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听到母亲两个时辰未归,一直死气沉沉地樊玉清方才清醒过来:“我去找找。”
  她去了母亲经常去的那家首饰铺子,老板说一个时辰前母亲买了一套翡翠首饰就已经走了,大概是出门左拐了。
  母亲在京华城没有亲人在,除了与府内的三叔母交好再者是从前的闺中密友,千莹的母亲鲁氏,除了她们那里,她实在不知道母亲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鲁氏郑为千莹的事情伤心应该不会随意见客,难道母亲是被贺逐掳去了?
  此事的确如同青黛姑姑所说,不能声张,这些日子她总是缠着末雨问尧瑢合的事,他怕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从而躲着她。
  那该找谁帮忙寻找母亲呢?
  她思来想去终于在脑海中寻到了一个人——
  柳珩。
  第69章
  柳珩似乎与母亲是旧相识,在皇后寝殿时樊玉清便发现他似乎对母亲有情,但事关母亲的清誉,她敢乱加揣测。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若是请他帮忙寻找母亲,念及旧情他也理应会出手吧。
  樊玉清来到丞相府,门口的士兵各个挺拔严肃,目不斜视,与她说话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总归是愿意帮她进去通传的。
  她等了约莫一个钟头,进去传报的士兵方才出来。
  入府后,她才知道怪不得士兵这么慢呢,七拐八绕的,若是没有人带领怕是会迷路。
  穿过重重庭院,樊玉清被带到一间雅致的书房,柳珩正坐在榻上悠哉的饮着茶水等着她呢,见到她时,如刀削般锋利的眉眼换了几分柔意。
  “小丫头,你来找本相所谓何事啊?”柳珩看着面前丝毫不打怵,正在直视着他的姑娘,心中彷佛春暖花开般高兴。
  “臣女不请自来实属冒犯,只是……”樊玉清见他泛着不知明笑意的面孔,这才有些慌张,她竟病急乱投医了,但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说:“臣女的母亲找不见了,想请相爷帮忙找找。”
  “你怎知本相就一定会帮你寻找母亲呢?”
  “相爷与母亲理应是旧相识,臣女那日瞧着您的眼神就尚未离开过母亲,那臣女就猜想您与母亲的关系绝非一般,又或许母亲是您的心上人。”樊玉清眉眼一低,叹气道:“臣女前来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告诉父亲母亲不见了,让父亲帮着找找,父亲定会想岔,日后母亲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所以臣女只能来找无所不能的相爷帮忙了。”
  听到她夸赞自己,头脑有这么聪明,柳珩喜形于色,而后又想到她说良贞的日子过得不好,面色沉了下来:“你母亲过得不好?”
  “自打凤姨娘入府,父亲便将母亲晾在一旁,夫君都不待见自己了,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知为何,本来家丑不外扬,可瞧见他着急关切的样子,她也顺着自己的心说了出来。
  柳珩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意味,他好像生气了?
  “相爷可否帮臣女找找母亲?”良久后,榻上的男人才终于开口:“你母亲无事,一个时辰后你再来这里,到时候本相定让你看到母亲。”
  樊玉清知道他答应了,拜别后便离开了相府,可她并没有走远,一直在相府的附近等着,她想相爷定会将母亲带回来,可她等了好久,相府哪里有人出入!
  他不想帮忙找母亲为何还要答应她,给她希望呢,一个时辰后母亲当真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吗?
  若是能,那便只要一个可能……
  一个时辰后,她再次出现在了相府门前,这次看门的小厮非但没有不敬,还对她百般客气,这令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了。
  来到那间书房,樊玉清瞧见屋内还是只有相爷一人,她忍不住蹙眉:“相爷可是说话不算话?”
  柳珩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欲要气炸毛的小丫头:“此话怎讲?”
  “相爷说要帮着臣女找母亲,可臣女看着相府并未有人出府,这不出府怎么找呢?”樊玉清大胆猜测:“臣女的母亲便在相府。”
  话音落尽,榻上的男人起身大笑起来,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丫头同他一样,虽然皮闹,但遇事不慌聪明着呢。
  她不知道这人突然笑是为了什么,而后又看到他拍了两下手。
  “小裳!
  ”她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她即可转身,看到母亲时,惊呼出声:“母亲!”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她激动地跑到母亲的身边,紧紧地抱住母亲,而后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母亲为什么会在丞相府?
  “是不是你将母亲掳走的?”许是觉得柳珩骗了自己,樊玉清生气,连尊称都不想说了。
  “是又怎样。”男人瞧着母女俩亲密的样子很是闲情雅致,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狡诈!”樊玉清脱口而出,不给他留一丝情面,却被母亲轻声呵斥了下:“小裳不得无礼。”
  一方面因为柳珩的身份,她们不能失了规矩,另一方面……她怎么能说自己的父亲狡诈呢,这是大逆不道。
  “不愧是我柳珩的女儿,有胆识有魄力!”他从良贞那里得知这丫头从前的性子,与他无二般,除了生杀抢掠,上墙爬屋下河摸鱼的事情做了个遍,倒是随他。
  樊玉清以为自己听觉错乱,她听到了什么,谁是谁的女儿?
  “不想认我这个父亲?”见她目色呆滞,一副难以置信且不愿相信的样子,他不禁蹙眉。
  书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她感觉到天旋地转,而后木讷的看向了母亲,她见母亲轻叹一口气,冲着她点头,这一刻,她彷佛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颠覆了。
  此时,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母亲背叛了父亲?
  她原先还以为是父亲的不好,对母亲爱答不理,她总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现在她明白了,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与旁的男人有了孩子,还能坐视不理的,即便有那也是傻子。
  怪不得父亲宁愿喜欢入幕之宾数不胜数的青楼女,也不愿意与母亲亲近一刻,许是觉得母亲作为官家千金,与人苟且不洁的缘故。
  那这样母亲又与偷腥的凤鸢有何区别?
  “小裳不知,原来母亲是这样的人,父亲知晓此事对吗?如若不然怎么可能晾着结发妻子甘愿与青楼女亲近。”樊玉清重重地喘着气,哽咽道:“母亲看着小裳为您每每与父亲顶嘴,甚至挨着父亲的巴掌,心中可有一丝后悔?”
  这是世俗门阀所不容的,父亲竟然没有用此事羞辱母亲,与母亲和离,应当……全当是为了樊家的脸面吧。
  “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柳珩走到她们身侧,将陆良贞拉到自己的身旁,许是害怕她再次质问母亲,而后关切道:“樊保澜这个胆小鬼竟敢打你!”
  她没有理会这位所谓的父亲,面对着母亲,泪水夺眶而出,问道:“母亲是与我回樊家,还是留在这里?”三个时辰了,若是再不回去,府内该乱套了。
  “阿珩,我与小裳先回了……”陆良贞轻轻地撒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却被他抓的更紧了,“我不准!”
  樊玉清被这一声怒喝震住,随即更加愤怒:“你凭什么不准,名不正言不顺,你是想让母亲成为闲杂人等饭后闲谈的笑柄吗?”
  随后,她将腰间一直挂着的葫芦吊坠狠狠地扯下扔到了地上,嗤笑道:“原来这个珩是柳珩的珩。”母亲曾说过她对自己来说便是这个珩字,原来是打发她的借口。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柳珩拦住:“日后相府便是你的家,何必回去给那个胆小鬼做女儿,他打你的事,我会找他算账……”
  “这里才不是我的家。”留下这句话,她扯着母亲出了书房,没有士兵的带领,她才走了两趟便已将回府的路记在了脑子里。
  她埋怨自己,该记得不记,不该记得偏偏记得这么快。
  回去的路上,母女俩人一言不发,原是陆良贞想要主动与她说话,想要告诉她从前的种种,可是却见她偏过了头,显然是不想理她。
  到了樊府,下马车时樊玉清方才开口:“母亲只说小裳陪着您在外面多逛了会儿,莫要与旁人说起此事,更不要让祖母得知。”祖母本就喜欢母亲,若是知道母亲不忠不洁还与旁人生了女儿,非要厌恶母亲,将她们赶走,届时母亲只会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尤其是凤鸢还在虎视眈眈地抓母亲的把柄呢。
  “小裳……”陆良贞话音未落就被她打断:“此事日后再议。”如今回了樊家,再说此事,怕被有心人听了去,酿成不可挽回的地步便不好收场了。
  说完她快步回了流裳院,一下子瘫软在了床上,才短短半日,她竟然换了个父亲,亲生父亲竟然不是樊保澜,仔细想想樊保澜对自己的态度,应是从未将她当做女儿过吧。
  “姑娘为何叹气?”雀枝将晒好的衣裳拿回来折叠,听到她的叹息声,十分关切,这些日子姑娘为了承垣王的事茶不思饭不想,都瘦成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