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突然闯入她们生活的朱青、偶然遇到的何照鞍、总是遮遮掩掩的嫡姐……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什么,可就像破碎的瓷器缺少一片重要的碎片似的,她只隐约明白了自己是落入他人陷阱,却理不通这之间的联系。
  可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逼迫她为眼下的困局做出反应。
  “林娘子,在下真是久等。”何照鞍身后的人举起火把,彻底照亮了她身前的光景——算上何照鞍,还有两个随从。
  后方还有朱青追来。
  前前后后,似乎是死路一条。
  几乎是同一瞬,林慕禾脑内闪过一丝精光,下一秒,袖中握着匕首的手再次握紧。
  只听“铮”得一声,漆黑之中,骤然闪过一阵亮白的刀光。
  正握着林慕禾手的何照鞍猝然扬起眉,眼中显出一丝惊愕。
  他反应迅速,倏地松开了林慕禾的手,向后撤去,耳边,林慕禾歇斯底里的大吼声传来:“滚开——!!”
  饶是他反应迅速,这一刀,还是自他颈间险险擦过,刀锋极利,霎时间,闪出一道血花。
  只可惜,运气似乎用光了,这一刀只将他擦破了些皮,未能伤及要害。
  “郎君!”身后的人惊叫了一声,连忙上前。
  “你这小娘们——”何照鞍登时勃然,捂上伤口,恨地后槽牙紧咬,发出一阵“咯吱”声。
  轰然,一道自穹顶而来的闪电劈下,顷刻间,将天地界限划分分明,照亮了沉闷的夜空。
  他看见林慕禾吃力地立于原地,手中反握短匕,二尺白纱之上,还溅着醒目的血液,狂风鼓噪,将她衣裙吹起,她咬着牙,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贱人!竟敢伤我!!”这丝毫未能激起他的怜悯之心,反倒更怒,他挥起拳头,就要朝林慕禾砸来!
  已不知是拳风还是狂风,林慕禾骇然,已避无可避。
  却听忽而,一阵马蹄声冲破狂风,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
  衣袂声猎猎,何照鞍忽觉手臂一麻,手臂迅速沉了下去。
  “林慕禾!!”一声呼喝,足以振聋发聩,叩击在她早已震颤颓萎的躯壳之上。
  又是一道足以劈开天地的惊雷,正在后方追赶而来的朱青被疾驰而来的马匹一脚踏倒,倒在地上捂着那条完整的左腿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顾云篱手握缰绳,已不顾一切,朝林慕禾奔来。
  风声、雷声、雨声突得停歇,四方天地,仅剩一音。
  第66章 她身上那股独有的药香被冲得极淡,可还是让她惊惶不定的灵魂安定了几分
  “这他妈又是哪里来得人!”何照鞍怒吼一声,看向倒地不起的朱青,恨得啐了口唾沫,“没用的东西!”
  烈马高声嘶鸣,在他眼前惊惧地扬起前蹄,只待踏下,足以踩残一人,不等何照鞍反应,他身后的随从便已快速地将他向后拉了一把:“郎君当心!”
  马蹄轰然踏下,顾云篱死死揪住缰绳,将马勒于林慕禾之前,冷然看向对面的几人。
  一个人她尚且应付的来,但三个壮实的成年男子在前,胜算便有些稀少了。
  正飞速思考间,对面那两个随从便已抽刀出鞘,亮在身前。
  事情发生得飞快,快到林慕禾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那一声喝愣在了原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顾、顾神医……”心口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她顾不上悲伤,下一秒又再一次慌乱起来。
  不算上朱青,对面便有三人,她一人岂能应付得来?可自己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尽力不拖累她。
  “对我们家郎君做了什么!”随从大喝了一声,扶住何照鞍还在发麻的手臂,怒骂。
  何照鞍眯着眼阴骛地上下扫了她全身一遭,笑了笑:“你就是府内那个医女?”
  顾云篱诧异地扬眉,旋即又暗自疑惑,自己从未见过过此人,他又是如何得知?
  见她不答,何照鞍便知猜对了,旋即浑身松懈,不屑地看了二人一眼,轻笑一声:“你二人,一个手无寸铁,一个眼瞎目盲,如何逃得出这里?”
  顾云篱黯然,单是他身后的两人,她对付起来便没几分胜算,更遑论还要保全林慕禾。
  可此时也最忌露怯,她凝眸,居高临下看着马下那虎视眈眈的三人:“那也要试了才知。”
  何照鞍一愣,连着他身后两个随从也一道愣住,仿佛从来没想过眼前的人有能力赢过自己。
  他正要嘲笑出声,马上的人却猛地扬起右腿,撑着马鞍自马上站起!
  形势剧变,何照鞍笑声还未出口,就见夜空之中传来些许细微的破空之声,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身后的随从便已率先从他身后窜了出来,扬起长刀,将她射来的银针击飞。
  马匹嘶鸣,林慕禾狠狠一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听顾云篱喝了一声:“林姑娘,牵住马!”
  身侧窜起一道风,就见顾云篱扶着马鞍,一个利落的后翻,从马背上翻跃而下。
  对面二人立刻逼近,手中长刀寒芒闪动。
  马匹受惊,扭着长长的脖子便要四下奔逃,林慕禾也只呆了一瞬,紧接着,立刻便反应了过来,黑暗中伸手摸索,一把扯住了乱飞的牵马绳。
  她如何知道怎么驯马,见硬扯它拉不动,便心一狠,张开手臂就抱住那马匹不安分脖子,心里不停祈祷着,嘴里也一刻不停地喃喃着“乖”。
  她使了死劲儿,那马匹竟然奇迹般地喘着粗气地安静了下来。
  那边,顾云篱一个错身,不去迎击拿着长刀的两人,反去擒拿何照鞍。
  她看出来了,这人草包一个,腰间佩了一把中看不中用的镶金宝剑,恐怕连剑怎么挥都不知。
  那两个护卫看出她的意图,立刻便追了上去。
  大刀从前胸闪过,她一惊,额角突突地跳着,极限之下,身体一个转身翻腰,才险险避过这凶猛的一刀。
  何照鞍不傻,看出来顾云篱是冲着自己来的,吓得转身就要跑,怒道:“给我抓住她!”
  顾云篱哪会让他逃?
  但她的目的也不是捉住他,身后的人逐渐紧逼,她察觉距离够了,袖中早已备好的暗针从机关内弹射而出,“嗖”得一声,从她袖中飞出——
  “啊!!!”还没跑出两步的何照鞍痛叫了一声,只感觉一道细微的针尖似的疼扎进后颈,他浑身一麻,手脚登时无力,一边跑着,一边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进了泥里,就连他金贵的白玉锦袍也被泥水沾得面目全非。
  见主子倒在原地,身后两人哪还管的上顾云篱,一个冲刺上前,连忙将摔得狗吃屎的何照鞍扶了起来。
  “贱人!贱人!”何照鞍被扶起,狼狈不堪,只能无力地怒骂,“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
  方才只是手臂麻,现在竟然浑身都麻痹,除了嘴巴和眼睛,竟无一处可动。
  那其中一个随从立刻便捡起刀来,要向顾云篱来:“你这刁民,你可知他是谁——”
  顾云篱这一遭也费了些力气,见他刺刀而来,侧身躲过,即刻出声:“针上被我抹了‘牵机引’。”
  劈刀而来的动作登时一顿,卡在离她脖颈三分之处。
  顾云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抬眸看他:“触及皮肤便引周身麻痹,不过一刻,毒性便会游走全身,两刻钟,全身麻痹,血液逆流而亡。”
  这随从还未出声,那身后听得一字不漏的何照鞍便先忍不住鬼嚎了一声:“该死的!还不快给我拿解药!东亭、不、不能杀她!”他知道顾云篱医术有些来历,似乎还是什么有名的人,便知用毒对这类人来说不过举手之间。
  他已经感觉手臂发凉,再加上顾云篱这贴心的解释,心里的恐惧登时直上九层楼。
  “还不快交出解药!”那叫东亭的随从一急,也不去砍她了,喝了一声。
  顾云篱抻指拨开他还悬在自己脖颈边的刀刃,冷笑道:“想要解药,便放我们走。”
  “想走?今日解药也好,还是那女人,都得留下!”东亭双目一瞪,厉声威胁。
  “那此事没得商量,”顾云篱沉下脸,“你们大可将我俩抓走,任你们郎君毒发身亡罢。”
  她这话踏住了何照鞍死穴,他极是怕死,闻言,立刻厉声怒骂东亭:“狗东西!你要害死我不成!让她走!让她走!把解药留下!”
  眼前的东亭气得双目发红,可主子已经发了话,他不敢忤逆。
  刀悬了片刻,终于被他收入鞘中。
  顾云篱扭头便走回林慕禾身后。
  何照鞍急了:“你去哪!给我把解药留下!”
  林慕禾听见顾云篱的脚步声,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几分:“顾神医,快、快走!”
  顾云篱扶着她上马,看了一眼扶着刀柄仍旧虎视眈眈的两个随从,抿唇安慰她:“别怕。”她*也没有几分把握,握着缰绳也爬上马,将林慕禾至于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