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原本布满皱纹且和蔼的脸瞬间揪成了一团,浑浊的眼睛里也满是心疼,眼眶渐渐泛红,眼角的泪花在最后一丝残阳的照射下熠熠闪光。
  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她彷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随即用她那双满是褶皱的手,轻轻地抚上樊玉清的手背,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让外祖母担心了。”樊玉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憋屈,抽泣起来。
  外祖母摇摇头,带着哭腔道:“我们小裳最乖了,外祖母相信小裳是遇到了难事,才会如此……”
  樊玉清含泪点头,心中得到了慰藉,好在面前的人是外祖母,否则,她定要挨训了。
  “日后小裳定会谨言慎行,再也不让外祖母担心了。”
  反正她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樊玉溪听进去便听,听不进去也不管她的事,她断不能因为此事连累外祖一家。
  “灵芸,可让人将良贞的院子洒扫出来了?”外祖母看到外孙女疲惫的样子,喊了声正在失神的舅母。
  樊玉清轻试眼泪看向了身侧的舅母,她只看见舅母双眼失焦,面无表情的样子。
  舅母岳氏灵芸,被陆老夫人轻轻地推了下方才回神:“母亲,有何吩咐?”
  陆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灵芸,你累了,快些回去歇息吧。”她儿媳妇这个样子不是一日两日了,都是她那不懂事的孙子造成的。
  岳灵芸木讷的地点头,随后冲着樊玉清微微一笑,便离开了正厅。
  “外祖母,舅母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她方才落座时便看出来了,以前她见到舅母时,舅母对她很热情,可这次……难道是她那里惹到舅母了?
  陆老夫人轻叹一口气道:“还不是你那一事无成,整日晕头巴脑的表哥,罢了罢了,不提也罢,走,随外祖母歇息去。”
  她的表哥,陆源今。
  听说他都到了弱冠的年纪还未成婚。
  上一世,她对这位表哥了解甚少,不曾见过几面,倒是听母亲提起过,说是家中给他议了好几门亲事,但都被他拒了。
  好像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却遭到了舅母的反对,这才迟迟不肯成亲……她也就听了这几嘴,至于其他的她也不知道了。
  想来舅母应是为了表哥的亲事发愁?
  随后,她们也离开了,正厅只剩下了樊思远与樊玉溪兄妹二人。
  “四哥哥,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对二姐姐说话啊?”樊玉溪看着樊玉清并没有再理会她,委屈着问。
  樊思远轻抚了下她的头,小声道:“二姐姐聪明,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我们还是听她的话吧。”
  樊玉溪抿着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狠狠地点头。
  她看着方才世子恼怒的样子,真是怕极了,二姐姐说的对,她从不了解世子,怎么能轻易陷进去呢。
  世子在听到承垣王处置马家时,那一脸意料之中的笑意,怕是与承垣王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他确实像二姐姐说的那般……
  二姐姐好心提醒她,她却误会二姐姐,对二姐姐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还不理会二姐姐……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令二姐姐陷入了囫囵之中。
  樊玉溪越想越难过,她做错了——
  她该去找二姐姐道歉才对。
  樊玉溪一把推开樊思远,小碎步跑着去追樊玉清。
  *
  祺玥阁。
  这是母亲还未出阁时的住所,外祖母特意将她安排此处居住,也是想让她踏实安心吧。
  樊玉清伸出手,翘着食指,用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抚着妆台上的每一处,小心细腻,她害怕自己使了劲,碰坏了母亲的东西。
  转眼往上瞄去,她看到了一个刻着花鸟纹路的精致盒子,樊玉清忍不住拿了出来,将它打开。
  映入眼帘的正是梦中母亲胸前佩戴的那枚玉葫芦,上面还沾了一层
  灰尘,应是放了许多年岁了。
  她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瞧见母亲佩戴过,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呢?
  樊玉清将玉葫芦拿起,放在手心中不断的抚着,仔细翻看着,也瞧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母亲将它放在这么精致的盒子里,为何没有带着出嫁呢?这么好看的配饰,该经常戴着才是,干嘛放在盒子里吃灰啊
  这令她着实不解,但母亲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樊玉清刚将玉葫芦放进盒内,便听到了一道哭声响起:“二姐姐。”
  她轻轻地叩上盒子转身,无情的喊来了外祖母派来照顾她的菊嫲嫲:“菊嫲嫲,将樊家五姑娘安排到别的院子里下榻,离着祺玥阁越远越好。”
  菊嫲嫲打量了下樊玉溪,见她哭丧着脸,清澈的眸子带了些许委屈与歉意的样子。
  若是真把她安排到别的住处,非得哭闹不可。
  “清姑娘,您看要不然还是让溪姑娘住在这里罢了,天儿都这么晚了,也免得折腾了。”菊嫲嫲不知道今日在正厅发生的事,只是觉得樊玉溪有些太可怜了,好歹是自家的姐妹,何必闹这样的矛盾呢。
  “嫲嫲尽管去安排便是。”樊玉清态度坚决,不容旁人质疑。
  这丫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她反倒成了愣头青,差点害了外祖一家,她记着仇呢,才不要这么快便原谅她,现在更加不想看到她。
  越是由着她的性子来,她越得寸进尺。
  菊嫲嫲只好听从樊玉清的安排,打算带着樊玉溪去偏院,却瞧见眼前闪过去了一个什么东西,她再看向樊玉清时,便看到樊玉溪双手搂上了樊玉清的腰肢,因个头比不上樊玉清,额头抵在了樊玉清的背上。
  “二姐姐,我错了,溪儿错了,以后溪儿只听二姐姐的话,再也不惹二姐姐生气了,二姐姐不要赶走溪儿。”
  樊玉溪哭的一把鼻气一把泪,尽数都抹在了樊玉清的衣裳上。
  菊嫲嫲见状悄悄地退下了,出门时正巧碰上了端着晚膳前来的雀枝,她将雀枝拉了出去。
  “雀枝姑娘还是待会儿再进去吧,两位姑娘正在说悄悄话呢。”
  悄悄话?还说悄悄话!
  上次她们说的悄悄话都是些什么啊,妄论世子!
  她本打算给她们通风报信,让她们适可而止,可是,她根本不敢得罪世子,只能站在世子的身后,听着她们那些亵渎的话语。
  世子转身时,她看到世子那张死鱼脸,差点将她吓死,她还被世子威胁不准将他听到的事说不出,否则小命难保,她只能听从。
  那些话她听了都是掉脑袋的大罪,更别说世子亲自听到作何感想了。
  不行,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姑娘再次走上死路。
  雀枝继续往前走,菊嫲嫲见她不听话,快步走到她前面,呵斥道:“你这丫头,哪里来的倔强脾气,溪姑娘哭着呢,正求着清姑娘原谅,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菊嫲嫲轻轻地拍了下雀枝的肩膀,劝诫道:“咱们做下人的伺候好主子是主要的,主子们的事可不要妄图多管。”见她动容,菊嫲嫲又道:“稍后再将饭菜热热送过来。”
  雀枝微微点头,也不过一瞬,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菊嫲嫲,快让下人看看,这院子周围可有人窃听,姑娘们的话断不能传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菊嫲嫲虽然不懂她为何这样做,但是看她神情严肃,还是照做了。
  第38章
  这次,雀枝长了记性,格外的小心谨慎,她吩咐下人,连只苍蝇都不能靠近祺玥阁三米之内。
  一切安排妥当后,她瞥了眼屋门,将方才端来的饭菜送去了小厨房重新加热一下,又让菊嫲嫲亲自守在门口,莫要离开半步。
  她还告诉菊嫲嫲,若是听到屋内传出争吵的声音,需立刻去瞧瞧,提醒姑娘一声,还有贵客在。
  此时屋内,樊玉溪将搂在樊玉清腰上的手臂紧了紧,不断地乞求着她的原谅,可非但没有听到答复,还被樊玉清扯远了些。
  “出去,我要休息了。”樊玉清淡淡地说道,她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盏茶,轻抿了口,一个眼神也未曾给她。
  樊玉溪使劲摇头,她不能出去,二姐姐没有原谅她,她就不出去。
  “二姐姐,溪儿真的知错了,以后……”她话音未落,便听到樊玉清不疾不徐,不夹杂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响起:“没有以后了,五妹妹日后想喜欢谁便喜欢谁,与我无关。”
  “呜呜,二姐姐,二姐姐……”樊玉溪被她冰冷的态度拿捏住了,哭的更凶了,她快步走到樊玉清的跟前搂住她的脖子,哽咽着,不停地唤着二姐姐。
  樊玉清应是受不住她这般缠绵,面色有些不悦,伸出手搭上她的胳膊,欲要再次将她扯开,却听到她道:“二姐姐若是不原谅溪儿,那溪儿便一直缠着二姐姐。”樊玉溪像是预测到了她接下来的动作,缠的她更紧了些。
  被她勒着脖子,樊玉清有些难以喘息……
  屋外的菊嫲嫲听到里面的传来阵阵地哭声,本打算进去瞧瞧,毕竟溪姑娘这样哭下去,明日定会肿眼睛,姑娘家家的都喜欢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