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谁?”
  对方的长发极为柔顺,是金拂晓和造型师抱怨过无数次也无法完美柔顺的长发。
  造型师说这可能是基因问题女士,金拂晓气得回去差点咬坏枕头。
  以前蓬湖不懂她到底在生气什么,后来知道她只是想要和她一样,干脆凑过去让金拂晓摸。
  我是你的。
  她会不厌其烦地重复驱散金拂晓的不安。
  她的恋人情绪极其稳定,近乎非人。
  但和蓬湖做了无数次的金拂晓同时又很清楚,蓬湖是人。
  体温、呼吸。
  她也会生病,也会难过。
  只是很浅而已,浅淡得在旁人眼里冷酷傲慢,只有金拂晓知道她的脆弱。
  “你是谁?”
  得不到金拂晓的回答,裹着被子的年轻女人看向她。
  似乎不懂这个黑发的女人在兀自生气什么,眼睛很难不落在对方因为情绪激动而颤动的胸口。
  “你居然问我是谁?”
  “这位小姐,是你非法入侵,到我床上。”
  蓬湖今年应该三十六岁,这是她接近二十岁的面容。
  “还对我做了这样的事。”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吻痕,腰部以下更是惨不忍睹,简直像用什么东西捆住了。
  可是周围没有作案工具,梦里的蓬湖变成了触手怪物,那只是做梦。
  金拂晓随手一摸,自己躺过的床单湿漉漉的。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堪比自扇巴掌,“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别以为整成我爱人的模样我就会原谅你。”
  “我是蓬湖,我来找我的芙芙。”
  金拂晓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是谁?”
  “蓬湖,不是澎湖湾的澎,但我是弯的。”
  这个介绍离谱得令人发笑,她俩成为董事长后金拂晓禁止蓬湖这么介绍。
  金拂晓无法接受丢下离婚协议这样的不告而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两年她工作之外到处认尸,更让蓬湖死亡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很多人蓄谋她背后庞大的商业帝国,企图做寡妇金拂晓的裙下之臣。
  自荐枕席的人太多,金拂晓去哪里都要保密。
  副总还给她准备了不少强壮的保镖,不过传闻更离谱了,说她老婆死了后饥渴难耐,一晚上能吃十个壮硕女保镖。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身份证呢?”
  这样的状况报警也难堪,金拂晓也不知道床单上是自己的水还是什么不明液体,是她弄湿的实在太尴尬。
  “什么是身份证?”
  “别装弱智,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不知道身份证?”
  “电子的也行。”
  金拂晓伸出手,示意她老实交代。
  长发垂在床单上的女人漂亮异常,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金拂晓的身影,思考了一会,把手递过去了。
  金拂晓狠狠一甩:“别来这套,我真报警了啊。”
  “小七不让我报警。”
  什么和什么,金拂晓本来就因为身体欲望堆积太久不爽,看到这张脸更是火大。
  “那把人叫过来。”
  这话蓬湖听懂了,她在金拂晓震惊的目光下浴袍里掏出了手机,只摁了一个键。
  这手机也很有年代感,漏音严重,金拂晓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妈咪!你这一晚上表现如何?”
  听着很小,还是奶音。
  都当妈了还出来干这种事?
  “小七,我没找到芙芙,这个女人说要报警。”
  “你走对房间了吗?”
  “这里只有一个行政套房。”
  “那没错呀。”
  金拂晓的眼神更古怪了,她一把夺走这个傻子的手机,“死孩子赶紧把你妈带走。”
  听到金拂晓的声音,那边的小孩更开心了。
  “妈妈酱!我是你的宝贝女儿。”
  “什么妈妈,老娘是同性恋,没做小孩,少来诈骗我。”
  “乱七八糟!”
  电话挂断了。
  和周七在一起的女人推了推墨镜,“你妈失忆前就说她老婆超凶。”
  “名不虚传啊。”
  小女孩的发色纯黑,瞳色和蓬湖一模一样,下半张脸却更像金拂晓。
  她苦大仇深地唉了一声,“我耳朵都疼了。”
  “你不是说只要妈咪露脸,妈妈酱就会爱上吗?”
  躺在沙滩椅上的女人肤色黝黑,嘴唇是吃小孩色,“看来蓬湖失算了啊,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看来已经消失了。”
  小朋友难过地踢了踢沙子。
  很快墨镜女人接到了来电,她对孩子说——
  “小七,你的妈妈酱报警把你妈咪抓起来了。”
  第2章 你那里很美。
  金拂晓的总秘于妍得到消息匆匆赶往酒店,又跟着酒店的大堂经理交涉,再去做笔录,全程浑浑噩噩。
  她在做梦吗?
  不是说蓬董事长死了吗?那这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又是谁?
  怎么失踪六年有个五岁的孩子啊?
  是她想得那样吗?她到底活在什么世界,怎么还有带球跑。
  是不是搞错顺序了吧?今天才是一章才对吧?
  “金女士,这位小姐的身份证已经核对过了,就是您失踪的前妻蓬湖。”
  金拂晓在这边发家,也对当地的城建做了不少贡献,机场和海岛上的大桥都是她投资造的,也算响当当的本地企业家。
  来办案的派出所工作人员也知道她,难免好奇这两口子的关系。
  同性婚姻都好多年了,之前也没听说她俩有孩子啊?
  是因为孩子才起了分歧,离婚后说老婆死了吗?
  偌大的会议室很安静,坐在金拂晓对面还有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此刻墨镜卡在脑门上,刘海卷到后边,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听见了吗?这是你老婆蓬湖。”
  “这才是蓬湖。”
  金拂晓伸手,秘书的精神已经出走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给老板递出一张照片。
  “啪。”
  照片拍在桌上,右下角还有日期。
  “看见了吗?蓬湖的工牌。”
  金拂晓不肯承认,她表面看着有条不紊,心早就乱了。
  一样的脸能让她没骨气地软掉,如果不是这些年因为蓬湖不告而别的憎恨支撑着她,或许已经和和美美大团圆了。
  怎么可能。
  孩子怎么来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蓬湖和周七还有墨镜女人都看向桌上的照片。
  “现在医美这么发达,明星都集体回春了,不允许我们大企业家蓬董事长做做保养?”
  对面的三个人看着很亲近,金拂晓看出了一肚子火,“你又是谁,身份证拿出来。”
  她本来脾气就不好,为了做生意改了一点,骨子里还是工厂里会因为别人诋毁蓬湖打架的暴躁女孩。
  “不好意思,金女士您别生气。”
  “这是我们州列国际集团酒店的总经理,戴不逾女士。”
  酒店工作的大多一身正装,金拂晓看这个女人怎么也不像个总经理,比度假的游客还放松。
  蓬湖的交际圈很窄,人也很宅,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的生活圈只有金拂晓。
  所以很多人明里暗里问金拂晓,蓬湖是不是出轨才离婚,她都很笃定地否认。
  她知道有人怀疑她故作坚强,把她们在一起多年打拼当成同性无法走到余生的案例。
  但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别人的想法。
  说得好像异性恋就保证白头到老一样。
  金拂晓坚信蓬湖不会背叛她。
  或许蓬湖死了,烂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她也要找到她。
  但这样的失而复得不在金拂晓的千百遍的预设之中。
  怎么会出现在她酒店套房的床上,怎么会多出来一个叫周七的女儿。
  她头痛欲裂,过去的一切如海浪般袭来,全是她们青春年少幼稚的誓言。
  “我们也养只猫猫狗狗吧?”
  度过创业最艰难的时期,她们难得喘息的间隙,搬进了别墅,小区里有很多人养狗。
  晚饭后散步总能遇见。
  金拂晓这么问过蓬湖。
  “不要养狗,没时间陪。”
  “那养猫呢?”
  蓬湖摇头,“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金拂晓问也忐忑。
  她忽然意识到蓬湖的喜好也很少展露,像是和谁在一起,习性和爱好趋向那个人。
  “喜欢芙芙。”
  一头浅棕长发的女人牵着她的手在月色下散步,看树影婆娑,看有人带着孩子路过。
  “我现在叫金拂晓,不叫金芙蓉。”
  那是金拂晓最初的名字,她觉得好土,还能重名无数次。
  等和蓬湖离开工厂,她就去改名了。
  拂晓是蓬湖取的,她说她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就是拂晓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