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年的纪录片不是她拍摄的,拍摄者已经去世。
  她也想在这个故事留下注脚,看到真正的结局。
  “不过……”
  乌透说:“为了节目需要肯定会问你们为什么离婚,感情是怎么变化的,你不是失忆了吗?”
  蓬湖嗯了一声,“我要伪装没有失忆吗?”
  这也很难,乌透知道蓬湖现在什么状态。
  她想了想,“就这样吧,也算看点。”
  “不过你不能泄露任何真实的身……什么声音?”
  蓬湖低头看了一眼,说:“没什么,挂了。”
  电话郑重地放到了一边,蓬湖还想充个电,她就已经被人压在身下了。
  金拂晓眼神迷离,用身体撞了撞蓬湖被她捂热的躯体,“不做那我走了。”
  第7章 离婚就不能一起睡觉了吗?
  戴不逾晚上过来带周七去吃饭,开门的小朋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睡了一觉。
  “小七,把你妈咪叫出来,我们去吃好吃的。”
  “妈咪和妈妈酱一起睡觉。”
  戴不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小朋友点点头,“我和妈妈酱说妈咪头疼,她就过来了。”
  “刚才……”
  她失去了电话手表,一时也分不清时间,犹豫了一会说:“乌透阿姨给我打过电话,说找妈咪有事情。”
  小水母打了个哈欠,“现在妈咪还没有把手表还给我。”
  “她睡觉……睡觉的时候总是很难过,没事也不让我打扰她。”
  灯塔水母是永生的物种,在戴不逾看来,蓬湖就应该不沾染任何感情。
  她长了一张与世无争的脸,按理说也不会动情。
  寿命长到能看桑田变成沧海的东西,居然还要和冥河水母做那样的交易。
  “行吧,那我带你去吃饭。”戴不逾弯腰抱起周七,小朋友问:“那妈妈们不吃饭了吗?”
  “人类很多年流行一句话。”
  “妖孽受死吗?”
  戴不逾随身带着梳子,给小朋友梳了梳炸毛的头发,“看什么电视剧学的。”
  “我们才不是岸上的妖孽。”
  “那我们也不是人类,我要是能永远变成人类就好了。”
  她上岸也没有多少时间,全靠戴不逾帮忙照顾。
  蓬湖身体还不稳定,恢复了短暂的记忆就急着来找金拂晓了,结果头疼寸步难行,看上去更像来酒店临终关怀的。
  “永远变成人类,就没办法去看海里的叔叔阿姨了。”
  戴不逾是带鱼变人,双眼无神是正常现象,经常有人看她要辨认半天是不是盲人。
  就算成人了她依然改不了本体的颜色爱好,钟情一切镭射的单品,在海岛的阳光下特别晃眼,员工总说激光彩虹也是总经理同性恋的证据。
  “那我再考虑考虑。”
  周七还小,也很健康,灯塔水母衰弱也有时间,像蓬湖这样受到过重创的更少,每周都要泡海水浴。
  “刚才乌透阿姨给你打电话有说什么吗?”
  餐厅都是海鲜自助,小家伙自取。
  戴不逾让前台给套房里的那两个人送一份,被问及的时间又有些头疼,“等房间给你们打电话再确认送餐吧。”
  “她只说找妈妈有事。”
  乌透是一只深海乌贼,在戴不逾的印象里从没见过这只乌贼笑过。
  居然是海族里混得最好的,她哼哼两声,“应该是你妈妈们要参加节目的事情。”
  周七不太懂这些,她还处于对人类的一切都好奇的岁数,看到好看的餐具也要把玩半天。
  “参加节目?是什么意思?”
  “就是拍电视。”
  “那我呢?”
  小水母长得白净可爱,一个餐厅吃饭的总有几个要停下来看几眼。
  虽然这不是戴不逾的孩子,她也不纠正。
  海底的哪个家伙不喜欢小水母,都抢着要带几天。
  就算都是灯塔水母,能长成蓬湖那样的也很少见。
  这个族群很喜欢漂流,成年后也不群居,散落在地球各处,钟情热带,也不知道下次漂过来是什么时候了。
  “你啊……”
  戴不逾也有些为难,人家拍离婚综艺,带个孩子总不方便,“你跟着我怎么样?”
  “反正就二十天,小七不是最喜欢带鱼姨姨了吗?”
  周七摇头,生蚝肉被她咬出了一个可爱的牙印,她含含糊糊地说:“不要。”
  “我不能离开妈咪,我要照顾她。”
  她是蓬湖的一部分,天然亲近母体。
  况且蓬湖还把珍贵的记忆放在周七的心脏里那么多年,就算不是人类那种方式繁衍出来的,也胜似繁衍了。
  “你照顾她?你才这么点大。”
  戴不逾肤色也很白,化妆后很喜欢扑银色的亮粉,配饰大多是锯齿形的。
  “我会长大更大的。”
  “我永远都不要离开妈咪。”
  她的脸圆滚滚的,不高兴地吃饭更像一颗画了颜表情的雪媚娘。
  戴不逾也有些为难,“那你问问乌透呗,和她撒娇,让她把你带上。”
  她不和周七解释什么叫离婚,知道这事没完没了,还不如把摊子都给乌透。
  *
  金拂晓已经很久没这么满足过了。
  晕晕乎乎的,分不太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知道蓬湖回到身边,虽然手法生涩了许多,度却把握得很好。
  还比以前听话,她说什么对方就在做什么。
  失去记忆长得也年轻了,好像生理上的实战经验也倒退不少。
  蓬湖接吻都不太会了,金拂晓也很多年没接吻,嘴唇都能玩上半天。
  她试图和蓬湖说什么,在这种时候总能打探细微秘密。
  可是蓬湖像是干涸的海床,一直需要她用甘霖滋润她。
  金拂晓想问都没机会问,最后顾不上洗澡,睡死过去了。
  蓬湖上岸后头疼得比在海底厉害很多。
  冥河水母说这是她做出选择的代价,天底下没有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好事情,当时问过她很多次,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那份免责申明至今还存在蓬湖的保险箱里,海族的文字人类也看不到,就算遗失后捡到,或许也会当成小孩写的咒语。
  夜深人静,她抱着金拂晓洗完澡后又盯着熟睡的女人看了很久。
  很陌生。
  就算她们很亲密地做了很久,一从那样的依偎中剥离,她的眼神失去了所有热烈。
  不止她是这样,任何一个海族生物上岸后都是一样的。
  她们很难产生感情,友情更趋近于老乡的维护,不懂喜欢、不懂付出、不懂什么叫爱。
  戴不逾和蓬湖说过她遗失的记忆,关于她们的部分。
  “你还没有和金拂晓离婚的时候,我就遇见过你。”
  “你来这边度假,大半夜的海滩没有客人,我要潜入海底呢,看你pia一下从礁石上跳下来。”
  “给我吓死,我才升职没多久呢,要是有人死在辖区,工资给我扣完。”
  她说话语速很快,提起这段还挺有画面感,“那时候都是冬天了,你穿白色的裙子,鬼一样。”
  “我跑过去,不见人,反而是一个大灯泡。”
  说灯塔水母是个大灯泡也很正常,心脏灯泡,在海底幽幽闪烁。
  戴不逾做鱼的时间见过很多水母。
  灯塔水母很少见,这些东西看着就很孤独,好看是好看,也有毒素。
  不像她们带鱼,虽臭但做饭香,油炸更是嘎嘎的。
  “我见过自杀的鲸鱼,没见过自杀的水母。”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蓬湖分裂出周七后,在海底沉睡了四年。
  冥河水母每周过来看她一次,像是医生查房。
  醒后的蓬湖一点记忆都没有,小水母绕着她转悠,喊她妈咪,这是她最开始的记忆。
  “我是你的女儿,是你和金拂晓的女儿。”
  “金拂晓是谁?”
  “芙芙啦,金芙蓉,她说自己的好土,后来改成金拂晓了。”
  “妈咪,什么是土?为什么拂晓就不土?”
  蓬湖一句也回答不上来。
  新生的水母面容是她遇见爱人的那一年。
  她不知道什么是女儿,只知道漂浮在面前的小东西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差点就把周七吃掉了,如果不是冥河水母及时赶过来,或许一切都白干了。
  失忆的水母吃掉了大半记忆,关于鱼丸厂,关于芙芙。
  关于睡在她隔壁床的女孩,肤色被海风晒得黝黑,说像酱油会被骂。
  可酱油是必不可少的食材,也很香。
  金拂晓是金芙蓉的时候就令蓬湖想要细嗅。
  “你的身体不允许继续回收所有记忆,再等等吧。”
  剩下的记忆直到她上岸,才从周七那边取回。
  但奇怪的是,就算拥有了全部记忆,蓬湖还是只记得二十岁那年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