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也就刚走了几步,便瞧见雀枝着急忙慌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来不及喘息,直道:“姑娘,四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方才来了好几位官兵,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吓人。”
  她想,八成是承垣王的手下将樊玉浅‘送’了回来。
  雀枝又道:“姑娘跟四公子还是快些回房避避吧,大人现在很生气,万一牵扯到您二位可就不好了。”
  她亲耳听到那几位的士兵说三姑娘迫害长姐,污蔑兄弟,承垣王殿下让大人好生管教一番,否则殿下不介意亲自替大人管教的话。
  可将她吓坏了,三姑娘的长姐不就是她的姑娘吗?
  大人正生着气,她可得让姑娘离得远远的,否则大人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姑娘伤心,也是始料未及啊。
  父亲会对樊玉浅生气?樊玉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该想着怎么为她的宝贝女儿‘脱罪’才是。
  对她来说,这件事简直是天下奇闻啊,父亲当真能做到这一步?
  “真的吗?二伯脑袋上的弦终于搭好了?”平日游氏就这样说樊保澜,被樊思远听去了,不免得用此话来笑话他这位偏心眼的二伯。
  樊玉清暗下眸子,咂了下嘴,觉得四弟说的话有些不合礼仪,毕竟是她的父亲.....但她终究是没有反驳纠正他。
  她看向雀枝,比划道:“母亲呢?”
  母亲人善,父亲若是生气教训樊玉浅,说不定母亲还得帮着说上几句好听的话。
  “夫人在欣兰院呢。”雀枝回答。
  果不其然,母亲怎么忍心家中的孩子受苦受难呢。
  “二伯母在欣兰院?二姐姐,咱们得去瞧瞧!”
  樊思远本不想多管闲事,想想樊玉浅这种仗势欺人的泥腿子,打死她也活该,可温柔心善的二伯母在那儿,樊玉浅能不能吃到苦头还不好说呢。
  为解他的心头之恨,他也得过去添把油加把醋。
  樊玉清轻轻点头。
  几人往欣兰院走去......
  欣兰院内除了樊玉浅的惨叫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你有几个胆子,敢惹承垣王与闻家世子!”
  她怎么敢惹这两位活阎罗!
  三人‘匆匆忙忙’地赶到时,就听到樊保澜丝毫不掩饰胸腔的怒火,破口喊道。
  “不是我……”樊玉浅因身上的疼痛,说地话都连接不上。
  凤鸢在下一鞭子打下来的时候护在了女儿的身前,恳求着樊保澜别打了,可她越是求情,越令樊保澜恼怒,只因她没有教好女儿,放纵樊玉浅惹是生非。
  陆氏正要为这母女俩说话时,被樊思远一把拉回,他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尽是看热闹的喜悦劲儿。
  二伯母她还真是忘了这母女俩怎么欺负人的时候了?
  干脆让二伯打死她们算了。
  省得日后再祸害人。
  樊玉清也冲着母亲摇摇头,她从不欺负人,可总有人欺负她,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总该让欺负人的人吃点教训。
  陆氏瞧着自己的女儿也劝她了,终是按捺住了。
  樊玉清视线看向了地上搂抱在一起的母女俩,想起了前世在府中待嫁的那些日子。
  凤鸢母女虽然看似老实,实则撺弄着府上的下人专给她找不快,她不爱反驳,反正早晚嫁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她无动于衷,她们便去给母亲惹不痛快,可母亲也是极能忍耐之人,也没有给她们任何的反馈……
  山鸡总想变凤凰,想着如何嫁入高门大户。
  可惜,樊玉浅没有被赐婚,也没有被人提亲,想想原因,八成是因为凤鸢的出身吧。
  毕竟是位青楼出身的亲家……没人是傻子,想坏了自家的名声。
  “怎么不是你!”樊思远义正言辞道。
  “远哥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樊保澜见他信誓旦旦地模样,便知道此事另有隐情。
  樊思远直言不讳,将今日发生的种种和盘托出。
  “我好几次看到三姐在马家姑娘身后笑着,任凭马家姑娘误会也不曾解释,若不是承垣王与世子出面相助,恐怕我与二姐早被打成马蜂窝了。”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说起承垣王来,樊思远的脸上崇拜感那真是满满当当。
  听到樊思远的话,陆氏心疼的看向身侧的这俩孩子,也没有再想劝阻樊保澜的心思了。
  而樊保澜的脸色逐渐地幽怨起来。
  “官人——”
  凤鸢爬过去拉着樊保澜的衣摆,那张被游氏打成包子的脸已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恳求的意味。
  她若不求,她的女儿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可樊保澜未曾给过她一丝眼神。
  她仰视他了好久,渐渐地她便心灰意冷,她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二伯,三姐姐不顾尊卑礼法,诬陷他人,该如何处置啊?”
  今日他被当做小白脸的耻辱,樊思远铭记于心,每当想起樊玉浅那得意地笑容他便来气,这事非要有个说法才行。
  瞧了眼坐在地上怀抱着身子,正在瑟瑟发抖地女儿,樊保澜深深地叹了口气,冷漠道:“你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
  他想的样子,可不是这位娇生惯养的三姐能做成的。
  堂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五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只见樊思远嘴角微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花园中杂草遍布,如今府内的下人各司其职,也挑不出来人去锄草,那便由三姐去好了。”
  这话其中隐含的意思,只有今日在场的人知晓。
  樊玉清以为他去的晚,只看到游氏大打出手的样子……原来,今日在花园发生的事他都听到了。
  这倒是以其人之道以治其人之身了。
  “这怎么能行,浅浅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儿?”凤鸢跪在地上再次扯上樊保澜的衣摆,话里话间都是想着怎么为女儿求情。
  她女儿若是真干了下人的活儿,往后在府内还有什么威信可在,定会被下人们耻笑,落人话柄的。
  “三姐不能干,那二伯母就能干吗?凤姨娘您亲口所言,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啊,怎么全给忘了。”
  樊思远的话无疑是在提醒樊保澜自己的夫人被小妾呼来唤去,有失规矩。
  “你当真这样说?”
  他虽然宠着凤鸢,但也决不能抛开世俗礼法,忘记上下尊卑,高低贵贱。
  陆氏好歹是前任中书侍郎的女儿,现任兖州统领的妹妹,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拎清的——
  即使,他这几年冷落了她……
  “这还有假,侄儿亲耳所听。”樊思远再次往火堆上浇油。
  樊保澜狠了心,猛然甩开凤鸢,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头脑发昏,怒道:“那便听远儿哥的,若是以后谁再敢以下犯上,拎不清自己的位置,别说是锄草了,我亲自摘了她的脑袋。”
  这样不再偏袒着凤姨娘母女的父亲,樊玉清这几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
  她打眼瞧了下母亲,发现母亲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也对,这些年头一次见到凤鸢母女这样被对待,很新鲜,很震惊,那都是正常的事。
  不过,她是为母亲开心的……对樊思远感谢的。
  平时,樊保澜的胳膊肘子都拐折了,当着下人的面,或是当着府内家眷的面,更甚者当着祖母的面……好在祖母喜欢母亲,背地里没少给凤鸢教训。
  事情落幕,这一日的风尘仆仆也令樊玉清身心疲累,她本想着回去休息,却被樊思远拉着去花园看凤鸢母女的笑话。
  她是要拒绝,可奈何不了他的莽劲儿。
  ——她想不明白,自己与樊玉浅无仇无怨,她为何总想着让她出丑呢?
  自打她们母女俩进府,便将她与母亲作为敌人对待,将母亲的真心以待嗤之以鼻,还‘恩将仇报’……
  父亲将所有的偏袒,宠爱都给了她们,她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二姐,在想什么?”见她愣神,樊思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远处,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恶有恶报。”
  “你讨厌樊玉浅?”见他出了口气,高兴的模样,她伸出手比划了几个字。
  “讨厌……讨厌至极。”她的问题像是将他拉入了回忆——
  见他沉默不语,低眸深思着,她便一直等着,可等了好久,只等四个字:“她太坏了。”
  樊玉清:“……”
  不管怎样,今年的海棠花,可以肆意绽放着,不必再遭摧残了。
  ......
  转眼间,便到了春深时节,这三月底的天气,实在喜怒无常,数着东风最刁钻,前刻还温柔轻抚着,倏忽像是透骨的寒针,冻煞世人。
  “姑娘,奴婢再给您多加层被子。”春天本就是个多病的季节,定上个月残留了病根,使得姑娘风寒侵体了,这腿才无故的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