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弟子正常排班,假期事情往后延十天,玉元宫那群姐姐会诊脉,如果身体没问题但装病弟子,月钱、夏衫鞋、解暑汤水和瓜果等所有东西全部扣下。”
  “新弟子先派人调查身世,没问题就收入山门,元宵节已经发过公布,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议论?”
  几位长老对她这语气不满,平日里这些都是要掌门来做决定,她一个前掌门的亲传弟子,居然这么不懂礼数。
  “秦沐,这就是你跟长老们说话的态度?”
  一位姓费的长老把拐杖拄在地上,敲出梆梆的声音,怒斥她道。
  秦沐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盯着那位长老,脑子里面想到了商听晚。
  这人从青岚手中接过掌门位置时,也才十几岁,青岚教导她的时间并不多,又有身世问题压着。
  看这些长老反应,似乎觉得这些小问题该由掌门来决定,这姓费老头还用身份来压人。
  商听晚身边倒是有夜一几人,但她们也还是小姑娘,出身又低微,这些事情哪里会做。
  难怪青岚之前说什么——晚儿就交给你了。
  秦沐“啧”一声,那费长老显然浑身一抖。
  他们在座几位,以前都被秦沐整过,她哪里是会听从孝道礼仪的人。
  秦沐眼睛扫过众人,嗤笑一声道:
  “元宵节的公布各位应该都还记得,天山派能人居之,按三种等级分配月钱及润例,还希望各位长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降到弟子的行列中去。”
  赵老头以前是她师傅,在议事厅是最有资格训斥她的人,两掌拍到桌上,站起身来骂道:
  “秦沐!你是要造反,已经毫不知长幼尊卑!”
  长幼尊卑?赵老头要是骂的尊师重道,秦沐还能听得下去一些。
  整个天山派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青岚外,他们这几人就是最大的推手。
  当初青岚成亲的事情,这些人也有参与到里面,后来从墨坊赚回来的银子里,他们各自负责采购的账本里,全都是些烂掉的帐,吃掉三成银子是常态,五成银子的也不在少数。
  但毕竟是从青岚就任时的长辈,两人也就忍下,只是重新改革,并没有计较之前的问题。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秦沐双手拍在桌面上,用了从天山秘要里学到的内力。
  “嘭!”地一声巨响,整张议事长桌从她手心位置碎裂开,木屑炸得到处都是。
  “各位如果做不好分内的事情,我有大把时间来跟各位谈论长幼尊卑。”
  赵老头用身份来压她,不过是因为知道秦沐的实力,她跟现在那位掌门可武力差得太远,连那位掌门都不好说他们,她一个只会挣点银子的人知道什么。
  叫她过来议事,只是因为她手握几座工坊,给她些面子。
  但现在赵老头不敢这么想,这个长桌的厚度,绝不是以前秦沐内力能劈开的程度。
  在场几位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在武力方面赢过秦沐,她又握着工坊,银子都要从她身上拿。
  费老头还想说话,被坐他旁边的杨老头一脚踢过去,这才住了嘴。
  秦沐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把翻涌的内力压下去,静下来说道:
  “看来各位长老已经清楚自己的职责,那就请做好分类的事情,不要用这些琐事去劳烦掌门。”
  秦沐坐得笔直,瞟了瞟几人的脸色。
  很好,没有不服的人。
  这些人也被天山派养懒散,没有油水的事情不愿意做,秦沐可不想商听晚一样惯着他们,既然他们不愿意做,肯定有的是人愿意。
  秦沐带着夜六从议事厅离开,直奔掌门书房。
  夜六才十四岁,看了看自己双手,又看看秦沐的双手。
  “秦师姐,你好厉害!”
  秦沐把双手交握在身前,死命按住不让别人看出来颤抖,夜六那崇拜的眼神闪了她的眼。
  在心里已经哀嚎了八百遍:“手好痛啊!”
  面上云淡风轻,轻轻嗯了一声说道:
  “夜一在哪里,让她带个年长些的师兄师姐,去枕月山庄露个脸。”
  夜六的性子不如其他几位沉稳,应一声之后迈开腿一溜烟跑开,留秦沐仍慢慢走着,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真的好痛啊!!!
  不知道手心有没有红肿,天山派时不时有弟子路过,秦沐为了保持自己成熟人设,昂首挺胸走着,感觉交叠的手背被灼烧一样火热。
  一直走到掌门书房才稍微好些,看了看四处无人,才使劲地甩了甩双手。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有些红肿但问题不大。
  朝手心里吹了好几口气,秦沐才走到商听晚房门前。
  指尖第三次悬在漆木门板上,又蜷缩着收了回来。
  房门关得紧闭,她想偷偷看里面一眼也没机会。
  “师姐还是同我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指节快要叩上门扉,之前说的气话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指尖倏地一颤,只听说她晕倒,就立马收拾东西赶回来,见了面该说什么好呢。
  秦沐烦躁地踢开爬上鞋子那只蚂蚁,接替了蚂蚁的使命,开始在门前转来转去。
  “秦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秦沐看着从房里走出来的人,她记得这人是元羽带过来,名叫什么来着?
  谢然看出来她为难,朝她点头示意:“我是玉元宫谢然。”
  秦沐立马点头招呼:“谢姑娘,我…我是来看看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虽然她已经极力表现得正常,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谢然是玉元宫的人懂医理,从房里出来还能是做什么。
  夜一也在房里,听着动静出来查看,三人面面相觑。
  自从上次元宵节两人聊过之后,秦沐跟商听晚的距离拉远了许多,今天又知道门中这么多事情全堆在她身上,又有种心虚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把心虚压下去,把枕月山庄的事情告诉夜一,让她挑两个门人去一趟。
  夜一看了看商听晚的房里,一脸为难。
  秦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来这个担子:
  “去吧,这里我来招呼”
  要是别人夜一肯定不会离开,但这人是秦沐,她也只好领命而去。
  等夜一走后,秦沐才问起谢然具体病情。
  “商掌门农收前就一直忙得没时间休息,昨日暴晒后,又淋了场大雨,身子没抗住晕了过去。”
  看秦沐一直皱眉,脸上写满了担忧,谢然解释道:
  “没什么大问题,刚刚已经给商掌门施过针,服完药后休息段时间,不要那么劳心劳力就行。”
  说完谢然就要去药堂,嘴里念叨着也不知道上山采药的人回来了没,先告辞了。
  秦沐这才推开房门,上一次来她房间,还是一年前那冬天,趁她忘记锁门偷偷跑进来,在她床上偷偷藏着,还连打了好几个滚儿。
  布局仍和之前一样,屋内熟悉的陈设裹着玉兰香气扑面而来,东窗下的琴案依旧摆着些香粉香料。
  房间一如既往地整洁,紫檀案上账本与文书码成两摞,整齐放在左边,笔墨砚台排列得一丝不苟,连边角都与书案对齐,除了一个熟悉的花瓶以外,整个房间找不到其他装饰。
  那是商听晚当初去徽州,秦沐看她书房太素,摘下一支红梅插到里面,想让她工作地方有些鲜活气儿。
  秦沐心情变得复杂,绕过屏风,商听晚静静地躺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此刻微微张开,呼吸有些急促。
  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眉头微蹙冷汗直流,在睡梦中也无法完全放松。
  秦沐从没见过这样的商听晚,上一次抢亲,她在喜堂睡着后卸下防备,也只是乖巧了些。
  在记忆里,商听晚永远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样,挺直的背脊,冷峻的目光。
  秦沐走至床前,从盆架上取来毛巾,浸湿后拧干,小心翼翼地敷在商听晚额上。
  这么近的距离,能看见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因为发烧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有种摄魂夺魄的美感。
  “水...”商听晚突然呢喃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秦沐连忙倒了杯温水,一手托起她后背,商听晚头发顺着两人的胸口,一路散落到秦沐臂弯里,激起她一阵颤栗。
  商听晚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目光涣散望着她。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秦...沐?”
  “是我。”秦沐将温水递到她唇边,轻声哄着:“喝些水再睡。”
  商听晚就着秦沐的手小口啜饮,并没有太清醒,喝完水后又无力地倒回枕上,眼睛半阖着,直往被子里面钻。
  秦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发丝拨到耳后。
  商听晚似乎安心了些,眉头舒展开,呼吸也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