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弥漫着的漫天硝烟间,是无比夺目的绚烂而绮丽。
  “好漂亮……”路曦瞳所在的城市已经禁燃烟花爆竹许多年了,她关于烟花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小时候买的一小根一小根的烟火棒上。
  再后来,连一根细细的烟火棒也不被允许了。烟花这种东西,似乎逐渐变成了一些画册之中的背景板。
  而今亲眼看见这场绽放在江边的烟火,就像是她童年时期在画册之中见过的,那些似乎远离生活的幻梦,在她眼前生长为事实。
  “往前走一走好不好?那边视野更好,应该还可以看清艾伯特表演团的表演。”
  没给路曦瞳拒绝的机会,沈鹤羽直接就伸出手地抓住了她。
  没有抓住她的衣服,也不是像之前那样捉住了手腕。沈鹤羽就带着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无比自然地牵住了路曦瞳的手。
  路曦瞳呆愣在原地,瞳孔疯狂地震:不是!大哥!你到底清不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啊喂!
  你在和一个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异性,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牵小手喂!
  “怎么不走呢?刚才我弄疼了你吗?”沈鹤羽看着还矗立在原地的路曦瞳,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别晚了。”回握住沈鹤羽的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路曦瞳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如藤蔓一般地在疯狂生长,
  “嗯,这里离得还是有点远的。就,顺着这个长廊一起向前跑,跑到前面有光的地方去。”沈鹤羽的声音被夜风吹得飘忽不定,却又无比清晰地字字落入了路曦瞳的耳中。
  那就,一起向前跑,跑到有光的地方去。
  *
  “就是这里了。手给我,我拉你上去。”沿着屋顶一路跑到沈鹤羽所说的小亭子前后,沈鹤羽率先轻车熟路地蹦了上去,对着路曦瞳伸出了手。
  这里已经很近江边了,风声混合着地上嘈杂的的人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沈鹤羽的声音又不算大,传到路曦瞳的耳中时已经变得飘忽不清。
  路曦瞳抬头看向沈鹤羽,他额前的碎发被江风吹乱,头顶的明亮焰火与一旁摇曳的树影在他本就流畅如写意般的五官轮廓勾勒得分外凌厉,像是深深庭院之中被昏黄烛光倒映在白墙之上的挺拔而俊
  秀的竹影,清逸出尘却只可远观。
  可是偏偏,沈鹤羽金丝镜片后深邃的眼睛里的笑意实在是太过明显,无需听清沈鹤羽到底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微微前倾的身体和向着她伸出的右手已经是某种笃定而不容拒绝的无声邀请。
  路曦瞳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沈鹤羽的手,借力爬到了亭子倾斜着的屋顶之上。
  “哇——”
  虽然理解政府文旅局相关工作人员的一片苦心,可是不得不说,同时把这种高质量的大规模烟火秀和在国际上鼎鼎有名的艾伯特表演团放在一起似乎并不算一个特别好的主意。
  路曦瞳实在是觉得每一个都很精彩,以至于有一种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感觉。一会儿循着烟花的声音伸着脖子看向漫天的烟花,一会儿又在听到了人群所爆发出的欢呼声后低头去看地上表演团,颇有种“虽然什么也没干但还是累死老子”了的感觉。
  只是,路曦瞳似乎忘记了自己站在了什么地方,尽管已经被沈鹤羽提醒了好几次要“注意安全”,却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小步地挪到了凉亭屋顶比较边缘的位置。
  沈鹤羽眼见管不住这不老实的混蛋孩子,干脆直接搂住肩膀捉了回来:“别乱动!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也是有危险的!不听话呢。”
  原本还像是一个小麻雀一样乱扑腾的路曦瞳灾备沈鹤羽搂住之后却突然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虽然身体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可是衣料之间的摩擦声以及沈鹤羽贴近她时鼻尖传来的薄荷洗发水味儿都足以让路曦瞳整个人原地宕机,整个人像是系统报错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清风朗月,香软在怀,怎么想都该是一副才子佳人图的岁月静好模样。
  只可惜,沈鹤羽怀里的这位,香倒确确实实是香的,只是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整个人僵硬的像是刚从千年古墓里抛出来的干尸一样,明明面前又是烟火秀又是表演团的,路曦瞳偏偏是用堪比站军姿一样的姿势在自己的身前硬是撑了四分多钟。
  “那个……”被沈鹤羽搂得腰酸背痛的路曦瞳忍不住小声开口:“可以把手放下去吗?”
  “不行,你总乱跑。”沈鹤羽一边说着,搭在她肩上的手揽得更加用力了几分:“你怎么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让人不省心?”
  “我才没有,我……我就是想看的清楚一点,我自己有分寸的。”
  “小孩都觉得自己有分寸。”沈鹤羽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胡说,我是你姐!”
  “倒反天罡,我是你哥。”
  “那我是你爸爸!”
  “总有愚儿想当爹。”
  ……
  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十多分钟之后,沈鹤羽决定是时候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争吵了:“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别吵了,不看烟花和表演来了吗?”
  “看啊,不耽误。”
  “不过既然我说什么是什么的话,那你叫我姐姐吧。”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不是,明明你就小了我好几岁,为什么要让我喊你姐姐啊?”沈鹤羽虽然觉得自己也还算是青春年少,但是不知为何,在路曦瞳面前简直像是有了几代人的代沟一般。
  “你不懂。”路曦瞳内心的小人恨不得满地乱跳着欢呼打滚;“反正你是答应我了,喊不喊?”
  “喊。”沈鹤羽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很听话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样可以了吗,姐姐?”
  “嗯。”路曦瞳别过脸去,担心让沈鹤羽看见自己逐渐变态起来的笑容。
  虽然沈鹤羽本身似乎并没有如她最初设想般一脸娇羞地喊着自己姐姐,可是看着他一脸迷惑地眨着眼睛喊自己姐姐的样子,竟有种勾人而不自知的美。
  就好像有一个美人,都已经脱光洗干净了之后躺在床上了,却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着你的眼睛,一边歪着脑袋问你“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呀”一样。
  “再喊一声。”路曦瞳微微低头,垂下来的长发微微挡住了她的脸颊,黑暗之中沈鹤羽看不大清她的表情。
  只能从她那笑得连脸颊都鼓起来的侧脸看出,小姑娘大概确实是挺开心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声姐姐就能让她一个人乐成这样,不过在沈鹤羽看来,小姑娘乐得听,区区几声姐姐,便是多喊两声也无妨。
  “姐姐。”沈鹤羽微微俯身,略带低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耳边响起,像是夏夜里吹拂过少女白色裙摆的微风;“姐姐别乱走好不好?都是姐姐了,一定不会让人担心了对吧?”
  “嗯……”路曦瞳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沈鹤羽一声接着一声的姐姐撞得七零八落,散成一片一片地在空中打着转乱飞,脑子里轻飘飘的,像是喝了酒一样的晕。
  等等,这个走向好像不太对……
  不是她想要调戏沈鹤羽的吗?怎么到头来……好像是她自己被沈鹤羽调戏了啊?!
  路曦瞳愤愤地回头,却只看到了沈鹤羽无辜而清澈的眼神;“怎么啦?”
  “你要不要把手放下去”路曦瞳说着,报复性地狠狠捏了一下沈鹤羽的小拇指。
  “好。”沈鹤羽点了点头,把手从路曦瞳的肩上放了下来。
  然后又是十分自然地搂住了路曦瞳的腰。
  “你……”路曦瞳倒吸了一口凉气,怀疑沈鹤羽根本就是故意在戏弄自己。
  “怎么啦?”沈鹤羽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烟花秀快要临近尾声了,想要再看的话就要等到明年了,我们专心看烟花好不好?”
  “姐姐听话。”
  “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好好的一句姐姐,到了沈鹤羽的嘴里就变了味儿:“我害怕。”
  “好呢。”沈鹤羽的声音明朗而愉快,让路曦瞳有一种自己被他阴了的错觉。
  不是错觉,是真的。
  *
  来不及细想,路曦瞳就被地面上的艾伯特表演团吸引住了目光。
  “尊敬的各位观众,今天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这是本场的最后一场魔术,也是我们艾伯特表演团巡演八年以来最著名的魔术。”
  原本喧闹的人群在听到了魔术师的话后纷纷安静了下来,就连空中噼里啪啦地放了一晚上的焰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熄了
  地面上,戴着黑色礼帽的银发魔术师走上前来深深鞠躬:“十秒后,烟花将再次被点燃。十分钟内预计会有共计2.18吨的烟花被燃放,届时,整个夜空都将为今晚远道而来欢聚在此的各位闪烁!”
  “而我们最后的魔术,也将伴随着烟花的腾空而起,为诸位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