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楚怀夕走了过来,“聊什么呢?”
  季瑾溪和徐以安摇头,“没什么…”
  楚怀夕愣了一下,半眯起眸,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满脸心虚的季瑾溪。
  倏地,眸光一亮,馋上徐以安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嫌弃,“季瑾溪,你要是爬不动去找你老婆背你,别想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季瑾溪直翻白眼,“真是好心没好报!!”
  徐以安暗搓搓松了口气,向季瑾溪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快走吧,都看不见叔叔阿姨了。”
  刚踏上石阶,一级级向上延伸的路仿佛没有尽头。石阶表面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前夜的露水,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徐以安脚步从昨天晚上就有些虚浮,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楚怀夕伸手想牵她,她却条件反射般往后缩了半步,差点踩空。
  “小心!”楚怀夕眼疾手快扶住她,疑惑地皱眉道,“徐以安,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徐以安眸光闪了闪,嗫嚅,“我…我太久没爬山,有点紧张。”
  楚怀夕不解眨眼,“爬个山,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很紧张啊…”徐以安不敢直视楚怀夕的眼睛,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连说话时声音都在打颤。
  楚怀夕实在想不通爬山有什么可紧张的,好笑又无奈,朝她伸出手,“来,我牵着你走。”
  徐以安眸光颤了颤,不露声色地将手心的汗蹭在西裤上,缓缓握住楚怀夕的手。
  行至半山腰,山路愈发陡峭,两侧的藤蔓和灌木也更加的繁茂。脚下的石阶变成了崎岖的土路,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和凸起的树根。
  楚怀夕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无奈道,“爬个山而已,你怎么搞得比做手术还紧张。”
  “这比做手术难多了。”徐以安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又好像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完成这场“手术”,能否把最爱的人永远留在身边。
  历时三个小时,两人终于来到同心藤林。
  眼前的藤蔓交织成一道天然拱门,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徐以安摸出红绸带的手早已满是冷汗,小口喘着气,“听说…在这里系上心愿,藤蔓就会把两个人的名字永远缠在一起…”
  楚怀夕看着她认真写下“岁岁年年”,自己补上“朝朝暮暮”,两串字迹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极了他们纠缠不清却又坚定不移的爱情。
  临近山顶时,楚怀夕突然像个树懒似的挂在徐以安身上,“我走不动了,你要背我。”
  徐以安宠溺一笑,“好,我背你。”
  山风呼啸着掠过,吹得人站立不稳。徐以安暂且放下了心里的事,弯腰稳稳背起楚怀夕,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敢有丝毫的晃神。
  季瑾溪举着手机追上来,含笑道,“加油哦老徐!我给你们拍婚礼素材!”
  话落,楚怀夕感觉徐以安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弦,心跳声震得她耳膜生疼,“怎么?你不想和我结婚啊?紧张成这副怂样!”
  “没紧张,我是兴奋。”徐以安强装镇定。
  “你的兴奋真特别。”楚怀夕伸手将徐以安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别到耳后,“徐医生,你要是能把我背上去,今晚我就让我爸妈同意你入赘。”
  “好,一言为定。”徐以安咬了咬牙,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许久后,终于登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云海在脚下翻涌,仿佛触手可及。远处连绵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徐以安轻轻放下楚怀夕,看到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徐以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深呼吸,却还是压不住狂跳的心。她颤抖着身子单膝跪地,打开戒指盒的手几乎握不住那枚钻戒。
  楚怀夕愣在原地,心脏重重漏了一拍。
  话还未出口,徐以安的声音已经哽咽,满心满脑只剩一个念头,“你千万要答应我。”
  “哇!老徐要求婚了!”季瑾溪的尖叫惊飞一群山鸟,“老婆,你快看你设计的钻戒多好看。”
  叶南枝扶着腰,边喘气边说,“这枚钻戒是老徐亲手设计的,我只是帮忙改了下图纸。”
  楚怀夕盯着眼前闪着光的大粉钻,终于明白这人在准备什么了,突然就抑制不住地想哭。
  楚妈从登山包里掏出白色头纱,走过去,轻轻戴着女儿头上,而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依依不舍地退回到丈夫身边。
  楚爸不停按下快门,笑得胡子都在颤。
  山风掠过,绾心岭上的红绸带猎猎作响,将两个名字缠得更紧,众人屏息以待,准备见证这浪漫的一幕,但奇怪的是,徐以安却不说话了。
  季瑾溪见状着急地喊,“老徐,快求啊!”
  叶南枝理解徐以安的心情,柔声安抚,“老徐,别紧张,慢慢说。”
  然而,徐以安却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楚怀夕顾不上感动了,皱起眉头,嗓音在打颤,“徐以安,你在想什么!你不会要反悔吧?”
  楚妈突然叹了口气,“小徐,如果你还没想好就以后再说,我们之间的约定可以不做数…”
  楚怀夕一愣,转头追问,“什么约定?”
  楚父揉了揉眉心,他虽存有私心,但也不愿意勉强对方为了责任和愧疚迎娶自己的女儿。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徐以安,声音沉沉,“小徐答应过我和你妈,说把你找回来,等你们的生活恢复正常之后就会和你结婚,她向我们承诺会对你今后的人生负责。”
  楚怀夕愣了愣,转回头看向徐以安,语气里染上心疼和委屈,“徐以安,你不用…”
  “爱情很麻烦的,对吧?”
  徐以安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些。
  “不对,爱情不仅麻烦,它还很差劲。”徐以安怔怔地盯着楚怀夕的脚尖,目光里有种沉渊般的深晦,“它会让无畏的人变得瞻前顾后,让怯懦的人更加胆小。它催生的占有欲的藤蔓,在心底疯狂生长,会让人变得患得患失。世人都在歌颂爱情的美好,可我却觉得它像一场暴风雨,淋湿的不只是衣服,还有人的骄傲与洒脱,它会将人淋得狼狈不堪,溃不成军。”
  一旁的季瑾溪眼瞅着画风偏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忙不迭出声,“老徐,办正事啊!你搁这儿胡言乱语啥呢?”
  楚怀夕面色一松,心底的委屈渐渐散去,颤了颤眼睫,“徐以安,你继续说。”
  徐以安勾唇笑了一下,轻声说,“所以我一直不屑于拥有爱情。总觉得凭我徐以安拿奖拿到手软的本事,不该成为被感情困住的倒霉鬼。本来计划推进的好好的,直到你的出现…”
  楚怀夕顿时滞住呼吸,心跳如雷。
  徐以安的耳朵和脸颊都变红了,嗓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楚怀夕,你太鲜明了,以至于如此优秀的我也会疯了般着迷。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这辈子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可你的好就像温柔的陷阱,我越沉溺越不安,总觉得你喜欢我这件事,像场随时会醒的美梦。所以胆小的我总想逃,可陷在沼泽里的人,哪能那么容易脱身?无法挣脱的我安慰自己,或许爱情没我想的那么可怕。不幸的是,爱情的苦我尝了个遍,但幸运的是,有你这个倒霉鬼和我一起。”
  顿了顿,她缓缓抬起头,用盈满泪的眼睛凝望着楚怀夕沾着眼泪的眼睫,“都说弱者不擅长爱,但不知是因为我们一样的惨不忍睹,所以我这个胆小鬼才有了勇气,还是因为我有了勇气,才遇到了如此美好的你。现在的我坚信,再可怕的爱情,只要有你在身边,我都能扛过去。楚怀夕,我不再需要勇气了,我需要一个老婆…”
  “徐以安…”楚怀夕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打断她,“你是因为需要老婆,才想和我结婚?”
  徐以安摇头,语气认真地解释,“是因为我太爱你,爱到害怕失去你,爱到害怕有一天你不再爱我,所以我才需要你成为我的老婆。”
  见楚怀夕没有松开眉头,也没有说话,她语气染上一丝焦急,“昨天你问我爱是什么,我没回答。因为答案就藏在我每次看你的眼神里,藏在和你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里。你知道答案,所以才没有继续追问,对不对?”
  “嗯,我知道你爱我。你简直爱惨了我!”楚怀夕眉目舒展,眼底又盛满笑意。
  “楚怀夕,我不知道这样的求婚,算不算得上浪漫。”徐以安浅浅笑了笑,挺直脊背,倏地竖起手指,声音带上从未有过的郑重,“山风见证,流云驻此,跪在神山之巅的我,向你和你的父母,以及你最好的朋友郑重起誓,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你、疼你。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像此刻这般爱你。”
  停了几秒,一字一顿,“楚怀夕,我恳请你嫁给我!恳求你成为我的家人!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