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话毕,奚然没忍住笑了起来,“我也没长一张长情的脸吧?”
  并没有起到很大的宽慰作用。
  但对丛宜来说,解释就有用。
  丛宜和她对视:“你在跟我解释吗?”
  奚然迎着目光,坦坦荡荡、眼眸清亮地看了过去。
  奚然想,院子里这灯还是很亮的。
  视野适应之后,她竟然几乎可以看清丛宜,看清她深色的眼底,一些说不太够的感情。
  “我觉得有误会,应该说清楚。”奚然说,“而且,不想让你不开心。”
  那个时候进门,看见的丛宜周身萦绕着低低的气压,不笑、一双眼黑得要滴出水来,但那是不开心的底色。
  如此明显。
  她态度诚恳真挚到丛宜一顿,眼睫轻颤,心脏跳动的节奏似乎变快了。
  “……会生气吗?”
  这个问题的指代就很明显。
  譬如现在的姿势,譬如刚刚的一切,未经同意的亲吻,她们甚至没有合适的身份。
  奚然摇头:“不生气。”
  因为她迎合了。
  她说:“我也亲你了。”
  第 20 章
  “……为什么?”
  竟然是丛宜先问。她目光晦涩但带着一丝期盼,仿佛期望从奚然这张嘴中可以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她想听什么?
  奚然挑眉,好整以暇:“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呢,松松同学,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上下一打眼,眉眼弯弯,目光裹着促狭,其实是欲盖弥彰之下的乔装。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哪怕是奚然,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的,何况她也不是感情上的老手。
  高中时期的点到为止,回想起来早就淡得一点余味都不剩了。
  丛宜想,这时候又叫她松松同学了,这样的时机,奚然总是信手拈来。
  她抿唇,难以招架地回避目光。
  失控了。
  她的情绪、情愫,通通都失控了,现下理智回笼,她比奚然更涩然。
  “不亲了的话,”奚然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丛宜堆栈在腰胯之上的衣服上,她几乎是闭了下眼,才说完后半句话。
  “先下来吧。”
  这话很奇怪,丛宜耳朵尖仿佛被烫了一下,她看着奚然,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挪向她的嘴唇。
  感情本身就极具诱惑力,让人上瘾、着迷、发疯。
  奚然顿觉古怪:“你还真想继续亲?”
  “——不是。”丛宜心脏紧缩,冷静下来,她眼睫半垂、隐约透出一些难言、晦涩的碎光。
  奚然还没有和她在一起,丛宜想。这个念头刺得大脑清明,那些混乱的着迷在此刻消失。
  她刚刚的越界、越得没有一丝一毫道理可说。
  后怕。
  丛宜慢慢坐在她身边。
  奚然兀然偏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丛宜望向她——
  屋内仍然没有开灯。
  暗室酝酿的氛围让人更有坦诚的勇气,那些伤口疤痕、陈年旧疾,在夜色暗淡中渐退了狰狞模样。
  似乎这样会更好看一点。
  丛宜在空白中数了数自己的心跳。
  奚然看她顿了这么久,不满:“不能真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你这么传统的?”
  被结结实实堵住了的丛宜:“……”
  她看着因此微恼、睁大的眼睛的奚然说:“不是。”
  “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只是会在人群中找你、看你,每天都想要见到你,再后来,想跟你认识,想做你的朋友……”但她身边总是很热闹,她朋友很多。
  被隐掉的话语,尽数没于眼中。坦诚心意需要无与伦比的勇气——
  “然后,我想等成绩好一点再跟你认识,跟你说我的名字,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丛宜语气低低的,悔意催生痛感。
  如果后来,没有打听到奚然就读的高中,没有和她考上一个大学,没有要到那个寝室的名额——
  丛宜压下眼神:“后来你转学了,我才发现我原来喜欢你。”
  原来是喜欢,微渺到她连多余的念头都不敢有的感情,竟然是喜欢。
  漫长的苦涩被揉成几句话,轻飘飘地掠过高中时代。
  那丛宜不是几乎……见证了她的早恋。
  奚然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一些谜题有了答案——难怪她一开始对沈言这个态度。
  她记起曾在游戏里听过沈言叫丛宜的名字,奚然想,沈言难不成也知道丛宜喜欢她?不然怎么沈言也是那个态度?
  奚然问:“沈言也知道?”
  丛宜又听见了沈言两个字,她语气冷冷的:“你别提她。”
  像是忽然炸毛了的猫。
  “啊?”奚然不太能理解丛宜对沈言的讨厌几乎像是一套应激反应,连名字也不可以出现。
  是嫉妒?
  奚然回忆里,她和沈言并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
  但她体贴好室友岌岌可危的心态——方才都崩成那样了,再崩一个可怎么得了。
  奚然说:“我以后绝对不会提她了,但这个问题我是真想知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丛宜看上去无动于衷,嘴角绷着,奚然拉她衣角,一扯一松,摇来晃去:“松松,好不好嘛。”
  语调到后来又掺杂着撒娇。
  她没意识到她对朋友的偏心,这是份叫人眷恋、不舍的温存亲昵。
  丛宜看到过,就想得到。
  丛宜说,“她知道。”
  奚然心说,难怪。
  “好啦,到此为止,”奚然说,“你也不要再介意她了,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丛宜在看她,低落的眼眸像被安抚后,仍带一点委屈。
  奚然伸手握住她,那其实是个很合礼仪的动作,但是朦胧暗昧,奚然迟迟没有松手。
  她想说:“我们做朋友吧。”但是晚了,她们已经是朋友了。
  而且今晚,亲都亲了。
  奚然简单思考了一下。
  做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她明明早就、不单纯只把丛宜当成朋友。
  跨出那一步,对勇敢的奚然同学来说,是小意思。
  “我们在一起吧。”奚然说,虽然没有鲜花,虽然告白已经过期了。
  但是你喜欢我,你一直喜欢我。
  奚然含笑,语气却和梦里的一样。丛宜看着她,像是没回过神,她说:“什么?”
  在那瞬间,好像耳鸣。
  是血液泵到心脏,过度的心悸引起的幻觉吗?
  未能察觉到的轻颤,喉咙滑动,她眼神中的希冀远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亮。
  奚然说:“那你去买束花。”
  丛宜说:“好。”
  奚然还以为她又会说“什么”,但丛宜答应了,于是奚然笑了笑。
  她歪头,有几分孩子气,天真纯粹,简单直白:“然后——我们就在一起啦。”
  夜晚九点,商业街仍旧热闹非凡。
  奚然抱着花束。
  她们两个人没有牵手——
  青涩横生,但笑意映在眼底。
  但是分别在即,奚然跟她说:“拜拜,女朋友。”
  丛宜觉得心脏似乎是化开了。
  我什么、也没有为你做——
  丛宜想。
  她伸手,说:“抱一下吗,女朋友?”
  字在舌尖辗转,有种难以形容的缱绻感。
  奚然拥住她的时候,听见了心脏的跳动。
  跳的很厉害。
  丛宜的力气比之前要大,将她圈在怀里,鼻尖贴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她在确定是否只是她经年累月不甘之下,催生的幻觉。
  迟迟不松手。
  奚然揪了她一下。
  “嗯?”丛宜问,“为什么掐我?”
  “你说为什么,”懒怠的调子带着鼻音,奚然说,“回家了。”
  奚然说:“多来找我玩呀。”
  怀抱留有余温,仿佛烫进了骨骼。
  是故事的新页。
  ***
  毕竟回了这里。
  身为老同学的姜意的约见,奚然还是没有拒绝。
  奚然想了想,跟丛宜说了,算报备,但是三令五申——
  “不许偷偷来找我。”
  视频通话中,丛宜疑惑:“姜意?”
  提起高中,她才记得,是沈言的朋友。
  “为什么?”
  视频里的丛宜笑意明显淡了下去。
  “因为只有姜意一个人呀,松松同学,”即使隔着网络,声音也亲昵而柔软,奚然笑盈盈地给了颗甜枣,“明天晚上我去找你玩呀——”
  丛宜说:“好。”
  奚然有自己的私心,她非得看看高中的丛宜到底长什么样——
  咖啡厅里,姜意带着毕业照疑惑赴约。
  她坐下点了单,拿出照片给奚然,还很好奇:“丛宜?你现在和她那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