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现下比昭华公主出嫁大婚那日都要热闹,有人连生意都不做了,铺子也忘了关,都要挤到人群里去,想近距离看一看传说中“神兽”的真面目。
  普通百姓连孔雀都未曾见过,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哪怕一片孔雀的羽毛,更别提见到柳家用了好几代人,费了大量精力和时间才寻到的珍惜白孔雀,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以为是国师大人从天上带下凡尘的仙兽。
  更有甚者,已经跪倒在路旁,对着笼中的白孔雀,还有骑马走在前面的许怀鹤磕头呢喃,口中称呼着许怀鹤为真仙,觉得他就是下凡来救世,做开世明君的,无不拜伏。
  人群中,有看热闹的官员默默交换了眼神,支持许怀鹤登基的自然高兴,而犹豫的中间派则越发偏向许怀鹤,那些不支持许怀鹤,还怀有野心的反对派则愈发绝望,知道许怀鹤在百姓心中的威势更重,事到如今,除了许怀鹤,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坐得稳皇椅。
  容钰已经到了公主府门口,她站在深沉而厚重的大门内侧,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一袭白衣,清风明月的许怀鹤。
  他看上去和百姓口中的真仙人似乎的确没有什么两
  样,眉目淡然,带着极其难得的仙气和俊朗,可容钰知道,那副好皮囊下隐藏的是怎样深沉的算计,以及可怖的杀人不眨眼。
  许怀鹤的视线忽而往下一低,正正巧巧和她对视上,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只要她看向许怀鹤,许怀鹤总是能在人群中精准定位找到她,对她温柔地浅笑起来。
  容钰忽然觉得通体发寒,她有些狼狈地偏头,避开许怀鹤的注视,这才看到了笼中那两只惴惴不安的白孔雀,它们的确很美,美的不可方物,美的独一无二,让她的心神都有一瞬间被摄住了,只能看到它们的美丽和珍稀。
  容钰的躲避太过明显,还有她那一瞬间的慌乱都被许怀鹤看在了眼里,有过肌肤之亲和床底之欢,他又向来擅长察言观色,只一眼就看出容钰心有不安,在害怕他。
  许怀鹤原本含在嘴角浅笑忽然消失殆尽。
  他的眸色原本就深,现在看过去更深不见底,身上都起了一层寒气,原本跟在他身后一同回来的青竹忽而起了一身冷汗,抬头看过去,那股气息又消失不见。
  但动物何其敏锐,后面笼子里的两只白孔雀原本就因换了环境,又被这么多人围观而害怕,如今感受到许怀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惊得扑扇着翅膀,想从笼子里面飞出来,尾巴拍打在笼子上,还掉了一根洁白的尾羽,被许怀鹤的下属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送到许怀鹤手边。
  许怀鹤漫不经心地接过,夹在手指间,对着身后的人群摇摇拱了拱手,就带着身后的下人和两只白孔雀入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两只白孔雀也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中,没有热闹看,人群渐渐散开,街道又恢复了本来的安静。
  容钰已经退到了花厅,她转身离开时的脚步略有些仓促,这会儿心神不宁地看着门口,许怀鹤大踏步地向她走来,脸上是她熟悉的,只对她温润的笑,手中还拿着一只白色的孔雀尾羽,递到她手心里:“殿下,喜欢吗?”
  容钰愣了几息,她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洁白无瑕的孔雀羽毛,心忽然一颤:“……你拔下来的?”
  许怀鹤看着她,心往下沉了一寸,有苦涩的味道在唇角散开,这种感觉很陌生,是被爱的人不信任,被怀疑所产生的无可奈何,语气委屈:“当然不是,这是那只公孔雀自己掉的,莫非在殿下心中,我就是那样心狠的人?”
  他当然是。
  但他不希望自己在容钰的心中是。
  知晓是自己误会了许怀鹤,容钰有些尴尬,她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中那根白孔雀的羽毛,手感柔软丝滑,如同上好的绸缎,但表面却又散发着珍珠一样柔和的光泽。
  也许是被许怀鹤的话说的有些心虚,容钰忍住方才的猜忌,用询问的语气,尽量装作寻常,淡然地开口:“这两只白孔雀,你是如何得来的?”
  “用养气丹的方子换来的。”许怀鹤声音淡淡,仿佛只是提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中也没有什么不舍,“柳家想要,我便给了。”
  身后的青竹将头埋的更低,国师大人这些话哄哄公主殿下便也罢了,她可是知道真相的。
  国师大人得知公主殿下要去柳家买白孔雀后,就从军营赶了过去,知道公主殿下必定无功而返,控制了柳家庄上下,以柳家全家的性命威胁,让柳三交出白孔雀。
  国师大人早就有要让柳家为他所用的计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刘三的心防,顺利拿到了那两只白孔雀。
  至于养气丹,国师大人的确是把方子给了出去,但那是和柳家合作,也是对柳家的安抚,而且养气丹卖出去赚到的钱,国师大人依旧能拿一半,稳赚不亏。
  容钰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养气丹有多珍贵,她自然是明白的,那可是许多人做梦都想要,趋之若鹜的东西,比玉容膏还要珍稀上百倍,之前只有父皇才能享用,高官贵族想要一颗都不行,可她没有想到许怀鹤竟然愿意为了自己,把丹方都交出去。
  加上之前对许怀鹤的误会,容钰心里更加愧疚,她主动走到许怀鹤面前,抓住了许怀鹤的衣袖,有些扭捏地侧了侧身子。
  衣袖被晃了晃,这是公主殿下惯常用的撒娇服软的手段,许怀鹤微微勾了勾唇角,听到她开口,声音软的像春水,从心坎上缓缓流过:“谢谢你呀,许怀鹤,你对我真好。”
  “臣既然娶了殿下,自然会一辈子对殿下好。”许怀鹤反手握住容钰柔软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不给容钰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声音低而沉,“殿下不必对臣有多好,能陪在殿下身边,臣已经满足了。”
  许怀鹤向来会拿捏人心,这时候又后退一步,自降身份称起了“臣”,惹得容钰更加心疼他,连忙带他进了卧房,连白孔雀也不去看了,全权交给柳家的人打理,还亲自为他斟了茶,看着他喝完。
  许怀鹤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几次克制住笑意,才抱着容钰进了浴房,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微妙的水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一个时辰后,容钰裹着轻纱,被许怀鹤横抱着从浴房出来,轻柔地放在了床榻上,她扯过锦被盖住自己,耳朵和颈后都红透了,偏过头不想看许怀鹤。
  许怀鹤轻笑一声,往外走了几步,就当容钰以为今夜许怀鹤不会再做乱时,许怀鹤突然挑开床帐上了床榻,手里拿着已经洗净擦干的那支孔雀尾羽。
  容钰有些不明所以地半托着腮,偏头看他,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退的慵懒:“这是要做什么?”
  答案她很快就知道了。
  原本摸起来光滑如绸缎的羽毛轻拂过皮肤表面,带起一阵颤栗,和摸在手里的感觉截然不同,也和许怀鹤手指的感觉全然不一样,若即若离,似云似雾。
  容钰以为和许怀鹤成亲之后,许怀鹤在床榻上的那些花样她已经见得够多了,但没想到许怀鹤还能更加浪荡,做出连那些话本子上都不敢做的事,比嬷嬷给她看的避火图上的画面还要令人面红耳赤,她根本招架不住,想要求饶,话到嘴边却又不成调。
  念着昭华公主殿下的身体底子弱,昨夜也尝了甜头,许怀鹤贴心地想让公主殿下今夜歇息一晚,并没有只让自己快活,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而是尽心尽力地伺候起容钰,看公主殿下露出情态,双眼迷离。
  蜡烛燃尽之前,许怀鹤终于丢开已经完全浸湿的白色孔雀尾羽,将已经精疲力尽的昭华公主殿下抱在怀里,相拥而眠。
  醒来时许怀鹤已经不在身边,容钰将自己团进被子里,脑海里不断闪过昨夜的某些片段,直到把自己憋的喘不过气才掀开被子,红着脸拉铃,让春桃和青竹进来。
  梳洗完毕,换好衣裙,容钰坐回桌边准备用早膳,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小几边,已经被重新清洗干净,又恢复了光滑蓬松的孔雀羽毛。
  她脸上顿时更热了,原本想让人丢掉,但犹豫一番后还是舍不得,让人把孔雀羽毛拿下去,放进箱子里,还特意选了最底下的箱笼,决计不让许怀鹤再找到,再把昨夜的花样用在自己身上。
  “驸马呢?”容钰随口问了句,“去上早朝了吗?”
  “回殿下的话,是,驸马爷已经上完早朝,又和国公爷去军营练兵了。”青竹连忙回答。
  许怀鹤和舅舅接连两日都去了军营,容钰心中的担忧更深,不好的预感也更重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询问青竹道:“昨日我让你去军营看看,打听许怀鹤和舅舅都说了些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青竹顿了顿,她昨日跟随国师大人回府来的时候,就想同公主殿下说这件事,但国师大人一直陪在公主殿下身边,又进了卧房,亲密无间,她不好贸然打扰,便一直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