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还差一点。”蓬湖小口地喝着啤酒,食用过爱人后她的瞳孔颜色似乎更深了,看过今晚直播的观众只觉得蓬湖似乎心情很好,只有同族的乌透知道,蓬湖应该得到答案了。
  “差哪一些?”
  “族群的召唤还是为什么上岸的记忆?”
  蓬湖给乌透倒了一杯龙井味的啤酒,“上岸的记忆。”
  “和一些零碎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精酿带着浓烈的茶香,闻起来并不廉价。乌透认识蓬湖的时间也不长,她知道蓬湖是水母族群里唯一一个上岸成功的,还是免试上岸,至今海底还有不少关于蓬湖上岸的疑问,也有人问是不是灯塔水母一族有什么后台。
  戴不逾和乌透都是经过笔试面试再上岸确认的,这些年也有不少人面试被逆,甚至有的公示期没过被人类发现身份,只好回去重修。
  相比之下,蓬湖上岸上得实在太顺利了。
  “就是变成人在蓬港被工厂老板带走,直接上了户口。”
  蓬湖靠着椅背,望着今晚过于圆润的月亮,“就是这么简单。”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去蓬港,为什么会遇见芙芙。”蓬湖眯着眼,精酿的味道在乌透喝来太冲了,灯塔水母好像没什么感觉。
  乌透想起金昙的话,问:“你没有味觉了?”
  蓬湖嗯了一声,“还没有痛觉。”
  “金拂晓不知道?”乌透有些惊讶。
  蓬湖点头,“她知道又要操心了。”
  月亮落在酒杯里,蓬湖扫了一眼,想起月夜下金拂晓的睡颜,笑了笑,“她本来就不应该承受那么多的。”
  这个故事扑朔迷离,鉴于蓬湖失忆,乌透之前就没能问出什么。
  此刻她忽然感受到了蓬湖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别的线索?”
  蓬湖没有正面回答,问乌透:“你觉得海族对人类最立竿见影的报复是什么?”
  乌透沉默了一会,脑中浮现出好几个前车之鉴,“当然是家破人亡,不得安宁。”
  “不过,代价也很大,永远也不能上岸了。”
  “千辛万苦才考上的,一朝回到解放前,代价未免太大了。”
  蓬湖眨眼很缓慢,“是吗?”
  她没告诉乌透自己还想起了什么。
  灯塔水母无限的永生里,一旦诞生自我意识,就会陷入循环往复的痛苦。
  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要有意识,死也是一种追求,偏偏很难死去。
  好不容易找到自投罗网的办法,混进赤月水母的捕网里,或许被做成海蜇皮就是永远的死去。
  没想到还是被挑了出来扔回了海底。
  求死不能,反反复复,最后生出怨气,不如上岸报复可恶的人类。
  结果去的路上遇见海底火山喷发,被海浪卷到港口,居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这可能是乌透喜欢的故事转折。
  “金昙走了,节目后续有影响吗?”蓬湖还是有些亏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她之前失忆少了几分魂的模样,好不容易乌透看顺眼了,现在陡然恢复成企业经营模式,墨水乌贼反而有些难以适应,“那你和金拂晓要怎么补偿我?”
  蓬湖笑了笑,“你明知道金昙和芙芙不对付,还是没办法,不是吗?”
  她一笑还是难以摆脱冰冷,乌透几乎可以想象蓬湖之前是怎么和金拂晓打拼的。
  上岸的海族要社会化都要训练,很多公示期没有通过社会化考核还是会被辞退。
  老海龟在窗口工作上千年,一直说做人不好做,出人头地更是困难,劝年轻人想清楚,不如建设海底新世界,开发龙宫二号。
  “是没办法,没什么背景,就算做导演也没办法让自己欣赏的演员做女主角。”
  墨水乌贼的才华毋庸置疑,她的叹气伴随着入喉的龙井啤酒,也生出了几分茶叶的苦涩。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冥河水母的诅咒呢?”乌透忽然想起这件事。
  “失效了。”蓬湖想起金拂晓神色柔和了许多,“芙芙见到了我的触手,我也没有变成泡沫。”
  “那恭喜啊,不会变成泡沫了。”
  乌透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来冥河水母果然学艺不精。”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金拂晓没有吓晕吗?”
  墨水乌贼烦躁的时候会自我脱水变成乌贼干,灯塔水母没有这个爱好,加上本体还有微量毒素,以乌透对金拂晓的了解,恐怕会大发脾气。
  “我又不是蛇。”
  蓬湖在这方面很有自信,“她喜欢我发光的模样。”
  触手缠绕在人类的肌肤上,有些去了身体深处,金拂晓恐慌又羞耻,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能被点亮,好几次被刺激得流泪,不安也被蓬湖吻走了。
  乌透不敢细想这种发光,和灯泡噼里啪啦有什么区别。
  可见人类的癖好各有不同,一方面又有些羡慕,也不知道什么人类会喜欢乌贼干,还要能准确区分章鱼和乌贼的那一种。
  “那诅咒带来的连锁反应呢?”
  乌透还记得最初戴不逾和她视频的时候,画面里在床上打滚的女人。
  那场面简直像案发现场,和乌透上半年帮老海龟整理上岸名单的时候,跑来申诉的发疯海族有得一拼。
  “头疼吗?”
  蓬湖摇头,“我和芙芙在一起会好,应该不用担心。”
  乌透:“那冥河水母帮你忙岂不是得不偿失?”
  蓬湖摇头,“她拿走了我和小七的部分细胞,说要做什么魔药。”
  “诅咒是她另外的不可控条件,她说也是第一次操作,抑制副作用的头痛药算售后产品。”
  在这之前,乌透和水母族群也没有过多来往,对冥河水母的印象都是深海的传说。
  做人的时候偶尔参加聚餐,也有一些店铺推过猎奇的海蜇头和水母火锅,冥河水母是主菜,变成人的冥河水母,真没见过。
  不是所有海族都是友善的,乌透见过从不接触人类的海族,也见过厌恶上岸的海族,他们宁愿在龙宫一号永远以人类的形态生活,也不愿意融入人类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乌透甚至觉得拥有上岸资格却没有复核的蓬湖或许是后一种。
  但这又和她现在的状态冲突,乌透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那接下来呢?”蓬湖问乌透综艺的安排。
  “你们不会想现在就下车吧?”乌透眯起眼,“达成目的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金昙是带着投资来的,就算人走了,公司也会劝她过来。”
  乌透吐出一口气,“人的人情世故是最麻烦的东西,我和居副总聊过了,她会追加投资,保持第一冠名。”
  “你和小七最近最好都在镜头之下,宁绚失踪已经够麻烦了,万一顺着她是眷属的身份找到紫夫人,我们恐怕百年内都不能上岸了。”
  说完墨水乌贼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她离开后没多久,蓬湖拎着酒杯下去清洗。
  深夜室内安静,连夜工作的居慈心从外边走进来,看见蓬湖吓了一跳,“你不睡觉吗?”
  “有件事想问你。”
  蓬湖的手撑在的水槽上,洗过的杯子倒立沥水,声音滴滴答答。
  虽然半夜这里也有人工作,但居慈心还是不习惯和蓬湖单独在一个空间对话,“什么事,我很忙的。”
  “聊聊我之前那部分股份。”
  蓬湖开门见山,居慈心却大叫出声,“我就知道你是冲着这个来的,不是说只是为了金拂晓回来的吗?”
  恢复记忆的蓬湖知道居慈心就是个虚张声势的气球,“鲁星斑的手机号码给我。”
  这句话像牙签,扎得居慈心直接漏气了,她声音都低了几分,“什么号码?都说了她早跳槽了,手机号微信号全换了。”
  这话也就金拂晓相信,蓬湖之前撞见过这两人凑在一起亲热,感情似乎也不纯洁,彼此还谈过别人,似乎没有明确的关系。
  “不说我就告诉芙芙你把玫瑰醋撒在她的热干面上。”
  这种陈年旧事都挖出来说,居慈心瞬间确认了蓬湖的记忆状态,震惊地说:“你想起来了?”
  女人嗯了一声,她目光扫过居慈心的手机,这年头没什么人手机壳挂吊坠,居慈心却没有换下拼豆吊坠的那颗爱心星星。
  蓬湖没有回答:“她号码多少?”
  居慈心已经感受到她和从前别无二致的态度了,和在酒店里见到的傻蛋完全不同。
  这才是她嫉妒又不得不服的蓬湖。
  “真的换了。”
  “她刚跳槽那会我还见过她几次,后来……也就前年,我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拂晓不知道,以为她还在捕鱼游戏的公司做产品经理呢。”
  “我去过那家公司,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地址都没人知道。后来我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鲁星斑去哪里了。”