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离开飞仙岛前,他们已经这样睡了十来日。
  在那两张床搬进去以前,他一直和白云同塌而眠。
  自从沈稚和白云决定住到他的房间,叶孤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孤寂。
  他只觉得拥挤。
  沈稚熟练地越过他,快步进了寝殿。
  叶孤城脚下一顿,转而去了前面的大殿。
  殿门是开着的,叶孤城站在门前,看到主座上的白色身影。
  他正在伏案写东西,身姿端正挺拔,桌边放了一把剑。
  下属站在旁边,口述着飞仙岛各个衙门里的消息。
  白云放下笔,点了点头,淡然地说,“不错,整理一份公函送过来。”
  下属:“是。”
  说完他转身离开,正对上门口的叶孤城,吓了一激灵,“城主!您怎么在这里?”
  叶孤城:“我不该在这里?”
  下属:“不不不,属下的意思是,您回来了。”
  叶孤城颔首。
  那下属奉承了两句,逃也似的离开了。
  叶孤城倍感不妙,看向白云:“你做了什么?”
  他怀疑,白云在他离开时趁虚而入,夺权了。
  白云漠然地望着叶孤城,他坐的位置在九阶台阶上,比叶孤城高出许多,天然透着压迫感。
  “自我管理。”
  叶孤城按下诸多思绪:“你这几日,可有好好习剑?”
  白云:“是的。”
  他每天都坚持练剑,但是不练剑的时候真的很无聊,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白云:“我处理了很多事务,你离开数日,没有政务积压。”
  叶孤城沉默。
  这是他的白云城,他应该信任对方。
  可是正因为他是白云城,性情中必然带着与叶孤城相似的权欲和野心。
  叶孤城了解自己,所以不敢信任白云。
  白云:“你该说谢谢。”
  叶孤城:“……”
  第56章
  沈稚把身上的首饰挂件全都放回他的盒子里, 把盒子塞到床底下,出门去找白愁飞。
  他走的时候就收拾了包裹,把所有的钱财珠宝放进去, 背着一起离开的。
  放在白云城, 总担心被人偷了。
  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
  虽然是大风刮来的,可是谁知道大风刮走以后, 还能不能再刮来。
  这么想着,沈稚觉得自己和陆小凤的精神境界相差很大。
  他就是个正常的普通人,陆小凤有点太癫了。
  沈稚来到他和白愁飞曾经的住所。
  “小白,我回来了!”
  白愁飞闻声从屋里出来,他紧锁着眉头, 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人生大事。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沈稚,观察沈稚的精神状态。
  沈稚已经习惯了,每次他们见面, 白愁飞都是这种反应。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白愁飞这么在意自己,可能是没遇到王小石,对王小石的兄弟之情无处安放了吧。
  沈稚说:“没有给你带特产。”
  白愁飞见他一如既往地疯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明明知道,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沈稚,他的疯病更难自行好转, 可还是忍不住抱有期望。
  不止期望, 还有一丝恐惧。
  白愁飞熟悉的,是这个疯癫的沈稚, 他能诱哄操控的,也是神志不清的他。
  沈稚恢复正常,固然会拿回曾经的权力, 也有可能不再受控,将他抛之脑后。
  白云出现以后,白愁飞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自从沈稚拜了叶孤城为师,他就不是只依恋自己了。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揭穿白云的真面目,而是把沈稚的心拉回自己这边。
  白愁飞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
  更何况沈稚是个疯子,他的行为和语言都与常人不同,哪怕自己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依然难以揣度。
  “不要紧。”白愁飞谨慎地用词,“你平安回来就好。”
  “也不算很平安,我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这样的抱怨,消除了两人分别数日的陌生感。
  白愁飞的手落在他的后背上,带他往屋里走,“什么伤害?”
  “遇到了一个叫宫九的变态对我紧追不舍,还好有陆小凤在,不停地用鞭子抽他,抽的越用力,宫九越高兴,每次我都在旁边看着。”
  白愁飞做过很多工作,接触过很多人,也看到过许多不堪的事,他对此接受良好,安慰沈稚,“你受苦了。”
  “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一点,后面我就接受了,我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白愁飞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你接受了什么?”
  “看陆小凤抽宫九鞭子。”
  沈稚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一开始看到宫九当场发情,心里还是很震撼的。
  后来慢慢习惯,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边舔糖人边看了。
  陆小凤的心理素质就比他差了很多,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正视宫九。
  沈稚叹了口气,“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白愁飞:“……”
  这种世面,有见的必要吗?
  “宫九还给了我很多金子,这是给你的。”沈稚拿出一锭金子,交给白愁飞。
  白愁飞拿着金子,关注点仍在沈稚身上,他觉得必须要重视这件事。
  沈稚没有分辨能力,在外面学坏了怎么办?
  早知道会这样,他根本不会留在城中,应该和沈稚一起的!
  也不知道是沈稚太听他的话,在叶孤城面前伪装得很好,没有暴露自己的病情,还是叶孤城故作不知,有心刁难他。
  白愁飞问:“他为什么给你金子?”
  沈稚:“因为他找我问路,这是谢礼。”
  白愁飞:“问一次路,用五两金子当谢礼?”
  “是的。”
  沈稚坐在椅子上,翻看桌上还有抽屉里的书信。
  白愁飞:“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不舒服的事?”
  沈稚翻看书信:“是的。”
  宫九做的让人不舒服的事可太多了。
  除了喜欢挨打,还一直追杀他,每次见面都不停地喊着要杀他,为了保命,陆小凤只能抽他,全都令人不适。
  白愁飞的心悬了起来,有些不忍地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沈稚还在看信:“是的。”
  白愁飞抽走他手上的纸,“不要看了,你先回答我的话。”
  沈稚眨眨眼:“我回答了。”
  白愁飞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疯子计较。
  他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宫九为什么找你问路?”
  沈稚:“因为他不认识路。”
  白愁飞:“这么多人可以询问,他为何偏偏找你?”
  沈稚:“因为只有我。”
  白愁飞:“你们两人共处一室?”
  沈稚:“你是不是傻,共处一室他还有必要问路吗?”
  竟然在外面!
  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那跟野合有什么区别?
  皇爷要是知道,一定会怪罪他的。
  白愁飞:“我确实不了解那时的情形,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沈稚:“宫九追杀我,我拼命跑,他迷路了,我乔装改扮给他指路,从他手里骗金子,每指一次路,都能骗到一锭金子。”
  白愁飞怀疑沈稚又犯病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定是他弄错了。
  沈稚:“我骗了他三天,弄到了很多金子,这是给你留的,其他的都是我的,你不能侵占我的财产。”
  “我不会要你的,你肯分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白愁飞觉得,从沈稚这里是问不明白了,好在其他人应该也问不明白,或许可以这么糊里糊涂地混过去。
  沈稚继续看信。
  信上确实没有太多消息,跟白云看到的一样,看来白愁飞没有隐瞒。
  他把信纸放回抽屉里,“小白。”
  白愁飞:“怎么?”
  沈稚:“你以后对白云好一点,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不要跟他作对。”
  好啊,沈稚才刚回来,白云就跟他告状了。
  白愁飞:“我何时跟他作对了?”
  沈稚:“你就是有。”
  “我们这么多日的情谊,比不过你与他相识几日?你宁肯信他,都不愿相信我?我费尽心思保护你,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当真只拿我当仆人?”
  他把那锭金子拍在了桌上,“这些钱,你自己收着吧,我白愁飞若是想要钱财,有的是办法弄到,何须你来施舍。”
  他从来都没有觊觎过沈稚的钱财,沈稚却从一开始就在防备他。
  白愁飞何等清高,这种行为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看在他患有疯病的份上,才安慰自己,沈稚没有那个意思,勉强忍耐下来。
  白愁飞决绝地说:“王爷要是想要仆人,有的是人愿意做,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