医院,醒了之后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的初夏,一直守在急诊室门外,墙上的显示牌写着“手术中”。
  她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闭着眼,默默地祈祷:沈未,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没一会儿,她听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急切的男声:“医生,沈未在哪个手术室?”
  初夏猛然睁眼,循声望去,穿着黑色考究西装的男人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快走到她身前时,初夏说:“叔叔,沈未在这里面。”
  西装男人收住脚步,焦躁地在手术门前走来走去,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手里挎着名牌包包,跟西装男人说:“老公,你就别乱走了,坐下来等吧,会没事的。”
  “没事?”沈良没忍住提高了声音,“被人捅刀了,还没事?”
  “小声点。”温琦拉着他坐到另一张长椅上,见手术前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小
  姑娘,走过去问:“请问你是,在等谁吗?”
  初夏抬头时,温琦吓了一跳,小姑娘脸上全是泪水,眼睛红得像小兔子,模样可怜至极。
  “阿姨,对不起。”初夏一出声,声音都是哽咽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初夏咬着唇,想让自己不要哭,奈何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好了,先别哭了。”温琦拿出纸巾,边帮她擦眼泪边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跟阿姨说说。”
  在一阵哽咽中,初夏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结果看到沈良气得直朝她瞪眼,像要把她拉去刑场。
  她吓得腿都有点发颤。
  每次他打沈未时,比现在还凶吧,沈未会害怕吗?
  “沈未这小子,好啊,竟然参与这种事!”沈良气得站了起来,背着手边走边说,“他被人捅,是自作自受!”
  初夏听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想不通,为什么沈未的爸爸会这样对他,平时打他,现在他受了重伤,却还这样说他,如果被他听到了,该有多伤人。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站到沈良面前,鼓足勇气说:“叔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他?”
  沈良一肚子的气,冷脸道:“你说,我不这样说他,要怎么说他?”
  “叔叔,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初夏的眼睛红红的,语气却很坚定,“都是我的错,要骂就骂我吧,能不能不要骂他,也不要打他?”
  说到后面,声音变得更低、更哑,带着些乞求的意味。
  “病人流大多血了,急需输血,血库的血不够了。”这时,护士从急诊室走出来,“谁是a型血?”
  “我,我,抽我的吧!”初夏急忙上前。
  然而,她在体重一关就被卡住了,88斤,没有超过90斤,看起来脸色格外苍白,身体虚弱,没能去献血。
  初夏没走,蹲在献血室的门前,捂住脸,哭了起来。
  我好没用,好没用……
  为什么体重不能超过90斤?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体重降低了?
  为什么不能让她欠他的少一次?
  沈未,对不起,对不起……
  *
  初夏一直坐在急诊室外面等候,一动不动地坐着,远远看去,像一块望夫石。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让她如坐针毡,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术中”。
  不知呆愣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再看下去,真要变成一块望夫石了,她需要做点什么。
  初夏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不安地踱步,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念头只是闪了一秒,她便知道好像是上天的旨意。
  一向安静的她,忽然奔跑起来,像一辆疾驰的列车,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穿梭。
  出了医院,坐上公交车,去了夕照市唯一的寺庙——安平寺。
  她从网上的信息里得知,安平寺是千年古刹,向来求什么得什么,准得很。
  初夏下了公交车,走向安平寺,发现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寺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寺门朱漆剥落,里面种着一棵单人都环抱不过来的菩提树,风过境,树叶婆娑地响动。
  不是周末,里面只有一位年迈的老奶奶,正在殿外的香炉里供香,先在中间插了一支,再在右边、左边各插了一支,最后再合掌敬拜。
  初夏这是第一次来寺庙,之前从不信神佛。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的话,为什么每次她偷偷许下的愿望,总不能实现。
  为了还在急诊室生死未卜的沈未,她想信一次神佛。
  她想去买香时,听到有人跟她说:“小姑娘,你来给谁祈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