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虽然崔令仪想坐实了左昭和赵王一起谋反,驸马谋反是公主休夫的常见理由,但是怕长公主恋爱脑,而且左昭又自己送到她面前,不用白不用。
  “驸马,你这样多顾虑,不会是对赵王妃无情吧?”
  “怎么会!你休要胡言!”左昭立刻道。随后又思量许久,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怎么做你说,只要能将她救出来,我愿意照做。”
  原著里说左昭对白芷柔一片深情,这点竟然是真的。
  左昭,原著的深情男三号,默默守护,隐忍温柔。
  就是没有长脑子。
  崔令仪在回程的马车上回忆原著的内容。自白芷柔与萧临渊成婚后,他因爱屋及乌,一直偷偷为萧临渊做事。萧临渊发觉他对白芷柔有意后,对她的折磨变本加厉,却因为左昭好用,而一直在左昭面前装作无所察觉。
  白芷柔也不知道左昭一直爱慕于她。虽然在读原书时一直有人在骂女主绿茶,这么明显的示爱都不知道,但在女主视角来看,左昭确实没有为她做任何一件对于改善她的处境和生活有用的事情。
  太子都知道帮她逃跑,而左昭只知道为了她杀死自己的妻子。
  白芷柔和长公主,堪称两大怨种。
  崔令仪尚在思量对策,马车却兀地顿住。她掀开帘子,帘外是谢珩。
  “快跟我走。”他道,“端阳长公主府上出事了。”
  “什么事?”崔令仪问。
  “路上我跟你细说。”谢珩道,“上马。”
  崔令仪从马车上下来,将手递给他,小心翼翼地攀至马上。马儿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崔令仪旋即搂住谢珩的腰。
  他身材不错,猿臂蜂腰,观感极佳。手臂环住之后竟然腰还很细,整个人即便骑在马上也是颀长挺拔,英姿勃发。
  崔令仪抑制住心中升起的一丝旖念,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身边有个女官,名叫甘云。”他道,“半年前由长公主指婚嫁给了驸马身边的副将杨牧。昨夜杨牧前来报案,指控甘云杀死了他的母亲。”
  “现场勘验过了吗?”崔令仪问。
  谢珩道:“勘验过了,但没有什么疑点。”
  “甘云与杨牧早在塞外就有交集,互有好感。后来杨牧求娶甘云,长公主便应允,将甘云收作义妹,将她风光嫁给杨牧。却不想杨牧母亲强势,对甘云十分严苛,日日磋磨于她,甚至遣散家中仆婢,让甘云一人每日操劳。”
  “后来长公主知道此事,不便出面,便遣她昔日的副官石青阳去解决此事。石青阳没有旁的办法,只得常去杨牧家中拜访,一见杨牧母亲磋磨甘云便出言相助,时日一久,杨牧母亲便怀疑石青阳对甘云有意。”
  “前几日杨牧母亲与甘云又生争执,其母口不择言,侮辱甘云与石青阳有染。”
  “甘云不堪受辱,拔下金簪意欲自尽,杨牧连忙制止,杨母又不许杨牧理睬甘云。拉扯之间不知是谁先动手,只听得杨母一声惨叫,众人散开一看,那金簪不知怎的,已经插在杨母太阳穴之内,杨母当场气绝身亡。”
  “此事是甘云所为?”崔令仪问。
  “现场所有证据都可以证明是甘云所为。”谢珩道,“金簪自甘云头上拔下来以后一直在她手中,混乱间她也供述曾挥舞金簪,不知道扎了几下,不知道扎在哪里。后来金簪脱手,再看时,便已经扎在杨母太阳穴之上了。”
  崔令仪道:“暗里来说应当不至于。甘云拔下金簪目的是自尽而非伤人,那她便会有所顾忌,不会太过用力。而将金簪插入人两侧太阳穴致人死亡需要很大的力气,若是她所为,她不该不知道。”
  “我也正是有此疑虑才找到你。”谢珩道,“可是甘云已然回忆不起当时的情况,虽然拉架的人多,却没人准确地看到甘云以金簪命中杨母。现在既想证明是她缺乏证据,想要证明不是她也缺乏证据。为今之计,我先带你去案发现场看看。”
  崔令仪应了一声。
  杨宅距离公主府所行不远,身处西侧一个小巷。为了散开屋内的血腥味,衙役打开了窗闩。昨夜曾有雨,将门窗上贴的“寿”字剪纸浇得糊成一团。
  再过半月,便是杨母五十二岁寿辰了。
  屋内烛台歪倒在雕花矮桌上,烛泪混着鲜血在地面上凝出暗红色蜡块,随着尸身挪动在青石砖上拖出蜿蜒的蛇形痕迹。
  现场的衙役给崔令仪拿来证物。那是一个头嵌宝珠的华丽金簪,由于华丽沉重,实际其尖头位置被匠人打磨的非常圆钝,很难插入人的皮肉。簪头的鲜血还未擦去,五十二岁的杨夫人仰躺在拔步床上,嘴角淌着混着碎牙的血沫,右手还死死攥着甘云的衣服一角。
  崔令仪甫一看见这凶器,惊异极了:“这簪子竟然还能杀人?”
  谢珩道:“金簪的形状与杨母太阳穴上的伤口吻合,初步可以认定此簪就是凶器。”
  崔令仪问:“看地上的血脚印,先后之前有数十人来过此处。不是说杨母遣散了所有仆婢,那么是谁来拉架的?”
  谢珩道:“是为了迎接杨母五十二岁寿辰雇佣来的短工。这种短工实际大户人家是不爱用的,因为对主人不忠心,容易偷盗主家的东西,或者把主家的事情拿出去乱说。可是杨母寿诞将至,家中只靠甘云,不眠不休也不成,因此杨牧做主请来这些短工。我已经连夜询问过,没有一个与杨家或甘云有故旧的。杨母除了对甘云态度不好,对外人总是和颜悦色,在京中风评不差,没得罪过什么人。”
  “那有没有认识甘云的家人的?”
  “甘云是孤儿,少年时被叔婶卖进宫里做宫女,极偶然间得长公主青眼,又愿意陪她千里奔赴塞外,这才做了她身侧的女官。甘云的叔婶自她进了宫就没和她联系过了,如今即便是甘云也不知晓他们生死。”
  崔令仪蹙眉问:“对了,我先前就想问。母亲刁难妻子,杨牧一直没有劝慰过吗,就任由她们婆媳关系恶化,以至如今?”
  第31章 第31章金簪为证
  “杨牧幼年丧父,是母亲将他拉扯成人,而后又送他去从军。杨牧极其敬重母亲,母亲所言,从不讲一个不字。甘云其实性情不太驯顺,是杨牧在其中一直要求妻子忍让,以致她最终情绪爆发,提出自尽。”
  崔令仪叹了口气。
  常见的婆媳狗血要素集齐了。
  “仵作验尸了吗?”崔令仪问。
  “已经验过。”谢珩道,身后衙役将验尸报告递给他,他将其交给了崔令仪。
  死者杨王氏,五十二岁,身高五尺一寸,应天府江宁县人,平民,十九岁嫁与小吏杨顺为妻,其独子杨牧娶甘云为妻。无其他亲眷。
  死亡时间是五月廿六日戌时三刻,死亡地点是自家东厢寝室。经仵作查验其体表伤痕后可以得知,其致命伤在右眉梢后三寸,发际下五分,也就是右侧太阳穴。是平刺而成,伤口是斜长形刺创,长1.2寸,深2.5寸,创角一锐一钝,与涉案金簪创口宽度吻合,簪身染血部分长度与创口深度一致。
  可以断定杨王氏直接死因为右太阳穴刺创导致颅脑损伤、颅内出血而亡。其死亡性质属于非预谋杀人,系争斗中意外致伤。
  “我要见甘云。”崔令仪道。
  甘云还没被押入刑部监牢,整个人历经一夜审讯,精神状态还不差。她相貌极
  清秀,眼如水杏,而眼尾微挑时却有三分锐气,锋芒暗藏,是有城府韬略的人,又得公主器重,应当不会因为一时气愤而激情杀人。
  因未沾胭脂,面皮白得近乎透明,却在右耳下方漏出一道浅红抓痕,是案发时杨王氏指甲留下的印子,已经结了细薄的痂。左手腕骨处有薄茧,是常年握笔写状纸磨出的,多年以来应当是从事文书工作。
  她身高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身着月白色中衣,却不合身,顺着领口能够看见三道新结的血痕。
  “错了。”崔令仪一见到她就立即道。
  “什么错了?”谢珩问。
  “抓错人了。”崔令仪道。
  “杨王氏是右太阳穴被刺中,而甘云是左撇子。”她道,“且杨王氏的伤口是平刺所致,凶手应当与她身量相当,而甘云较为矮小。如果是甘云出手刺中她,伤口必然出现夹角。”
  崔令仪比画了一下:“一定是由下向上刺入的。”
  “既然如此,谁会趁机杀害杨王氏,又推到甘云头上呢?”谢珩问。
  “排查现场与杨王氏身高相当的人,太高或太矮都会留下痕迹。”崔令仪道,“有可能是当日站在甘云左手边的人,且我觉得男性几率更大,要用一枚较为圆钝的簪子将杨王氏刺死,那么一定需要很大的力气。”
  谢珩点头应下。
  甘云屈膝向崔令仪行礼道:“多谢小姐为我洗脱嫌疑。说实话,那时候是不是我刺中的婆母已经记不清了,我实在无法力证。”
  “不必客气。”崔令仪道,“但我想,你应该有怀疑的对象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