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那样
  混账!
  生同衾,死同穴,将她平静安宁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一辈子还不够,竟还要生生世世折磨,不肯放手。
  光是想到,阮流卿心刺刺的疼,却偏偏身子还暧昧的窝在男人的怀里。
  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不仅萦绕在周身,更早就浸进心底,随着那嚣扬顶进灵魂里去了,铺成密不透风的细网,她根本逃脱不开。
  紧揪着男人衣袍的柔软手心更紧,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晏闻筝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怀中少女的情愫。
  幽冷凤眸却只是稍勾一分,继而将人搂得更紧,粗粝的大掌印进少女盈盈一握的肌肤,更紧密的体会着柔软绵嫩。
  空气甚是静谧,许久,阮流卿仰出头来,望着晏闻筝那双渊深如寒潭的一双眼睛。
  她盯着端详了许久,看的从未这样认真过,她妄图从一丝一毫的起伏涟漪中掰开思绪情绪来。
  她想知道,晏闻筝这样恶劣玩味的薄情冷心底下到底是有何等的心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的目光直直与她对视着,没有躲闪,只漆黑的潭渊之下丝许游离出了别的,别的又带着狂妄气息的黯然。
  终于,养尊处优的猎食者没有耐心了,眼底划过戏谑,睨着她,如刀刻般锋利的殷红薄唇稍勾,下一瞬便要说出何等冷讽沉肃的话。
  阮流卿羽睫颤着,有些黯然失神,她到底是看不穿晏闻筝的,不管他到底想要玩什么,她只能乖顺的玩下去。
  她垂下眸,似累了,索性又倚进他的怀里,问道:“你答应过我,放过我妹妹,可你……你还是将她送进了宫去。”
  话不及她说完,便闻低沉的嗓音落了出来,“卿卿这般肯定是本王送她入宫的?”
  阮流卿闭着的眼儿蝶翼稍颤,她明白了,到底是霜儿最后的选择,若父亲执意要护庶姐,可若晏闻筝不点头,霜儿也绝不会被送进宫里去。
  “卿卿啊,你这妹妹比起你来倒更要识时务些。”
  男人冰冷戏谑的话在耳侧落下,却烫得她难忍,阮流卿一皱眉,往晏闻筝怀里缩了缩。
  可如此,竟又无意识的惹得晏闻筝很高兴,笑够了,便似对待小猫小狗似的掐着她后颈,恶狠狠的朝她道。
  “你若乖些,我不会动你母亲。”
  只答应不动母亲,那妹妹和阮家一大家子……事到如今,阮流卿早已心冷,阮府的生死自有父亲和祖父母忧心劳神,可妹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还有妹妹。”
  她轻声说着,有些小心翼翼,可还是得来晏闻筝的冷嘲,指腹挑着她下颌要她抬起头来,极是暧昧的抚弄脸蛋,“妹妹?都那样对你了,还护着?”
  阮流卿抿着唇,被他毫不掩饰的锐利目光审视了好一会儿,闷着嗓子弱声道:“求你……”
  可被注视了好一会儿,晏闻筝仍不为所动,阮流卿更无助了些,又道:“求你了,筝哥哥……唔。”
  话音未落,脸蛋便被狠狠掐住了。
  “现在有求于本王,便是筝哥哥了?”
  声音很冷,说不出来的痞坏,阮流卿说不出话来,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是好,看见晏闻筝刻意俯近身来,极是暧昧。
  浓烈的冷香扑入鼻尖,阮流卿为之不可控的一颤。
  她想,她曾那样害怕他的气息,可而今,竟也学会了低头和顺从。
  “好啊,可以不动卿卿的好妹妹,那卿卿可要付出代价。”
  声音低的又如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魔似的,哄骗引诱着要她交换灵魂为代价。
  阮流卿别无他想,缓缓点下了头,却见晏闻筝眸极是危险的半眯起来,粘稠得可怕紧紧盯着她的嘴唇,指腹轻抚摩挲着。
  一言不发,神情却愈发疯狂起来。
  *
  一场暴雨再度落了下来,在这暗室里她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坠雨声,似要将一切都粉碎。
  阮流卿不记得自己何时睡下去的,只记得醒来时,唇瓣火辣辣的疼,是因为被他吻了太久太久。
  可如此的代价,仍是不足以满足一个常年深处在黑暗杀戮中的疯子。
  他没说明白,她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不过亲久了些这点开胃小菜,便要她难以承受。
  阮流卿摇了摇头,不敢想了,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被晏闻筝仍在了他的寝居。
  精美华贵,奢靡非常。
  只不过这次,门口有护卫守着,她出不去了。
  又是一连等了好几日,他都没有再出现,而白芹水来过一次,闹着说要进来见他。
  她似根本不知自己的存在,亦根本不知自己就日夜宿在在赫渊堂里,视作鸟雀。
  “王爷,您见见我……”
  娇柔楚楚的哭声传进来,一声声泣诉要晏闻筝为她的婢女主持公道。
  这时,阮流卿才知,那日打她的婢女死了,死于非命。
  可白芹水如何哭诉都是没用的,晏闻筝并不在,更何况在杀人不偿命的魔窟王府里,哭声算不得什么,亦打动不了肃穆的沉冷窒息气息。
  王府里的下人若提线木偶一般很快便涌了出来,机械的劝慰,又簇拥着将白芹水带走。
  哭声渐行渐远,可阮流卿倚在门扉前,却久久回不过神。
  那日打她的婢女灯红死了。
  就死在这王府里。
  一个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无缘无故怎会被人杀了,更何况是在晏闻筝的地盘。
  很显然,是晏闻筝的授意。
  是晏闻筝要杀她。可晏闻筝眼高于顶,矜骄傲慢,纵使行事狠辣,可为何突然会同郡主的贴身婢女过不去?
  阮流卿思绪紊乱,忽而鬼使神差的想起几日前的那一巴掌。
  莫非晏闻筝要杀灯红,是因为她打了自己!
  这个念头若雷轰然击下来,瞬息之间便将阮流卿劈怔在原地,满是震憾,呼吸似乎在一刻都忘了。
  “不……不可能。”
  她喋喋重复着,似在说服自己,可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她不能确定晏闻筝究竟为何,可偏偏自己的心就是陷入这一缘由,晏闻筝是在因那一巴掌才起的杀心。
  阮流卿捂着自己砰砰而跳的心,各种纷乱不堪的念头涌在脑海里,汇作乱麻。
  她不愿再想,可根本止不住的去想,去猜测。
  这样的纷杂思绪一直纠缠了足足两日,在第三日的晨时,她终于等来了靠近门扉的脚步声。
  时隔多日,这是除却那几个伺候她的婢女传来的唯一有别的稳健脚步声。
  阮流卿当即朝门扉扑去,片刻的功夫,厚重的门扉被人从外推开,可映入眼帘的身影,不是晏闻筝。
  “阮姑娘,王爷有请。”
  声音不高不低,亦是一如既往的凌厉,阮流卿顿下脚步,望着遮挡住投射进来几乎所有日光的影风。
  她有些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
  数不清多少日子之前的夜晚,就是如此,影风将她带走,带她去见晏闻筝。
  而那一夜,在窄小的船里,晏闻筝当真要了她,两人当真有了肌肤之亲……
  沉默许久,阮流卿从那要裂开的撑涨感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问:“他在哪儿?”
  然一如即往,影风从不会和她攀谈,只冷漠的抬手,示意她移步。
  阮流卿了然,这副模样,若自己不去,也会被强硬带走。
  她捏紧了手心,提着裙摆踏了出去,道:“走罢。”
  华贵威严的马车一路盛气凌人的在空中飞驰,底下的车轮辘轳响个不停,直到停下来,阮流卿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静谧中,她只听得见车外呼呼的风声,吹得枝叶的碎响簌簌响个不停。
  太静了,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鸟雀的啼
  叫不时惊破幽深的丛林。
  阮流卿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有人在外面叫她出来。
  她想,影风早就不见了。
  她忐忑不安的又等了会儿,婆娑的风声和鸟雀叽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更是诡异不已。
  阮流卿觉得很害怕,没忍住掀开车帘来,只看得见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遮天蔽日,明是金灿灿的日光也倾射不了几寸。
  这样的静谧,没有任何人。
  阮流卿又惊又惧,紧捏着手心,可在这种的诡秘氛围中,鬼使神差的生出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这是她被晏闻筝囚在魔窟里第二个出来重见天日的机会。
  没有晏闻筝那个疯子,亦没有他那些个阴森精练的护卫死士。
  或许……或许这是她能唯一逃走的机会。
  想到此处,阮流卿心砰砰跳得厉害,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可晏闻筝当真会如此大意吗?仅存的理智在抽丝剥茧的逃生边缘中游离出来。
  她想起晏闻筝那人的阴险狡诈,她当真能有这般轻而易举在手中的机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