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徐以安心间涌入莫名的酸涩,轻轻抬起楚怀夕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楚怀夕,我爱你。”
  楚怀夕眼中再次泛起泪花,笑着说:“老板娘的这酒劲儿有点大啊~”
  徐以安站起身,牵起楚怀夕的手,“我们回房间吧。”
  屋内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浪漫的氛围。樱桃木家具泛着岁月的光泽,窗台上老板插的桃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徐以安倏地将楚怀夕重重抵在门上,再次吻住她。这一次的吻热烈、深入,充满了浓浓的爱意与渴望。两人的衣物在不经意间滑落,肌肤相贴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通过全身。
  窗外,桃林在夜风中低语,月光透过花影洒在她们身上,为这一夜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徐以安手上的动作轻柔而又充满爱意,每一个触碰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深情。
  楚怀夕在徐以安温柔的爱抚下,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与幸福,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唯有小镇的静谧与爱意永恒流淌。
  夜半时分,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花影,民宿内的老座钟“咔嗒咔嗒”走着,在寂静中敲出单调的节奏。
  熟睡的徐以安额角不断沁出冷汗。
  她的世界里全是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心口豁开一个血窟窿的妹妹抱着玩偶笑着冲自己挥手。
  倏地,妹妹的笑脸在她眼前变得扭曲,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要…”徐以安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
  身旁的楚怀夕被徐以安的动静惊醒,朦胧间伸手环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困意:“怎么了?”
  徐以安抿了抿唇,“没事,做了个噩梦…”
  楚怀夕抱紧徐以安,闭着眼睛用指尖将她额角的冷汗一点一点擦去,柔声细语,“没事了没事了,梦都是假的。别害怕,我在呢。”
  徐以安嗯了一声,将头靠在楚怀夕肩上,贪念地蹭了蹭,“我没事,接着睡吧。”
  不一会儿,身侧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心有余悸的徐以安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走向客厅。
  她从楚怀夕包里轻轻拿出自己的手机,犹豫几秒,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白光里跳出几十条未接来电短信提醒和满屏的微信语音,全是同一个备注———“兰姐”。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徐以安,她心脏突然抽痛了一瞬。
  最新的一条消息发来不过半小时,只有简短的一句,“对不起!我不该打扰您的。”
  对方客气又生疏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徐以安震颤的心上,她仿佛隔着屏幕看到了兰姐绝望又失望的眼神,心里又泛起一阵剧烈的绞痛。
  徐以安捂住心口,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不敢点开语音,掌心的汗洇湿了手机外壳。
  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点开第一条消息。
  “徐医生!求求你救救安安…”
  时间仿佛停止在一刻,徐以安呆楞在原地,呼吸骤停,耳边是一片鸣声。
  嘈杂的背景音里,女人带着哭腔的嘶吼混着救护车鸣笛声,瞬间将徐以安拽回冰冷的现实。
  后面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时间跨度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从最初的慌乱求助,到后来渐渐绝望的呜咽,到最后平静的道歉。每一句都让徐以安的心脏揪得生疼。兰姐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像一把刀在割着她的心。
  窗外的桃林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民宿陷入更深的黑暗。
  恍惚间,徐以安竟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另一个梦魇的错觉,她抬起左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右胳膊。
  而后疼痛残忍的告诉她,这并不是噩梦。
  徐以安艰难地挪动脚步,走进卧室。手机在掌心发烫,微信里的消息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神经,可她的目光却固执地锁在楚怀夕脸上。
  楚怀夕紧皱着眉头蜷缩在柔软的被褥间,发沉的呼吸声、苍白的唇以及眼周的乌青,让徐以安放弃了想叫醒她一同前往医院的念头。
  刺鼻的消毒水味、抢救室刺目的白光、还有兰静绝望的哭喊,这些画面在徐以安脑海中不断闪回,她太清楚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走廊,会带给人多大的阴影,就像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那些噩梦会将自己拽入深渊一样。
  她舍不得楚怀夕坠入深渊。
  她想,明天再带楚怀夕去看安安好了。
  徐以安俯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平爱人紧蹙的眉头,无声地说:“楚怀夕,我得去救安安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会风平浪静。”
  她抿了抿唇,给楚怀夕仔细地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抱着衣服钻进洗手间。
  快速换好衣服后,徐以安回到卧室又看了眼熟睡的楚怀夕,拿起车钥匙快步离开民宿。
  夜色笼罩着小镇,徐以安快步穿过桃林,月光透过枝桠,照亮了她慌乱地脚步。车灯刺破黑暗,她踩下油门,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后视镜里小镇的轮廓渐渐模糊,徐以安心乱如麻,想到刚才的噩梦,想到自己答应下周会去看安安,想到自己答应要陪她过生日,想到安安马上就七岁了,想到妹妹也是在这样的夜晚…
  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沙沙”的声响,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却如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
  徐以安咬住下唇,喃喃自语,“不会的…徐以安,你冷静一点!”
  她呼出一口浊气,双手握紧方向盘,不停地轰油门。车子很快驶入高速公路,徐以安一路压着最高限速往医院赶。
  一小时后,车子抵达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走廊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徐以安风衣的下摆掀起又落下。
  兰静蜷缩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膝盖上,在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上洇出一朵暗红的花。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抬头,看清来人的一瞬,猩红的眼神里燃起了希望的碎光。
  “徐医生!”兰静踉跄着扑过来,死死抓住徐以安的手腕,“你终于来了…安安还在里面,求求你快去救救她…”
  眼前的女人眼底布满红血丝,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泪水在干涸的泪痕上又覆了一层新的水痕,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徐以安手腕被攥得生疼,却比不过看着眼前人时心口传来的钝痛。
  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破碎的呜咽,“她还不到七岁啊,她还没吃到生日蛋糕,还没去过游乐场…”
  “兰姐,你先冷静一下。”徐以安嗓音也忍不住的发颤,咬牙强撑着医者的镇定,“安安是怎么受伤的?具体情况…”
  “都怪我…”兰静突然跪倒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泣不成声,“我晚上加班,安安想帮我收露台上的衣服,然后摔了下去…”
  她突然抓住徐以安的衣服下摆,额头抵在对方膝盖上,“徐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
  这些年为了给安安看病兰静欠了很多钱,而镇子上的工资低的可怜,所以她不得不再次带着安安来到城里打工。母女俩蜗居在城郊的老旧居民楼,一居室的房子小的可怜,衣服就只能晾在楼顶的天台上。
  有心脏病的小孩从五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
  徐以安感觉有把手术刀狠狠剜着心脏。她紧紧咬着牙根,用力到腮帮变形,很快,淡淡的血腥味涌出来,唇色苍白,浮出齿痕。
  半个月前,安安抱着洋娃娃站在巷子口等自己和楚怀夕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小女孩软糯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徐姐姐,等我长大了,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买草莓蛋糕。”
  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推着担架床的护士疾步而出。兰静见状疯了似的要扑过去,却被徐以安从身后一把拽住。
  徐以安红着眼眶看向担架床上的安安。
  半个多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此刻却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女孩白嫩的脸上满是血污,像是个破败的芭比娃娃一样。
  她面色青紫,胸廓反常呼吸的运动明显,大概是多根多处肋骨骨折,口鼻可见血性泡沫,可能存在肺挫伤和肺水肿。
  视线落在安安垂落的手指上,四肢发绀,指尖呈现杵状改变,存在明显的吸气性三凹征,预示着上呼吸道梗阻或严重呼吸衰竭…
  徐以安瞳孔一缩,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慌。
  “让我看看安安!”兰静拼命挣扎,“那是我女儿!你凭什么拉着我!我要陪着她!”
  徐以安猛然回神,死死抱住兰静,沙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兰静!你现在进去只会干扰抢救!请你相信我,我是安安的主治医生,我比任何人都想救她…”
  “你松开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