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样久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仍是骨子里的疏离淡漠,而今单刀直入,他到底会如何作答?
  此刻,屋外夜色如墨,能听得见沙沙的声响,而屋内灯笼流转过明丽的光亮,将男人的身影倒映在酲亮的地板上,然却更显得几分诡谲阴森。
  须臾,晏闻筝长睫一颤,瞬息之间掩过其中难以察觉的暗郁,优雅却不失高贵的颔首,道。
  “陛下圣意,臣自当遵从,况且,若能同郡主此等佳人结为连理,实乃三生有幸。”
  他抬起眼来,落在白芹水身上,眸更幽深晦暗,顿了顿,薄唇稍勾,道:“郡主金枝玉叶,乃将军的掌上明珠,臣也定不会让其在王府受定点委屈。”
  如此,白罡紧绷的脸松懈下来,总算几分满意了,道:“既如此,那便看王爷的表现了。”
  说罢,白罡望了眼身侧眼睛早已黏在晏闻筝身上的女儿,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轻咳了一声,示作警醒。
  如此,白芹水回过神来,肌肤胜雪的脸上抹上红晕,得逞又如愿的埋下了头,内心更遮盖不掉的激动。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白芹水。
  静默了一会儿,又闻白罡道:“今夜月色尚美,本将在边关便听闻京都时兴赏月游船,不若归政王便带着小女去吧。”
  白芹水听完,细声打趣道:“爹爹,你同陛下到底是称兄道弟的,不久前,陛下便命我和王爷去了。”
  回忆起那日,白芹水笑意更深,眼神更动人的望在晏闻筝身上。
  那日,他待自己是少有的柔情,起初她以为是因皇命不可违,可恣睢不羁的他,怎会装那样久?可若非后来有急事,他急着离开,也不会匆匆忙忙派人将自己护送回去。
  白芹水如斯想着,眼睛却瞧见男人此刻脸上亦勾着少见的笑,似得趣,又似满足,而更多的是掩饰不掉的回味。
  这样的情愫在他俊美深邃的脸上放大,更在艳侬绝伦。
  原来,他也在回味。
  白芹水难掩心中的欢喜和犹如猎物到手的满足,面色却红润的埋下。
  白罡看着两人之间你来我往,摇了摇头,心底不知为何却一只堵着一块巨石,说不清为何,却如何也放不下。
  罢了,晏闻筝此人虽并非良善,但也青年才俊,况且据他打探的消息,他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府中并无任何侍妾美姬,若他所说那般一直真情实意待芹水,倒也不失良人。
  再者说,自己手中所握重兵,纵使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更遑论他晏闻筝?
  越想,白罡越是满意,招手让自己未来的小婿一同饮茶。
  ……
  待晏闻筝从房门出来时,已是快接近寅时,夜色浓稠的黑,月亮被彻底卷入厚重的云层,他步履不快,一步一步踩在婆娑暗影,似都搅动的廊下的灯笼乱晃,折射出扭曲晃动的光晕。
  影风一直恭敬跟在后面,承受者风雨欲来的狠戾气息,根本不敢说话。
  以往这样的次数极少,皆是羽翼未丰满之时,强权压下,只能隐忍。可后来,主上势力壮大起来,皆将当年那些个高门贵族弄得家破人亡,更是关押进地牢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今,世上剩下的能让主上忌惮的,只怕屈指可数。
  所以,他并不担心白罡能再逍遥多久,便是那九五至尊,他也不担心。只是当下……
  “主上,咱……”影风咽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去地牢?”
  等了一会儿,他能察觉到睨过来的阴翳目光,连低下了头不敢再多承受。
  “走。”
  字节落下,极是简短,影风却也止不住一阵胆寒,只怕那安静多时的地牢又将哀嚎整夜。
  然步履一转,影风没想到自家主子又停了下来,随即又道:“回赫渊堂。”
  赫渊堂,是主上在王府内入寝的地方。
  可往日,主上日夜忙着周旋夺势,几乎很少回赫渊堂,莫说赫渊堂,便是王府也时常半月才回一次。
  然近来,回王府的次数勤了些,更次次一待便是几个时辰。
  其中缘由,他想也许是和那位阮家二小姐有关,前日,更让那二小姐住进了赫渊堂。
  他素来猜不透主上心中所想,主上会折磨她,虽在他们这些下属看来,那些“折磨”不过是闲情逸致的小打小闹,可在那位香娇玉嫩二小姐看来怕是痛苦的欺辱。
  而这次带着这样杀戮的凶恶气息,只怕那阮二小姐又将凄惨绝望……
  事实证明,影风想的不错,赫渊堂的大门被推开,自家主上宛若地狱杀神般的身躯便踩着踏了进去。
  脚步虽轻,面上更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少有的这副神情,这样的优雅姿态,他只见过一次,是多年前推开晏府大门那日,而之后,挫骨扬灰,整整一夜腥风血雨。
  他想,这次阮二小姐或许是要完了,或许再也踏不出这扇门。
  果真不久,耳力极好的他便听见自睡梦深处溢出的破碎哭声。
  从死寂的浓稠深夜游离出来,却晕染着说不出来的娇憨和纯怜之感。
  第45章 吃下我不愿你娶白芹水
  影风不再多听,脚步离房门更开,直至在听不见任何声音。
  夜色静谧的愈发深沉,嚎啕的风刮来,开始渗透着凉意。
  而屋内,却大相径庭的缱绻旖旎。
  晏闻筝方一踏入,没想到少女身上的那道甜腻香气便扑面而来。
  而他更没想到,自己本蓬勃的怒戾之气,会在这瞬间几近消失。
  阔大深渊的寝居里没有渗进半点光亮,他见过这种肆意氤氲的黑暗中,诡谲危机暗生,更能让人心生恐惧、没有一丝希望。
  可此刻,他的心底却只剩下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万物复苏般的震颤。
  深邃的视线紧紧锁在层层轻纱帷幔遮盖后的架子床上,缓缓,他自己也未察觉所有的的怒火早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踩着危险的步履靠拢。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及那险些抑制不住的狂乱。
  脚步不绝加快,他甚至没有耐心轻轻撩开挡在面前的珠帘。
  手不够一扯,竟崩断了,透白的珍珠噼
  里啪啦的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之上,有的一路滚动,消失在床底。
  然从始至终,晏闻筝的视线始终凝在架子床上面。浸染的淡凝甜香似从鼻端散开,晏闻筝瞳眸稍紧,根本再没耐心。
  强劲的力道鸷猛,阻隔在架子床上的帷幔被骤时扯开,睡梦中的少女或有所感危险的降临,无端从粉唇溢出一声浅浅的嘤咛。
  肤白胜雪,娇靥纯媚。
  而粉嫩的唇瓣有些异样的红肿,却更如成熟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很奇怪,他的情绪再一次无声被撼动,短短不过几秒间,他竟又平静下来,只深黯的瞳眸愈聚愈幽森的狼光。
  黑暗中他虽能示物,可而今晏闻筝已并不能满意。
  他亲手点亮一盏烛灯,暖色的光亮将黑暗驱散些许,却将少女的容颜映衬得更是柔美如花。
  幽暗锐利眼神太过沉重,阮流卿的沉睡变得有些岌岌可危,纵使在梦里,也梦见了骇人的蛇。
  咝着蛇信子一直追着她,而后骇然体形变大,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拌倒在地,蛇身迫不及待的裹缠上来。
  阮流卿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可那毒蛇的蛇信子竟咝咝的一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她很怕,手揪得极紧,想喊救命,不知道喊谁,竟只能喊出晏闻筝的名字。
  “晏闻筝……救我……”
  她没想到,蛇也是怕听到晏闻筝此人的名号的,扭曲着蜿蜒爬走。可毒蛇走了,可晏闻筝却在梦里出现了。
  她看不真切他的面目,可这样恣睢嚣扬的,只有他了。
  这次梦里的晏闻筝竟异常温和起来,竟一直只静静的抱着她。
  梦到此处便断了,阮流卿意识昏沉下去,感受不到任何,亦感受不到自己落入恶魔口中更千百倍的危险。
  有滑腻钻进她的檀口,吮了会儿,又是指节逗弄舌尖的搅弄。
  阮流卿被这样的恶意弄得半梦半醒,又被柔情到极致的安慰哄着睡下。
  直至被哄着吃冰糖葫芦,饱满圆润的山楂送到嘴边,她听见晏闻筝如梦似幻的声音。
  “卿卿,吃下去。”
  隔着雾一般的声音,她却都能想象到那样的暗哑沉涩。
  冰糖葫芦……
  她以前很喜欢吃,可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她怯怯张开唇瓣,粉嫩的小舌尖舔了下山楂,却根本尝到被糖衣包裹的甜腻。
  “不甜……”
  她甜糯糯的说完,晏闻筝便立马纠正她,“甜的。”
  她不信,又舔了下山楂,可依旧不是甜的。
  “不甜……”她委屈的埋怨,又听到那人沉着暗哑的声音哄她。
  “糖化开便甜了,乖啊,先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