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你。”
  啊!
  太生硬了!
  “数字”在弹幕发言:
  【给我,房管。】
  陈蔓枝正嫌弃自己刚刚那番感谢说得不到位,想也没想就给自己直播间设了第一个房管。
  刚加上,没一会,弹幕里的“老婆”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词被“数字”房管给禁了。
  禁完还发了句:
  【有我一个就行了。】
  要房管的声音没了,毕竟谁砸得钱多,谁说了算。
  直播结束,“数字”后台敲她:
  【脖子怎么回事?】
  脖子?
  陈蔓枝照了照镜子,脖子那块红了一片,是过敏。
  “数字”是老熟人了,对她又是送礼物,又是关心,陈蔓枝心里感动,很认真地回复:
  【没关系的,请不用担心,只是过敏,一段时间就好了。】
  对方正在输入,发过来,是过去很多个深夜,陈蔓枝最熟悉的一句:
  【好好睡觉。】
  她心里一热,回复:
  【你也是,好梦。】
  晚安好像不太合适,美洲杯比赛结束,都是早上了,城市也变得热闹。
  但总有些人,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世界也总是分分钟都在运转。
  陈蔓枝实在撑不住,卸了妆,冲了澡,从浴室出来,栽倒在床上,脑袋沉得不行。
  只是,白天没夜里安静,睡个好觉就困难许多,小区里各种声音冒出来,施工的电钻也断断续续发出声响,一响心脏都抽抽的难受。
  陈蔓枝把头埋在枕头下,终于要睡着,租房中介打电话过来,她才记起来,今天还要去看房。
  她匆匆下楼,阳光晒得眼睛睁不开,脚步都是虚的。
  去的小区比较远,陈蔓枝抓着时间在公交车上补了会觉。中介已经在小区门口的车站等她,也是个刚毕业的男生,人很热情,也很礼貌,话也不少,主动介绍房子的优缺点,说她运气好,赶上这么一间性价比高的。
  陈蔓枝不舒服地喘着气,只觉得男生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
  “陈小姐,你没事吧。”
  男生见她脸色苍白,出了不少汗,从口袋掏出湿纸巾递给她,陈蔓枝在小区长椅坐下,擦着汗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今天也没有其他客户。”
  陈蔓枝听着这话,心里想着,要不就租下来吧。
  这点钱,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有多合适的房子。
  她租下来,这个同样刚毕业的年轻人,也算是完成一单工作。
  房子比照片上老旧的多,空间确实很小,墙壁发黄,隐隐散发着一股霉味。
  出来后,年轻中介犹豫了下,关切地说:“陈小姐,其实你也可以加点预算,这房子不太适合你,我手里还有其他不错的。”
  没有预算了。
  陈蔓枝笑笑:“没关系的,这里离我工作的地方比较近……”
  话没说完,大概是那股霉味刺激到空荡荡的胃里,陈蔓枝一阵耳鸣,眼前发黑,意识到自己要晕倒的时候,已经没办法站稳,要不是被扶住,差点就从楼梯上栽下来。
  “陈小姐!?”
  有那么一瞬间气喘不上来的时候,陈蔓枝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想到哥哥,心里委屈,为什么他还不回复她的消息。
  又忽然想到周启蛰。
  她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手指动不了,男生一边扶着她,一边帮她接通,着急地问:“您好,您是陈小姐的朋友吗?”
  陈蔓枝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她没来由想到周启蛰,竟然就听到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冷:
  “我是,你哪位。”
  第14章 好甜
  ◎“某个小姑娘总压我一头呢”◎
  声音消失了。
  漫长的无知觉中,陈蔓枝做了一个梦,梦里是08年的夏天。
  妈妈带着她和哥哥去了北京。
  北京很远,那年年初雪下得特别大。爸爸看着雪,很惆怅,说冬天过了就好了,等夏天,他在单位请几天假,一家人去北京感受奥运会氛围,这样的盛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赶上。
  爸爸是个足球迷,和他们那一代很多人相同,喜欢阿根廷,喜欢马拉多纳,觉得那个叫梅西的小将挺有灵性,打趣地说,去北京考察考察他比赛,看看他能不能继承球王的衣钵。
  北京很远,五月份,爸爸留在了四川。
  妈妈流干了眼泪,说:“北京还是要去。”
  那是爸爸的心愿,妈妈做了很多攻略,给她和哥哥买了漂亮的衣服,自己穿得却还是前几年结婚纪念日,爸爸给她买的衣服,不鲜艳,款式也旧。
  那年陈蔓枝十岁。
  北京很大,去的那天已经是闭幕式结束的第二天。虽然没有进鸟巢,但是行走在城市的任何角落,都能感受到奥运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眼里透着光,那是对盛世未来美好的期待。
  离开北京前,她和哥哥也看了一场比赛。在野球场,一场少年足球比赛,参赛的人和她年纪差不多大,比赛中一个个踢得很凶,身体对抗激烈。
  陈蔓枝对那场比赛记得很清楚,有人犯规,有人受伤。
  有人一次次不服输爬起。
  梦境和现实总是不同的,在梦里,爸爸也去了北京。她站在天安门广场前,看到爸爸的身影,背对着她,追上去,就要牵到那只粗糙厚实的手时——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冲进了鼻子里。
  陈蔓枝猛地睁开眼,心脏要跳出胸腔,怔怔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输液瓶,而后陷入长久的恍惚中,似乎08年应该是刚刚的一瞬间,是昨天。
  声音开始复苏。
  走廊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陈蔓枝眨了眨眼,失神的双眼从梦境中逃离出来,撞上一双拧着眉心,冷邃晦暗的目光。
  周启蛰。
  男人脸色绷得很紧,薄唇抿着,不发一言。
  晕倒前,不是幻听。
  周启蛰又出现了。
  扎着输液针的手背隐隐胀痛,陈蔓枝动了动手指,发现动弹不了,被坐在床边的人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
  她想拿出来,周启蛰捏得更紧,就那样居高临下、面不改色看着她。
  “陈蔓枝。”
  他叫她名字,声音依旧是冷的,手上的力道却缓了些,大概是察觉到她不舒服,轻轻揉了揉她手指。
  冰凉粗粝的指腹按揉过她发麻的骨节,血液渐渐流通,手开始没有那么胀。陈蔓枝不想动了,喉咙疼,动了动嘴巴,声音也是哑的。
  她开始习惯指尖触碰的温度时,周启蛰却松开了她的手。
  他不让她说话,却一副不容拒绝地语气:“我们谈谈。”
  陈蔓枝疑惑看着他,周启蛰眉宇之间仍是隐隐散不开的阴沉。
  “那位中介我让他回去了,这两天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我那边去。”
  ?
  陈蔓枝急得咳出声,周启蛰用眼神打断她,不紧不慢说道:“陈蔓枝,听我说完。”
  “你也不是白住,日后出了名要去我店里多走动,帮我宣传宣传。等过几个月你手头宽裕了,想给我房租也好,想搬走我都不会拦你。”
  “但是……”
  “但是什么?”周启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觉得我不是好人,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还是你自己心虚,对我有偏见,不敢靠近我?”
  陈蔓枝被噎住,脸上有几分无辜,小声道:“周启蛰,你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周启蛰看不得她这种表情,心里一软,弧度很浅地扬了下唇:“嗯,慢点说,先喝点水。”
  一旁进来换药水的护士,将床头摇上去。陈蔓枝坐起来,接过周启蛰递过来已经温好的水,喝了两口后,喉咙润了些,理了理思路,说:“我工作日夜颠倒,没那么规律,住在你那,一方面会影响你生活休息,另一方面,我也担心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周启蛰抓住重点:“什么麻烦?担心跟我传绯闻,还是担心引起误会,害我交不到女朋友?”
  ……
  陈蔓枝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实在太好了。
  周启蛰漫不经心一笑,以退为进:“我可以去别的地方住,张宽那里能打个地铺,只要他女朋友不过来,我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
  “那怎么行?”
  笨蛋,连他流落街头这种话都信。
  周启蛰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塞到她手里,垂下眼,语调无波:“总比我听到你晕倒要行。”
  他顿了下,藏住心里那份后怕,抬头,眼神侵略般罩住她:“而且,我们作息不是同频的吗?”
  陈蔓枝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
  草莓味的奶糖,躺在手心,包装纸也没撕开,甜味却溢在舌尖。
  陈蔓枝舔了下唇,鬼使神差低低问了句:“周启蛰,你能帮我撕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