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莺语看她走神扁了嘴,“我才是你挚友对吧?不会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对不对?”
  宜尔一本正经:“得看莺语美人的表现了。”
  “哎呀,大王~”莺语娇滴滴地虚往她怀里钻。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了早点,莺语回去补觉了,小小的房间又重新变得很大。
  但几个时辰后又变得很小。红璎拎了盒吃食过来,“饿了吧?莺语说早上她喂你,午时我喂你。”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拿出来摆。
  “谢谢。”
  红璎转过头来,“你不问晚间谁来吗?”
  宜尔刚从书中抽离出来,有些呆,“莺语。”
  “你这般聪慧,没点意思。”
  宜尔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日子就这样在莺语喂一餐、红璎喂一餐中度过了。
  宜尔能下床后,莺语给她削了根树枝当拐杖,这样她和红璎不在时她也能四处走走,免得身子僵酸。
  宜尔杵着杖在后院赏花庭来回走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为春半侧着身子隐在墙后,目光来回扫视着所有人。尤其在刚从暖阁方向出来的人脸上多停顿几眼。
  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宜尔撑着身子往前走,听到脚步声,叶为春凌厉地转过头来,杀气腾腾,又在看到宜尔的刹那消散。
  叶为春别开眼。
  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还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可叶为春最终还是看了回来,甚至向宜尔走去。
  第5章 不是那样的人
  叶为春开口道:“宜尔姑娘,这冠玉馆可是有个叫万金的常客?”
  宜尔对他没什么情绪,只是略感悲凉,她点点头。
  以为她故作冷淡,叶为春颇为尴尬,他迟疑了下,仍然问道:“你可知她这几日为何没来?”
  宜尔又摇头。
  叶为春哑然,“姑娘还在怨我?我已有其他怀疑对象,如今正在找寻。当时情急,才……”
  宜尔没什么精神,话难免有些少。意识到自己的沉默让对方误会了,她开口道:“不是。其实叶公子来之前,我单是个后院洗衣裳的,对前堂知之甚少。我只知万姑娘半月前突然出现,出手大方。其他的你得问问倌人们。”
  他将信将疑,心情有些低落,“……嗯,多谢姑娘。”
  宜尔颔首,拄着拐杖准备离开。
  叶为春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为自己的冤枉错怪而感到愧疚。
  宜尔走到月洞门处,一道艳红的身影弯偏出来,吓她一跳。
  红璎失笑,倚着壁,“小跛子,溜圈呢?”他抬手扶了扶有些晃荡的宜尔,等她站稳又收回手。
  “嗯。”宜尔警惕地看向四周。
  红璎也学着她的样子环视一周,“突然跟只猫似的,哪里有老鼠么?”
  宜尔看回他,“我怕逐璧瞧见我俩待在一起,对你起疑,今晚不好行动。”
  红璎眉头一挑,“他本也未对我卸下心防。”
  “你说的也是。但他现在多少更防我,你白日就不要来见我了。”
  红璎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我们像是那种私会的书生跟小姐。”
  宜尔红了脸,感到尴尬。
  她以前不怎么同那些倌人说话,不擅长回应男子轻浮的话语,知道这是玩笑,可又不知回什么,远不如同莺语时自在。
  红璎看出她的无措,低下眼,“抱歉,我说笑说过了。”
  他将欢乐场上的坏德行带了过来。
  “我不大习惯……”
  “不用习惯,我以后不说了。”他声音很轻。
  宜尔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吧。”
  红璎又恢复如常,“我先送你回去?”
  她抬起自己的拐杖,“我自己会走。”
  “行吧,别摔了等下哭啊。”红璎笑了笑,转身离去。
  *
  夜色深沉,晚风温凉。
  宜尔蹲在草丛中,竭力忽视屁股上的疼痛,盯着在自己手背上吸血的蚊子,两指悄悄靠近,一把将其捏死,往地上一甩。
  地上已有六具蚊子尸体。
  身后窸窸窣窣传来声音,宜尔冒出头,看到红璎穿了件严严实实的黑衣裳,脸也遮得就露出双眼睛。
  难怪这么久才过来……
  宜尔招招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窗户,低声道:“就那扇,我早上买通丫鬟留了个窗,去吧。”
  红璎点点头,他蹲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挪移,而宜尔则留在原地望风。
  她上下左右来回地看,最后担忧地看向红璎。看着他一步一步小小地走,她屏息凝视。正要转头再看看外面时,肩膀上突然落下重量,宜尔心一沉,扭回头。
  红璎走出草丛,屈着身子贴墙走,一直走到窗下时,回头准备再
  看宜尔一眼,却见王乌正按着宜尔的肩膀,默然地看着他们。
  “搞什么?”
  将二人带了回来的王乌坐在上头,敲了敲桌子,“还好蜻蜓跑来同我说有人买通她。你俩今日进逐璧房间想做什么?报复?”
  “那倒不是。”红璎坐到他对面,“馆主,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这事不行。”
  “为何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凝起眉目。
  “我要将玉偷回来,还给叶公子。”一直垂首不语的宜尔突然开口,抬头看向王乌。
  王乌却挪开眼睛,不太敢看宜尔。他这个岁数,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可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一块玉而已,别折腾了。”
  红璎:“那玉可是开王家庄宝藏的钥匙?”
  王乌瞪大眼睛,“你如何知晓?”
  “宜尔猜的。话说馆主你也姓王,不会吧?”
  王乌终于将眼睛放在宜尔脸上了,他“唉”了一声,五官皱了皱,百般纠结后开口道:“你们别再掺和了。看在多年情分上,我实话实说,其实叶为春才是小偷,那玉本就是逐璧先有的。”
  “无凭无据,要人如何信最会张口胡说的冠玉馆馆主?”
  宜尔蹙眉,“逐璧是王家庄的人?”
  王乌点头,“他是我大哥的小儿子。”
  红璎:“你带你侄子出卖色相?”
  “当年陛下派兵剿灭王家庄,我俩好不容易逃出去,中途却走散了。我机缘巧合入这行,能保命混口饭吃已是不错。后来运气好又找回了他。而王家落魄后,东西几经周转,如今落在这些江湖人士手中,受人把玩,逐璧难以忍受,才提出要将玉偷走。就算自己如今不配拥有,也绝不叫其他人辱没了祖宗的积攒。”
  王乌看向宜尔,“我也没想到他会靠诬陷你来为自己摆脱嫌疑。”
  宜尔沉下脸。
  “宜尔,我再给你些钱银,你放弃吧。”
  王乌伸手去腰间摸银子,宜尔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想要。我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馆主。”
  王乌点头,“……回去吧。”
  他看着红璎跟着宜尔推开门走远,然后将门掩上,走到屏风后头。
  玉兰画屏后,风姿卓越的男子坐在凉席上,仰首看他。
  王乌:“逐璧,你要我这样跟他们说真不会出事么?”
  逐璧笑笑,又摇头,起身往外走。
  *
  红璎跟着宜尔走在月光洒照的小径上,两侧树影婆娑,风吹中有细小的沙沙声。
  宜尔屁股疼,拄着杖走起来有些歪歪扭扭,她偏头看向他,“回去吧,好不容易请回假,多歇歇。大晚上在外面折腾,辛苦你了。”
  红璎:“你放弃了?”
  “那既然本就是他的东西,我还有什么好说?”宜尔轻轻叹了一声。
  “偷了再放回去不就行了?吓吓他出口恶气也好。”
  宜尔一怔,又笑了,水润的眼睛看着他,“你怎如此聪明?”
  红璎的脸隐在树影中,浅然一笑,“向来如此。”
  两人又鬼鬼祟祟溜回去。
  红璎继续从后窗翻进去,宜尔在逐璧门前溜达,以免有人突然进去撞见红璎。
  没过多久,远处一道青色的人影走近,宜尔赶紧连连咳了三声。
  刚咳完,阴影中的人就露出了形貌,是逐璧。宜尔吓得真呛到了,扶着柱子咳了许多声。
  逐璧眼角、唇角都含着浅淡的笑,一步一步靠近,停在她半步不到的位置,弯身垂首间,他的呼吸轻轻扑在她面庞,“深更半夜,宜尔你来找我,莫不是要我以身报答你?”
  嗓子干痒,宜尔掩唇咳得更厉害了,脸涨脖子红,逐璧退远,他走过去推开房门,宜尔心一揪,但往里一看还好没有人,她安下心来。
  逐璧很快又走出来,端了杯茶水给她,看着她饮下。
  宜尔平复下来,她捏着杯子,“公子,我是来收回我曾经的话的,我们往后也没什么仇怨,就是点头之交。馆主已同我说了你的身世,公子你是为了护住祖宗财产。虽然你害我挨打,但看在你苦命的份上,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