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迅速拿起那块葫芦吊坠,眼眶此时也氤氲出了泪光,好像失散已久的一对壁人,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团聚了。
  第58章
  陆良贞骤然收敛了笑意,令樊玉清喉间倏地发紧,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她拿起锦被上孤单躺着的钗子,抿下嘴角,母亲不喜欢这支点翠钗吗?可她方才明明看到母亲喜欢的很啊。
  樊玉清的视线掠过母亲因狠狠攥着那块葫芦吊坠而骤然泛白的指节,小心发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她害怕母亲因为自己乱动东西而生气,所以即刻解释道:“母亲莫怪,小裳只是觉得这块葫芦吊坠好看的很,甚是喜欢方才带了回来,将它放在盒子里吃灰,有些暴殄天物了。”
  陆良贞摩裟了下眼睛,强忍着泪光道:“小裳喜欢,母亲便送你留个念想吧。”
  “当真?”樊玉清惊喜,母亲竟然没有怨她。
  陆良贞点头,将手中的葫芦吊坠递给她,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它。
  樊玉清欢欢喜喜地接过,将其别在腰封上,还问一个劲的母亲好不好看,继而又道:“母亲,这个荷包可否也送给小裳?”
  她拿起腰间挂着的正装着翡翠鎏金扳指,绣着一对鸳鸯的荷包,满怀期待的看着母亲。
  “好,小裳喜欢便送给小裳。”这是鸳鸯荷包是她当年没有送出去的,还以为白白浪费了心意,左右不过小裳与那人血脉相融,如今就当是送出去了。
  樊玉清指尖轻触吊坠上面的纹路,忽地抿唇笑起来,母亲最疼她了,只是她看不懂这是
  什么纹路,好像是梵文?
  她好奇问道:“母亲,这是什么纹路,是个字吗?”
  “这是用梵文雕刻的字。”陆良贞顿了顿:“是‘珩’字。”
  “珩字……可有什么寓意?”樊玉清仔细想了想,樊家与陆家未有名字当中带着珩字的人,那便不是为了某个人而刻,应是母亲的期许?
  “珩字负有这世间美好珍贵、独一无二、品德高尚之意,小裳对于母亲来说便是这个珩字。”
  她又何尝不是呢,母亲也是她在这世间最美好珍贵,无可代替的人。
  只是这满屋子的聘礼……她越看心中越是沉闷,这一世,尧光祈为何如此着急了?
  上一世,她待嫁时,听到两位教习嫲嫲私下窃语,他大概是因为那位叫玉儿的姑娘不想娶她,所以整日烂醉如泥,不慎跌断了腿方才一直拖延着婚事。
  这一世,难道他不在意玉儿姑娘了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令他改变了主意呢?
  在她想的投入之时,雀枝买着小碎步进来传报:“姑娘,大人回来了,要您前去他的书房一趟。”
  意识蓦地从回忆中抽离,樊玉清对上了母亲的眸子,见她一脸淡然,她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巴,理应是她先去拜见父亲,可怎么是父亲先传唤她?
  “母亲……”樊玉清觉得事态不太对劲,想着让母亲帮她拿个主意,谁知,母亲微笑道:“许是你父亲要与你商议婚姻大事,去吧。”
  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不去的理由了。
  书房内,父亲坐在上座,面色阴沉,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他不快了,她才刚回来理应不是她……
  凤鸢站在父亲的旁侧,假模假式的,攥着帕子一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替父亲垂肩拿背,看到她时嘴角竟勾起一抹邪祟的笑意。
  “玉清给父亲请安了,是玉清不孝,回府应先来拜见父亲,请父亲宽宥。”樊玉清此话说完刻钟,也没有听到父亲让她起来的回应,她只好老实的跪在地上等着。
  樊保澜良久都未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许是被这冷漠的气氛冰到了,凤鸢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呦,玉清能说话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下旁人可说不得咱们临孜王妃是个哑巴了,官人您说呢?”
  “还不如做个哑巴。”
  听到父亲如此诅咒她,樊玉清不禁蹙眉,父亲这是为何?她已经为迟来请安道歉了,父亲是不打算饶了她吗?
  “玉清不知怎么惹得父亲生气,还请父亲指点迷津。”紧接着她俯首磕了个头。
  “为父靠着女儿的不幸上位,卖女求荣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樊玉清身子一怔,这是方才在流裳院她与母亲的对话,怎么就传到父亲的耳中了?
  难道父亲去过流裳院了?
  “女儿口无遮拦,给父亲泼脏水了,请父亲原谅女儿的无心之失。”即使再疑惑父亲如何知晓此话的,她此刻也不能问,只能道歉,若是父亲将气撒在母亲的头上,埋怨母亲教女无方,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你倒是承认了,若不是凤姨娘关心你,知道你回来特意派婢女给你送些可口糕点,为父竟不知道在你眼中为父就是这样的人!”
  刚听到此话时,樊保澜没承受住,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养成了白眼狼,如此编排他,给他难堪。
  原来是凤鸢身边的人,樊玉清偷偷瞥了眼正得意着将手上的方帕,用两根食指打转的女人,青楼女能教出什么善心的丫鬟,有其主必有其仆。
  上一世,她偷听母亲与三叔母讲话,嘴上一点也不把门,转头就告诉了祖母,祖母再怎么喜欢母亲与三叔母,也不愿意后院的女儿肆意说丈夫的不是,罚她们抄了一晚上的《女诫》。
  许是觉得祖母发轻了,凤鸢再旁煽风点火,可到底是身份低微,被祖母声讨了一顿,屁颠屁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父亲得知此事后,整整七日没有理会母后,让母亲在下人的面前落了脸面。
  光这一件事,她可是会记仇一辈子。
  “父亲,玉清只是一时口无遮拦……”话音未落,樊保澜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口无遮拦,你在府中尚且如此,若是嫁入宫去,我樊家岂不是被你的口无遮拦害死?”
  “那玉清便不嫁好了。”既然父亲这么担心樊家的安危,也知道她先前的性子,那干脆拒旨得了。
  ‘嘭!’樊保澜听到此后,气得将桌上摆放整齐的茶盏摔到了她膝盖边,恼火道:“你厉害的很,说不嫁就不嫁,当真不怕掉脑袋,更甚者诛九族,全家还能被你一个人祸害了不成!”
  她就知道父亲舍不得自己的官职,舍不得如今的荣华富贵,她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从小到大为何总是看她不顺眼,时时给她喂教训呢?
  “玉清丫头,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嫁给皇嫡子可是打着灯笼,烧高香都求不来的,旁人还嫁不了,你却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皇后的耳中,定会降罪在你父亲头上,孰轻孰重,玉清你该懂事。”
  凤鸢看似在劝她,让她不要莽撞,实则巴不得她嫁不了呢,她女儿没人要,她便看不得她好,上一世她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这一世,若不是跟在尧瑢合身边耳濡目染长了些见识,她怕还认不清凤鸢的丑恶嘴脸呢。
  樊玉清故意道:“圣旨说的是樊家的女儿,可樊家的女儿不止玉清一人,这么好的事,玉清不如让给浅妹妹好了,反正浅妹妹没人要。”
  “你!”凤鸢听到樊玉清羞辱她的女儿,吹眉毛瞪眼的,简直要气死了,她随后冲着樊保澜哭嗓道:“官人,你瞧瞧你瞧瞧,玉清怎么能这么说浅儿呢,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奴家的错,奴家若不是出身卑贱,浅儿也不至于落得没人要的名声!”
  凤鸢用说完用手中的帕子挡住不知道是否流泪的眼睛,听着声音,像是哭的很凶的样子。
  樊玉清不是哑了吗?怎么这么快便恢复了,当时她听到陆良贞给樊保澜念信时提起过此事,只觉得兖州这么养人吗?
  “好了,都少说两句。”樊保澜被这阵哭声闹得心烦,语气不免难听了些:“你编排为父不够,还羞辱凤姨娘与浅儿,简直是不知悔改,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樊玉清知道父亲偏心,所以没再为自己辩解,即刻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祠堂,还未走出书房,便听到了桌椅破裂的声音,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认错。
  她是樊家的嫡女,身份贵重,岂会为了青楼女自降身份,让她认错,绝不可能。
  不知道是这次去外祖家释放了天性的缘故,还是被尧瑢合放纵她的缘故,樊玉清到了祠堂没有跪着,而是将两个蒲团并在一起,躺了上去。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可是累坏了,她该好好休息才对,明日还要与母亲入宫呢。
  更何况,外祖母特意请了江南最有名的大夫替她治疗腿疾,好不容易痊愈了,她才不要跪,不能白白浪费了外祖母的心意。
  可她刚躺下没多久,祠堂大门处便传来‘吱呀’的声音:“姑娘。”
  樊玉清吓得一个激灵起身:“死丫头,吓死我了,你来作甚?”原来是雀枝,也不知道先敲敲门在进,非要吓死她才行吗。
  “夫人知道姑娘被大人遣到祠堂罚跪,特意让奴婢给姑娘送件披风,夜里冷,姑娘腿疾才愈,怕凉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